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無罪
正文094、愛恨
星移一直琢磨,蕭律人屈尊睡在柴房是什么意思?就這樣一直猜,猜完了再否決掉,接著再猜。就到只當是個猜謎游戲,不為了提破答案。只為了找個事做,遮住現在的尷尬。
琢磨來琢磨去,猜不透他的心思,星移累了。
可是還是沒有睡意。
聽著外面好像敲了三更的更鼓了。
蕭律人一直都沒動,連呼吸都是均勻的,平穩的。就好像他睡著了很久,又或者他一直這么睡著,仿佛他這樣,就可以讓星移當他不存在一樣。
星移費力的挪動身子,回過頭看了一眼蕭律人。他閉著眼,部表情因為放松從而變得十分柔和,沒有冷厲和嚴肅,就是一個普通的男人。
普通,多么奢侈的字眼。她還希望自己就是一個普通人,過著普通的生活呢。
星移又翻過身去,閉著眼,從一開始數數。數到一百的時候,腦子越發的清醒。明顯這路數不對,應該越數越模糊,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清楚的記著是幾百幾十幾。
星移覺得心跳得特別急,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要發生一樣。越這樣想,越緊張,她幾乎一刻都躺不下去。
躡手躡腳的起身,想要越過蕭律人到地下去。
腳踝卻被蕭律人一把握住了,他的眼睛唰一下睜開,明亮的像是看透到了星移的心底。他問:“做什么?”
星移想抽回腳,無耐力量對比懸殊,只好放棄,盯著他的手,說:“我,我難受,睡不著,我想沐浴……”這幾天身子不舒服,又是血又是汗,她實在忍不下去了。
他真拿她當犯人呢事無具細,都得報備。
蕭律人略微有些尷尬,松開手腕,道:“我去叫晴柔。”
晴柔很快備了熱水,蕭律人很識趣的回避了出去。
晴柔笑著道:“蘇姑娘你是不是睡不著?奴婢幫你好好的洗一洗,血液流通了,說不定就能睡得舒服些。”
星移走過去自己抓起巾子,道:“晴柔,你別奴婢奴婢的了,你既叫我蘇姑娘,我只叫你晴柔可好?”
她還是不習慣。
也許是那時候自稱奴婢的時候太屈辱,記憶猶新,所以現在不再頂著姨娘的名義而聽別人自稱奴婢,除了覺得是諷刺外,還覺得別扭。
晴柔并不扭捏,見星移說的真誠,便一笑,道:“好,蘇姑娘,我聽你的就是了。”
星移看著晴柔,道:“我自己洗就好,等好了我叫你,麻煩你幫我清理。”
晴柔很是驚訝,可還是很柔順的道:“好,蘇姑娘,你現在身子重,可千萬要小心,地上水多,萬一滑了腳,可不是鬧著玩的。”
說的星移也心驚肉跳的,想了想,還是讓晴柔扶了她進了浴桶。
看晴柔走到門口了,星移叫住她:“晴柔,能不能再幫我找身衣裳。”怕晴柔為難,立刻又解釋:“你和我身量差不多高,胖瘦也還好,你有多余的給我一身……”她不挑顏色料子,只要干凈的就好。
晴柔就笑,道:“蘇姑娘真是客氣,我正好有一身新衣裳,是換季時新做的,還沒上身,我給姑娘拿來就是。”
星移笑著謝晴柔。她身上穿著的是蕭律人的衣服,寬松肥大,雖然舒服,可是太長了。而且,衣服上面隱隱的有蕭律人的氣息,總覺得過于曖昧。
他的衣服是用香料薰過的。
晴柔一出門就去找了余茗,將星移的要求轉述了一下。余茗想了想說:“你做的很好,蘇姑娘提什么你都只管應了,我先去回過少爺。”
一時回來,余茗吩咐晴柔道:“少爺說了,只管按照蘇姑娘的吩咐做。”
等到星移洗好了,自己小心翼翼的踏出來,拿起要換洗的衣服時才發現衣服雖是新的,卻仍是男裝。沒上過身,展開來,明顯才剛剛改過,肥瘦大小都與她相去無多。
星移無耐的苦笑。這晴柔應承的好,卻沒辦法完全兌現。
也許不是她不想,而是蕭律人監控的太嚴苛了。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晴柔直接匯報給了蕭律人。他對她,并沒有所謂的信任。
晴柔再進來時,特意看了一眼星移的表情。那上面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可是晴柔還是覺得有點難堪了。
彎身收拾東西,將星移換下的衣服收在臂彎,越發覺得臉上紅燙,看一眼星移,她只坐在床沿有一下沒一下的梳理著長發。
晴柔近前,囁喏的叫了一聲“蘇姑娘”。
星移側身看她,眼神掠過她紅潮的臉、低垂的眉睫、臂彎上的衣裳,便明白了她要說什么。不等她開口,先笑道:“晴柔,謝謝你了。”
晴柔睜大眼,道:“蘇姑娘,我,我沒有做什么。”
星移道:“沒關系,我知道你的難處,我不在意,你也別介意。”她不過是個奴婢,要在蕭府討碗生活飯吃,星移并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怎么會不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
晴柔心里舒緩了些,替蕭律人辯解著:“少爺既是這么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
星移只是笑笑,并沒有多話。
晴柔出去再進來,手里的托盤上是新鮮的糕點,道:“蘇姑娘,這會都夜半三更的了,怕是你又該餓了吧?為了自己和孩子,你可要多吃點。”
并沒有特意的注明什么。
星移便裝作不知。自然要多吃點,趁這會還能吃上幾頓飽飯。誰知道從蕭府出去之后會是個什么樣的境地?
