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大部分人致力于捕捉硬闖治療所的使魔時,菲莉絲已經悄無聲息地返回了自己的宿舍樓。
她緊張地關注著治療所的一切訊息,每每想打聽點什么,阿爾法留給她的紙條就會出現在眼前——他叫她放心。
雖然不知道阿爾法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但是她相信他,她從心底相信,他會解決這一切的,莫名地相信。
“可是,還是擔心啊……”
她嘆口氣,站在窗口,凝視著亂成一團的治療所,那邊現在是人聲鼎沸。附近不少宿舍樓窗口都露出了探究的臉孔。
樓下傳來急促的步伐,菲莉絲看了一眼,居然是辛迪加。他也不知去了哪里,匆匆忙忙地回來了。那家伙渾身裹得嚴嚴實實,即便如此,還是有些狼狽地飛奔到樓下,仍不忘回頭看一眼,這才沖進樓門。
阿爾法的計劃,他沒準知道什么
菲莉絲再也坐不住了,匆忙地跑下樓,推開一樓的房門。
“貝塔”她叫住他。
辛迪加剛把頭巾扯開,有些詫異地看了眼菲莉絲:“你怎么比大爺……我還快”
菲莉絲憋了一肚子的問題頓時打住。辛迪加根本不知道自己和阿爾法互換身份的事,但現在看來,辛迪加應該也參與了剛才的騷亂。
“我當然是傳送回來的。”菲莉絲故作輕松地說,“交給你的事辦得怎樣?”
辛迪加果然被糊弄過去了,頓時得意地一笑:“大爺辦事,還用說么說起來,那東西還真有意思,大爺我拿手指一碰,就“嘟嘟”地狂叫起來了,然后懷爾特的近衛軍就出現了,哈哈,打得真舒服”
原來,辛迪加才是觸發警報的人。菲莉絲了然,繼續套他:“那你還看到什么異常嗎?”
辛迪加兩眼望天,想了一會兒:“沒了,懷爾特沒出現,那群士兵太弱了,那也算是六階劍士?嗯,除此以外,大概只有風有點大了——說起來,你那只新使魔有點意思啊,是元素精靈么?”
新使魔?元素精靈?菲莉絲一頭霧水,不過,提到風,確實,大得反常……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阿爾法怎么樣了?
菲莉絲凝視著治療所的魔咒環。大不了,她再也以探望助手的名義去一趟吧
懷爾特家族近衛隊的副領隊格林是個七階劍士,他十二歲參軍,在軍隊混了近十年,一年前參加了懷爾特家族近衛隊的招新考試,有幸脫穎而出,成為正式的一員。
懷爾特家族實力雄厚,近衛隊的薪水比同級士官高五倍以上,金幣,正是格林急需的東西。
他家是落魄的商人世家,因此,也形成了他精打細算的性格。在懷爾特把主力安插在索非婭附近,以及治療所外圍時,他卻申請了A區到貴賓病房的通道巡邏任務。
很多人都認為,守住了一頭一尾,誰也逃不掉,但偏偏,這次的敵人似乎是憑空冒出來的。
元素屏障會識別一切通過它的使魔紋章和詛咒印記,但位于屏障內的相關魔法是不會被識別的,畢竟,這種高級的辨識魔法要求極高的精度,而且日夜不停地運轉,不可能充滿整個A區,那樣的成本,即便是整個弗蘭德王國,也是無法承擔的。
當使魔觸發了警報,被懷爾特安排的外圍守軍沖突時,A區病房內部的通道內,在同時出現了異常。
大得反常的風涌進了通道,損壞了照明用魔晶,負責接送病人的護士們也被刮倒在地。
格林是個細心的人,他直覺這件事沒這么簡單,黑暗中,有什么在快速移動——這是在戰場上鍛煉出來的直覺
手下有人建議先修復照明,并察看護士們的情況,格林卻一馬當先追了出去,同時讓通道另一側的隊員協助圍堵。
目標越來越近了,和預料一樣,他陷入了首尾合圍之中。
格林不禁露出笑容,這通道封閉處,連窗戶都沒,前后都有自己的人,這家伙插翅也難飛
結果,對方似乎停下了,粗重的呼吸聲,極為反常,仿佛一個重傷者,耗盡了體力,隨時可能暈厥。
格林緊張地沖手下大吼:“照明照明”
一個魔法師遞給他一根魔杖,頂端的魔晶發出微弱的輝光,但在漆黑的通道中,還是能起點作用。
只見慘敗的光芒下,一個瘦小的少年依靠在墻根,繃帶松脫了,稚嫩的臉上沁滿了汗珠,臉色蒼白,嘴唇發紫,他似乎遭受了極大的痛苦,艱難地喘息著。
格林雙瞳一緊,這男孩的造型,哪里是什么入侵者,分明是即將送給索非婭治療的阿爾法啊。這孩子的長相他見過,當初,侯爵曾經索要過助手證——他絕對沒認錯,就是這個孩子
記得當初,自己和隊長準備搜查這孩子時,那個女孩說過,他的繃帶不可以解開的,因為是多處骨折,好容易死里逃生。這可是從萊撒多手里艱難活下來的少年
他看到男孩吃力地望著他,嘴唇抽動了兩下,卻什么也沒說出來,眼睛更是似睜非睜,幾乎撐不下去了,當下再不猶豫,對手下下令:“你們幾個,趕緊把他送到索非婭女士那里去”
幾個隊員立馬把男孩抬起來,小跑向貴賓病房。
格林審視著四周的格局,難道,入侵者發現自己暴露了,干脆把這孩子拋下,自己逃跑了?可是,他到底是從哪里離開的呢?
