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蠱江山

第七十六章 假作真時真亦假

大年之前,京城到處一片雞飛狗跳,傳言沸沸揚揚。原來年前最后一次大朝結束后,京兆尹突然派出了衙役,四處收繳前段時間分發的飛公主傳,并發告文,發現私自藏有錯版飛公主傳者,罰錢三貫,主動交書者,賞錢一貫。

饒是如此,那些飛公主傳能收回者也不過半數,而該版的手抄本卻已私下賣到了兩貫一本的高價。現在整個京城里,便是不認識字的小販們,也都知道了這樁事情,飛公主當年與宇文府的恩怨更是茶樓酒肆的第一熱門話題,人人說得唾沫橫飛,最后更是必定要提到從朝堂上流傳出來的那個神秘詛咒:

當年飛公主在皇后支持下與宇文寬和離,宇文家長房主母卻出惡語,聲稱飛公主不守婦道,辜負宇文家的恩情,飛公主于是對天賭誓:若是她負宇文家,她必終生孤苦,不得好死;若是宇文家負她,夫人三世之內,必絕后裔——京城里,誰不知道如今的宇文府家主宇文寬,兄弟好幾個卻只活下來他這一個,而他卻生了六個女兒,一個兒子也沒有!先后過繼了兩個兒子竟也都意外死了,原來是祖上造孽……

黛蘭將近日的情況說到這里,簡直是眉飛色舞。看著洛妍的目光,第一次帶上了崇拜的神色。

洛妍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很好,她賭對了,無論什么時候,新聞傳播的規律都是不會改變的,從打賭開始的吊人胃口、欲擒故縱,到查禁時的變相推波助瀾,人類的好奇心、窺私欲、八卦熱,永遠在推動著新聞事業的蓬勃發展。

整個計劃里,唯一的意外就是太子那邊突然也想到要用飛公主來做文章——大概是想對比突出她的不學無術,無德無行吧,結果讓二哥從下而上倡議印飛公主傳的計劃都落了空,連偽造的舊年印版都差點沒有趕制出來。好在一切都還在控制之中,太子的動作,把他自己完美的埋到了洛妍事先挖好的坑里——按照本來的計劃,她以為這事怎么也得發生在新年之后了。沒想到一個心有靈犀,竟讓她的這份新春大禮,直接變成了新年大禮!也許,她的運氣真還不錯?

是誰說過,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畢竟,我才是專業的!洛妍有些洋洋得意的想,這還是她回到大燕以來,第一次對自己有了堅定的信心。

不過,在整個過程中,她自己最滿意的地方,其實還是精心編造出來的那個詛咒——夾雜在一百句實話后面,這句謊話顯得是多么聳人聽聞又令人信服啊,將整個故事推向了一個令人激動的高潮!

當然,二哥也很強,計劃事情容易,執行好計劃才是真正的硬骨頭,大燕的情報局真是一頭暗處的怪獸,居然可以把手腳伸到任何地方……不過也是,若是情報局沒有這等實力,二哥兩年來又怎么可能與監國的太子周旋至今。

黛蘭看著洛妍,忍不住問道:“公主,京城人原是一貫守法怕事的,您怎么知道,這次京兆尹收書的布告出了之后,書卻一定會流傳得更快更廣?我記得圣皇開國時也曾懸賞收繳武器,很快就被收上來。”

洛妍忍不住笑著指了指那盆炭火:“我若吩咐你不許去拿那炭盆,你可會遵命?”

黛蘭點頭,洛妍沉默一會兒,突然輕聲道:“不許看你的右手!”黛蘭立刻下意識往右手上看了一眼,一怔之后才恍然大悟,行了一禮道:“謝公主指點。”

洛妍微笑著擺擺手,接著問:“這幾日平西郡王府上可有反應?”

黛蘭回道:“平西郡王大朝之后就病了,太子妃因回去侍疾,原定昨天的一場東宮宴會也未舉行。”

洛妍點頭不語。平西郡王宇文寬是威嚴肅穆極好面子的一個人,卻因為沒有倒霉到讓人難以置信的無子,而成為被廣泛同情及幸災樂禍的對象,自己的故事流傳開來,的確就像往他的傷口上灑了一大把鹽……只是,若讓他女婿的輿論造成功,自己何嘗不是一樣的慘?

想起這次制造輿論的那幾個關鍵人物,洛妍心里一動,問黛蘭:“那兩個太學院的學生和印坊管事,可會有危險?”

黛蘭笑道:“不會。管事已經在年前離京回家,至于太學院的那兩個學生結業之后出仕或有些障礙,但決計不會有別的危險。請公主相信鄴王殿下。”

洛妍想了一想,也啞然失笑:管事這樣的小人物也就罷了,太學院學生已經算是預備役官員,就算已經暴露出是某方的棋子,也不是可以輕易動的,只怕這已是兩個棋手的一種共識,不然,若論讓一個人莫名其妙的消失的手段,太子還真不可能比得上二哥的情報局。只是越是如此,太子一旦登基,二哥的處境就越是危險,父皇他……

洛妍頭疼的放棄了繼續思索,突然注意到黛蘭似乎有點欲言又止,不由道:“還有什么事情?”

黛蘭臉上浮現出一種微妙的矛盾表情,半響才道:“在棄婦詞的傳言被扭轉之后,飛公主傳印制之前,大燕軍校里也曾有一些傳言,只是……”

洛妍皺眉:“你直說。”

黛蘭這才道:“軍校里的傳言是,公主獻帛多半是天師偏袒,一個下嫁過大理書生的女子,怎么配當澹臺將軍的正妻,而且不是下嫁,還是讓澹臺將軍尚之?”

