在盅王夫妻到來之前,她還有的是事兒要忙,畢竟那倆夫妻遠在西夷,說是幾日能來,但這幾日卻不知道是哪一日了。也就是這時姚海棠才知道,原來禮樂坊居然有西夷的背景,再想想京城余下的長生坊和七星坊,卻不知道又是哪里的背景。
于是姚海棠開始認同一句話——江湖風浪再大,也大不過京城,高不過皇宮。
次日開始,有所謂的交流活動,當然交流活動這四個字是姚海棠自己說的,四方堂的人管這叫“堂會”。堂會上多是由成名成家的啟靈師來講述一些東西,講述期間可以不定時舉起手里的牌子提問,感覺倒有點兒像新聞發布會,上頭坐著一個新聞發言人,下邊兒一群急欲從發言人嘴里撬出點兒東西來的記者。
“海棠,你看,那位是胡先生,當年迷塵劍就是胡先生啟靈的,所以待會兒胡先生講話了你多聽著些。秋水劍是你無意中制出來的,它雖有用,但只怕再使得幾回就沒用了,但是迷塵劍是擁有不竭不盡的靈氣,能夠化日月之光為用,所以你還要更努力。將來一定要把迷塵劍徹底破了,讓大家伙兒知道,這迷塵劍也不是不可破解的。”蕭素大概對迷塵劍還有些芥蒂,畢竟是迷塵劍傷了她。
皺眉聽著蕭素的話,姚海棠想了想說:“為什么還會有這樣的東西,跟制器有關系還是跟啟靈的方法有關系,為什么它會有不竭不盡的靈氣可以化而為用?”
本來以為蕭素會回答她,卻不料蕭素一攤手說:“我也不知道,迷塵劍的啟靈過程沒有誰知道,是胡先生在自己院里啟靈的,沒有到紫光臺。只有重器才會到紫光臺啟靈,迷塵劍送來時非常不起眼,誰也沒想到最后居然會變成這樣。胡先生不說,別人當然也不好問,但是后來胡先生再也沒有出過類似的器,所以大家都覺得只是偶然出現的。”
此時,場中忽然安靜了下來,那位胡先生正緩步上高臺上,坐定了后場中的諸弟子們才一一坐下了。姚海棠這時當然也就不得工夫再跟蕭素談論,只一心一意地坐好。
不多時,胡先生坐下開始講話,說的是啟靈時的一些感悟:“比如前些日子有一批銅簪送了過來,原本洗了塵之后就該啟靈了,恰好那天太陽不錯,正好有光照在銅簪上。我細細一看,卻見了批銅簪泛著幽光……”
側耳一聽說銅簪,想都不用想了,是普生器坊的,現在普生器坊已經不同于往常了,現在是一家既有名號兒又有財力的大器坊,再經營得幾年,估計就能成為京城第五大器坊了。現在普生器坊里有不少器師,但到現在最常做的,還是銅簪和銅鏡,倒因為沒搶三大坊的生意一直相安無事。當然,姚海棠也知道,這里邊兒少不了杜敬璋和喬致安的事兒,甚至還包括了言行云。
那位胡先生還在臺上侃侃而談:“當時細細一想,便改了啟靈的方法,試用了聚光啟靈陣,以靈力催動后,整個啟靈的過程約是半個時辰,如此一來既不耗費靈力,也可以得到持久而穩定的效用……”
“素素,什么是聚光啟靈陣?”姚海棠沒聽過這個,啟靈的過程和方式方法她現在都還沒有涉及到,在這一切都得在聚靈后才能學習,所以她現在是個白丁,啥也不懂得。
對此,蕭素表現得嗤之以鼻,從鼻子里噴了口氣兒后,頗有些不屑地說道:“就是以靈鏡擺成啟靈陣后,以少量的靈力催動啟靈陣,靈鏡可以聚光,光可以更好的注入靈力,也可以更好地引出器物本身所有的靈力。不過……雖然不耗靈力了,卻是投機取巧的活計,這樣一來所以的銅簪只能使用一次。再好的器坯子也一樣,就算是你制的秋水劍用這樣的啟靈方法照樣也只能用一次,那樣就救不好我了。”
所以這就叫偷懶走捷徑,然后導致啟靈出來的都是一次性玩具,以后就只剩下了裝飾作用。雖然姚海棠覺得本身的裝飾作用也很重要,但她也覺得對于需要器發揮本身的作用而不是裝飾的買家來說,這位胡先生的做法非常坑爹:“既然這樣為什么還要用這個方法,還說不浪費靈力,這才是真正的浪費吧。”
“靈力不充足的人當然只好走這樣的捷徑了,胡先生靈力倒不是不足,這個人太怕死,所以從來不肯用盡全力去啟靈。所以啊,他也就永遠不知道盡全力啟靈成功之后,會是什么樣一的一番新天地。”蕭素說完就繼續去看臺上,不料這一眼看去,那胡先生也正在看著她。蕭素縮了縮腦袋,她知道自己說的話已經被臺上的人聽了去,她心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這可真不幸”