格林獨自往回走,終于,在來路上看到了一扇窗戶,窗緣的鐵拴,分明是被人粗暴地拉開的。他向外探出頭,呼嘯的風從眼前刮過,這里距離地面有近百米高。
他自嘲般地笑笑,這種高度,也就對他們這種中低階劍士還有點危脅,對中級使魔和魔法師來說,還真沒什么難度啊……
他突然覺得,讓他們這群人來抓入侵者,簡直就是一個錯誤……
貴族病房占據了一層樓,每一個獨立病房套間,都包括治療室、休息室、陪護室,以及若干房間,用于安置家仆,廚師,馬車夫等等。
懷爾特把一整間套間都包了下來,自己帶著幾個心腹守在離門口最近的會客室中。
剛剛的騷動,他站在這里居高臨下,盡收眼底。那黑衣人身手不凡,在觸發了警報后匆忙逃跑,他安插在外圍的守軍奮力追擊,卻全部消失在了幾百米外的密林中。
他原以為那入侵者會折返,卻不料還有第二人趁著警報被觸發之時潛入了級病房區。
入侵者,有兩人,而且,都是使魔他們上演了一場聲東擊西
懷爾特握緊了拳,很顯然,這兩個使魔都不是只知道盲目服從命令的中低級惡魔,他們都有自我應變的智商——果然是萊撒多干的嗎?
就在此時,格林的部下把重傷的少年匆匆送了過來。
“站住”懷爾特叫住他們,“你們抬的是誰?”
“大人,這是要給索非婭女士治療的阿爾法,剛才的入侵者似乎想虜走他,被副領隊攔截了。”
懷爾特走近,仔細審視著露出臉的少年,這孩子顯然已經疼得暈過去了,額頭上全是冷汗,整張臉痛苦地扭曲著,雙手攥得死緊。
懷爾特摸了一下他的頭和肩的骨骼,果然是重擊之后的骨折,雖然皮膚早已愈合,骨頭卻不是這么快可以長好的。
可憐的孩子,好不容易死里逃生,這一折騰,傷勢更嚴重了吧?
他松了口氣,語氣和善了許多:“索非婭女士在治療室等候,你們快把他送進去吧,盡全力診治。”
人被抬了進去,房門關閉,索非婭悅耳的歌聲傳出來。懷爾特凝視著窗外,這里是除了核心區以外的制高點,教學區和生活區盡收眼底。
他深鎖著眉。這孩子,果然沒問題,是自己想多了啊。但萊撒多明知自己在此坐鎮,竟敢把使魔派來,他應該佩服他的勇氣呢,還是,這個家伙,壓根沒把自己放在眼里?
懷爾特憤怒地捏緊拳頭,目光炯炯凝視著教學區后的摩崖山。那里燈火通明,山頂彌漫著七色的光華,那是弗蘭德學院有名的七彩結界,在那結界籠罩之下的,是學院的核心——國家煉金實驗室,也是所有無證人士的禁地,就算是弗蘭德王,也沒有權力進入。
弗蘭德學院,究竟隱藏了什么,竟然連萊撒多也被吸引了來?
悠揚地歌聲停止,治療室的門打開。一個綠色頭發的絕美女子走了出來,她摸了把額上的汗珠,把一張卡片交給懷爾特。
“辛苦你了。”懷爾特說。
“這是我應該做的。”索非婭女士溫和地說,“不過這么重的傷,我還是第一次見,這孩子能撐到現在,真的很難得了。”
懷爾特略有意外:“有那么嚴重?不是今天復發的嗎?前幾日,他還能自己走動呢。”
索非婭連連搖頭:“雖然他的四肢并無大礙,但是要走動卻是很難的,頭部和肩部的骨折,就算是進行了初步的復位,稍有移動,也是疼痛難當。”
懷爾特疑惑地看向病房,索非婭略一思索,補充了句:“但,如果他意志夠堅強,也并非不可能,畢竟,能從萊撒多手里生還,應該不是普通的孩子吧?恕我多嘴,大人,這孩子和您是什么特殊關系嗎?”
“不,這只是在追蹤萊撒多時偶然遇到的。是莎拉的一個同學的魔法助手。”
“呵呵,大人,您真是太仁慈了。”索非婭微微笑道。
“保護陛下的臣民,是我職責所在。”懷爾特說,“我現在可以看看他嗎?”
“當然,那孩子現在睡著了。我帶您進去。”索非婭在前領路,懷爾特踏入病房,看到了靜靜躺在床上的少年,他緊鎖著眉,睡得并不安穩,左手上竟然還帶著煉金手套,右手死死抓著左手,似乎不愿人觸碰似的。
“他的左手上有什么?”懷爾特冷不防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