洛妍沉默不語,半響才道:“為何沒有盡快告訴我?”難道二哥是擔心自己受不了這樣的議論?太子的眼光精準,看看那些御林衛當初在碼頭上看他的眼神就知道,在軍校的六部子弟眼中,只怕他的威望真的比天師還高!

黛蘭低頭道:“這傳言沒兩日就停了,因為……前幾日澹臺將軍視察軍校時,有學生提及這個話頭,將軍就當場把那個學生扔到了房頂上讓他清醒清醒,還說,如果再讓他聽到這種辱及他未婚妻子的話,會讓那人用脖子上的血來洗干凈自己的舌頭。”說完,忍不住偷眼看洛妍——她雖然伺候公主時間不長,也看得出公主對這門婚事似乎有些抵觸,可是,澹臺將軍有什么不好呢?還這樣維護公主!

洛妍慢慢扭頭看著窗外,自己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有甜蜜有苦澀有茫然,自打知道婚期已定在三月初二后,她越來越不敢去想未來,卻沒想到居然會聽到他這樣的一句話!那一天他就說過,自己是他的妻子……

黛蘭見洛妍神色不定,忙轉了話題:“公主,過幾天就是冬宴,您看可是現在就要開始準備?”

洛妍微微一怔,搖搖頭擺脫那些思緒,振作起了精神,想了一想道:“我想能先拿到冬宴的命婦名單和座位安排。對了,最好連前三年的都拿一份過來。”

洛妍隱隱知道,中國歷史上的“年”并不統一,例如秦代是以十月為新年之始,唐代則是“立春日”,大燕的規矩自然是定了每年正月初一,小年的風俗此時尚未流行。于宮廷而言,每年十二月二十八是年前最重要的日子,此日鮮卑六部貴重女眷及朝廷五品以上命婦要入宮,皇后率領有份位的女子設宴款待,以辭寒冬舊歲,是名冬宴。而到了正月初一,各位貴婦命婦還要入宮賀歲一次。按禮都應在坤寧宮,但本朝后位空懸已久,冬宴就改為在安合宮正殿,是大燕最尊貴的那群女子上演相見歡的大舞臺。

第三日上午,洛妍果然便拿到四份冬宴的名單。慢慢瀏覽著上面那一行行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她心里微微的嘆息。三年多沒回來,這張名單悄然改變了多少?對比四年前的那份,除了六部的王妃側妃基本未變,那些朝廷命婦的名字座次竟是變動了一半!難怪二哥說,朝廷之中已有大半為為太子羽翼。

至于六部女眷,單看姓氏就知道跟前朝比其實也頗有不同。開國之后,燕太祖慕容暉延引鮮卑族“帝室十姓百世不通婚”的古訓,令鮮卑六部互不通婚為制,力圖搞優生優育,可時至今日,這一條早已松弛——永年皇帝還好,雖然納了六部的妃子,卻沒讓她們育有子嗣;到了太子,干脆娶了宇文家為太子妃,皇家如此,還能指望下面的王爺們都聽從祖訓?這大概也與六部與文官集團隔閡日深有關,王妃不能出身貧賤,既然文官那邊不愿結親,也只能內部解決……王妃們如今基本都出自六部,雖然仍以六部中的小姓居多,但長此以往,基因退化是個大問題啊……

呃,好像想多了!洛妍忍不住輕輕的拍了自己一巴掌,認真看起內殿的座次安排來:今年的主位歸了賢妃,自己被安排在敬妃座下,與德妃、太子妃正好坐了個對面,自己下面是劉昭媛,印象里是個老實巴交的人兒——那位曹昭儀如今是曹才人,掃了一遍沒看見她的名字,大概是稱病不參加了。

再下面就是六部的貴重女眷。排第一的竟是宇文寬的王妃賀樓氏,洛妍心里不由一動:安王妃居然也稱病了?看來她的心病……真的很難好。隨意再往下掃了幾眼,突然看到一個名字,洛妍只覺得心里一緊,呼吸都有些凝滯了。

本書唯一真正的女反角要出場了,撒花!另外就是,呃,明天就上架了……老實說,蠻忐忑的。好的一方面是,上架之后更新速度能更快,每天兩更吧,而且,可以寫得更大膽點——反正不喜歡的人也不會看,呵呵!但是,還會有多少人愿意看這個糾結的,而且會糾結得更言情更狗血的故事捏?

算啦,寫文,想太多了,就不容易寫得高興,老實說,為了寫得高興,我所有的朋友家人同學熟人半熟的人,沒有一個知道我在寫什么,一是怕他們的意見會影響到我,二么,作為一個資深碼字工,我別的東西和這個小說實在太不搭了,我怕他們覺得我神經分裂……當然,作為一個雙子,我本來就挺分裂的。

不扯遠了,總之,寫文其實是件痛并H著的事,我自己么,痛的時候雖然很不少,但H應該還是主流,起碼滿足了我YY的夢想;希望大家也能看得開心,我只能保證,最后,這個故事,會有一個開心的結尾——當然會有很虐的過程,其實我寫虐的時候也蠻H的,呵。我決定撞了南墻也不回頭的寫下去,就像我家老板說的那樣,要堅持最初夢想……祝大家都能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