可不是很不幸么,胡先生這人吧說好也好,說不好壞脾氣也多得是,不像蔣先生似的一派高人分范,卻是話冷心腸熱的。
那臺上的胡先生掃了蕭素和姚海棠這邊一眼,說道:“沒舉牌兒就不要胡亂說話,既然說了來就上來說吧,你……對,別指了,說的就是你,趕緊上來。”
胡先生指的不是蕭素,而是指著姚海棠,一剎那姚海棠就愣了,睜大眼睛眨了眨,然后慢騰騰地往前挪:“胡先生,弟子謹遵吩咐”
“嗯……已經到聚靈期了,上來吧,過來試試。”這胡先生倒是看起來和顏悅色,不說別的吧,至少看著是肥胖沒有殺傷力,讓人挺放心的。
好在姚海棠現在也是只笑面虎,早被人養成這樣兒了,她當即是笑嘻嘻地湊上去了,乖乖巧巧地問道:“不知胡先生有何事需要弟子服其勞。”
“規矩倒是不錯。”說著胡先生從袖子里抽出一根青銅簪來,說延:“這是新送來給已經聚靈的弟子用來做啟靈功課的,你且先來試試。”
這些銅簪在啟靈方面其實殊為不易,這件事旁人不清楚,胡先生是清楚的,剛才蕭素說的那些話讓胡先生有些惱怒。但蕭素是蔣方河最疼愛的弟子,就沖這一點胡先生也不能把蕭素怎么著,于是就把旁邊的姚海棠給拎了出來。
這一切姚海棠當然不知道,這銅簪到了她手里,那叫一個倍加熟悉,這可不是老相識了么。上頭的花紋兒還是當初她留下的圖樣兒,簪桿上普生的銘文也還是她給定的樣兒。摸在手里,雖然不能像自己新手制出來的器一樣一觸就有感覺,但至少這份親近與熟悉感正切切實實地從她心中涌現出來了。
但是……自從上回把青銅劍啟靈成功后,她試過很多器都沒有成功姚海棠這時只能哭笑不得地看著手里的銅簪,心說:“咱們好歹比較熟,不管怎么說,你也給點兒反應,不是說非要成功不可,你就給點反應,讓我既然不至于落了笑話,也不至于技驚四座成不成。咱們打打商量,你幫我了,回頭我給你嵌個寶石,再通身鍍個金,保準你華麗麗金燦燦的”
她也不曉得這樣說有沒有用,反正再怎么說她也是器師嘛,器應該認她才是啊。
事實證明一個內心強大的人,總會讓自己無限強大起來,用以來證明內心的強大哪怕只是想象中的,偶爾也會有事實來佐證嘛
閉上眼睛后姚海棠嘴里碎碎念了好一通,其實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念的是什么,在她感覺到器有反應前她是不會睜開眼睛的,關鍵是:“花簪MM,花簪姑娘,當我求你了,趕緊的,給我點兒響應啊好待咱都在普生器坊待過,總算是一個門里出來的,不看僧面也看看坊主的佛面呀。”
就在她心虛,而臺下漸漸有了動靜的時候,銅花簪忽然泛起微光,淺淺的一抹,如同月華一般,在午后的浮梁山上,雖不說清晰可辯,但在場的人都已經看到了。
這時姚海棠才有了反應,感覺手上的花簪也傳遞給了她一些熟悉感,就像是他鄉遇故知似的,不過姚海棠覺得這完全是她想象出來的。瞇著眼緩緩睜開來,然后才輕喝一聲道:“開”
在她說“開”的一瞬間,銅花簪收了光芒又恢復了最初的模樣,四下里眼珠子一溜,姚海棠趕緊雙手把銅花簪呈給了胡先生:“弟子不才,請先生指正。”
接了銅花簪的胡先生有很短暫的呆滯,然后很快地應了一聲,摩挲了一番后說道:“嗯,成是成了,只是器靈太過微弱,只怕不抵用,以后多加用心。”
“呃,那個……先生,這銅花簪可不可以送給我留個紀念呀,它對我來說可有意義了。”姚海棠可還記得自己應過的,要給這立了功的銅簪鍍了金再鑲珠嵌寶,說到就要做到,這一點兒美德她還是有的。
那胡先生大概也不知道怎么反應了,訕訕然地看了姚海棠一眼說:“拿著玩吧。”
于是姚海棠歡快地捧著銅簪回到蕭素身邊,蕭素給了她一個“你真是狗屎運”似的眼神。姚海棠則特得瑟地發現一個事實,那就是器確實有靈,而且是可以溝通的
這太美妙、太奇妙、太微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