她不可能不擔心。她無一技傍身,又懷了孩子,就算是去做工,有誰敢用她?
最遺憾的是香水一直沒有制出來,不過還要拿出去推銷,也不一定能在短時間內就讓人接受,想以此謀生也不是易事。
星移吃了些,覺得渴,起身自己去斟水。
晴柔便搶先一步替她斟好,伸手就來扶星移,道:“姑娘仔細些。”
星移卻躲了躲,笑道:“晴柔,我不是七老八十走不動的老太太吧。”
晴柔一怔,繼而一笑,道:“是我過于小心了,我怕姑娘萬一滑了腳。”
星移笑笑,說:“哪里就那么湊巧了。”她不喜歡被人服侍的這么密實。什么都不用做,會讓她越來越什么都不會,那樣她會變成一個寄生蟲,除了依賴再無獨立的可能。
滿屋子都是秋天的味道,空氣里都充斥著豐收的氣息。星光下,小屋里細碎的都是銀光,像是仙境一般。星移覺得這個世界是如此的玲瓏剔透,美麗的讓人嘆息。
她忽然又開始想念梨的味道了。
那夜她明明摘了十幾個,都不知道滾落到哪去了。也許是換衣服的時候……忽然想到這個問題,星移的心忽然有點驚跳。換衣服的是晴柔還是?
她也不確定起來。
星移看向晴柔,道:“晴柔,我昏迷前記得摘了好多梨的,你可知道收到哪去了?”
晴柔卻只是微笑道:“不就是梨么?我記得咱們府里邊有好幾棵梨樹呢,不過總管不許隨意摘,說是少爺喜歡看,讓一直等到自然熟。”
星移的心沉了沉。這晴柔話說的含含糊糊,她到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晴柔又說:“不過如果蘇姑娘想吃,我去偷偷替你摘兩個來。”
星移無力的嘆氣。這么說,晴柔壓根不知道那夜摘梨的事,那么衣服肯定不是她換的了。
忽然之間沒了心情,怏怏的道:“不用了,我只是隨口說說。”懶懶的躺下去,這次很快就睡著了。也許是因為身邊沒了擾人的若有若無的男人氣息。
蕭律人再次推門進來,看著完全放松下來,沒有一點戒心的星移,無耐的嘆氣。
他不喜歡先前她面上卑微謙恭卻毫無誠意的自稱奴婢,稱他少爺。就像戴著面具,隔著紗障,即使離的再近,她總是模糊的,不像個真人,沒有感情沒有血肉,只是那么的理智,永遠記得她自己的本份,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
有時候他真怕再那樣下去,蘇星移會變成另一個紫衣。
所以他強勢索取,就為了要逼出她的底線。看她不同于白天的自持,在他身下像一朵綻放到極致的玫瑰花瓣時,他會覺得她是真實的。
誰知逼來逼去,她的底限不在,卻把自己逼到了死角。
夜深人靜,這寂寂的柴房里能聽得見嘆息的回音,卻不復從前那般寂寥。因為她在。
她朦朧著,酣睡著,就算這時候有人把她抱走她都不知道。
伸手去撩她耳邊的碎發,修長的手指劃過她如水的臉頰,竟然覺得如絲綢一般,讓人心曠神怡。
她是蘇星移,是讓他又恨又愛的蘇星移呢……
星移不耐癢,小臉輕輕的扭動著,躲開了蕭律人的手,輕聲咕噥了一句:“別鬧,好癢。”像個撒嬌的孩子,略微沙啞的聲音里帶著不經意的媚惑。
這一聲,叫得蕭律人心軟軟的,手不受控制的再去撫她的眉眼,甚至像哄個乖巧的孩子般拍拍她的背。
星移果然是個渴望愛和溫暖的孩子,睡夢中亦感受得到這種溫柔和體貼,情不自禁的貼過來,靠攏在他的手心,唇角還露出了一抹笑意。
愛恨難辯。
蕭少:愛是什么?恨是什么?
江海潮:問你自己。
蘇星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