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路同宋盼芙說話了一陣,不多時,那來領路的內監就來了,后頭還跟著幾個小公公。
“王五小姐,宋九小姐久等了……”為首的內監約四十余歲,王珞雖不知道他級別,卻也知道是皇后宮里說得上話的內監,自然不敢托大,忙賠笑道:“哪里的話,我和芙姐姐正說活著呢,倒沒覺得時間過去了。”
說著,王珞微一側頭,身邊的冷桃便會意遞了內監一物,內監笑笑就收了。而宋盼芙的嬤嬤也遞了一物過來,內監先是接了,后來就挑起眉頭多看了那嬤嬤一眼,然后微微領首。
雖然他們都沒明說,王珞也看出來兩人是認識的,能和內監認識,還得頜首示好,只有一個原因,就是這嬤嬤是宮里出來的人。
思及此,王珞就更對宋盼芙刮目,以鎮國公的家世,不過和榮德公府相仿,雖同為國公府,但并非朝中的肱骨大臣,影響力有限,自然要找宮里放出的女官做教引嬤嬤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不然姜氏也不會想托著善王妃的關系了,而眼前這宋盼芙不僅有了出來的女官做教引嬤嬤,似乎這嬤嬤還是宮里位分不低,這就有些微妙了。
王珞聯系起來一想,便只猜到一個可能,之所以會得榮寵,應該是和四殿下選婚有關。
四殿下有心角逐皇位,而武功之臣出身的鎮國公公府當然是好選擇,而且靜寂很久的鎮國公府的長公子宋參將如今還充當了這么漠北戰事大捷的副將,紅極一時,正值風光。無論是從什么方面看,宋盼芙無疑是個聯姻的好選擇………
而王珞正胡思亂想之際,也和宋盼芙一道跟著內監乘著軟驕到了東華門,再步行至之前那座宮殿的側殿里頭。同樣有個眼熟的女官迎了出來再同幾個宮女領了王珞和宋盼芙入內。
王珞原以為是皇后娘娘的懿旨召見應該只有皇后娘娘才是,卻不想這里除了皇后在,崔淑妃也在,而崔淑妃另一邊還坐著另一位。
這一位生的明眸皓齒,十分美麗的模樣,只是失之過于削瘦面頰尖削的幾近刻薄寡情。并沒有著嚴整宮裝,一條鵝黃鳳尾裙,裙上條條絲帶獵獵飛揚,用金線堆堆簇簇的百翟紋飾,仿佛正在迎日羽化。
此時十分的敏銳的察覺到王珞望過來,那雙沁了刀子的眼里立刻蕩漾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雖然王珞并不認識,但這一位衣飾華麗僅次皇后,再加上古人以左為貴,而這一位又坐在皇后的左側,崔淑妃坐右側便也知道如今坐在崔淑妃上首的,也不過江貴妃一人。
那么這個女人,就是江貴妃。
王珞身邊的宋盼芙似有一絲因惑,王珞心知她也是猜不出名頭,不敢行禮,便先行福身道:“給皇后娘娘,貴妃娘娘,淑妃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宋盼芙雖有此遲鈍這時也反應了過來,忙一同福身請安。
皇后今日的臉色顯得分外溫和,笑盈盈的道:“都起吧,過來過來,勿要站的那么遠。…”說著一邊招手,喚了過去后又看向江貴妃道:“你瞧,這兩個丫頭正值豆蔻,生的都如何?…”
江貴妃挑起眉微啟雙唇,輕聲一句:“自然是極好的,王五小姐生得剔透玲瓏,精致如瓷人。宋九小姐生得颯颯秀麗頗有英氣,俏麗多姿。…”
“怪哉。”皇后輕嘆一聲疑道:“本宮既沒說她倆誰是誰,貴妃如何得知?”。
江貴妃淡淡側首一笑,道:“這有何難,王五小姐出身榮德公府,榮德公是進士出身,門風書氣溫雅。而宋九小姐出身鎮國公,府上多出將士,世襲武官,門風自然瀟灑磊落。如今兩位小姐氣質迥異,如何分辨不出呢。”
王珞暗暗吃驚,這江貴妃看似羸弱慵懶的樣子,骨子里卻是精敏善于觀察的。
“貴妃娘娘真是好眼力。”宋盼芙由衷贊道,江貴妃卻是不以為意,道:“九小姐若想練就這樣的眼力,不妨多來宮中幾次,久了便也明了了。”
這話有此突兀,還好宋盼芙沒放到心上,并沒接話,而崔淑妃聽了,就溫聲接口道:“對了,貴妃不是說請了徐家小姐來么,如今可要到了?…”
說到這個徐家小姐,江貴妃的臉色就稍微溫和一些,道:“丹琴總也是這么個性子,說是哪個時辰,必然準時到了,一刻也不提前。也不知道這些武將家的小姐,是不是都這么個倔性。”
聽了江貴妃喚了名諱,王珞這才忽然想起這指的是哪個徐家小姐,不就是靜安男爵府的四小姐,那個魯莽刁縱,得罪人無數的徐丹琴么。
正說曹操,曹操便到,聽得外頭內監一聲稟,便有女官將人迎了進來,細一瞧,果然是徐丹琴。她今日穿著一身淺紅鑲深紅寬邊的羽紗獵子,梳著墮馬髻,斜插兩支瑪瑙佛手形金答,耳墜嵌綠松石花形檔子,她略長王珞兩歲,正是少女妙齡,蓮步生姿。
王珞見她打扮比從前見著要光鮮很多,不由猜側應該是和這次漠北的戰役大捷,還有這次她將嫁入皇家為二殿下良娠這兩件事有關。想必現在靜安男爵府紅極一時,正得京中貴族們棒場,收禮到手軟。
徐丹琴請安后,抬頭便見了王珞和宋盼芙,眉頭挑起,如同一只驕傲的母雞。
“聽聞瑞兒回京后,就要納四小姐為良媛,是么?”皇后此時緩緩開口,笑意暖如春風。
這話自然是問江貴妃的,不過這個納字似乎讓徐丹琴不快,眉頭稍微擰了一下,江貴妃不以為意的道:“正是,丹琴這么賢淑的女子,臣妾可得早早娶進門為好。只可惜漠北戰事雖然捷報早傳,偏偏瑞兒都兩個余月了,還未帶兵回京,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妥善,才如此遲遲,倒忘了京中陛下同皇后的盼侯了。”
說著江貴妃又面帶笑意的回過頭,親熱的攏住徐丹琴的手,道:“倒苦等了丹琴,婚事也一再延期了不少。…”
這自然是抬舉的話,徐丹琴不過是嫁給二殿下為良嫣,真要說苦等,那也是四殿下正牌皇子妃該擔的話。
只可惜徐丹琴自認受得了這話有余,還接口道:“二殿下和我二哥那是為國事分憂,我不覺得苦等,是理應當分的。”。
皇后聽到她自稱為我,就不動聲色的抿了抿唇,卻沒開口指證。而江貴妃似乎留意到這個,便先一步嗔道:“丹琴,你又錯了,宮規嚴謹,豈能自稱為我的?”
“妾身知錯。”徐丹琴忙一福身,又道:“妾身見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瞧上去溫婉慈和,倒一時忘了娘娘的身份,反而不似在貴妃娘娘面前端著,一時沒了規矩,請皇后娘娘責罰。”。
王珞聽了這話,手就一緊,不由刮月看向徐丹琴,這話說的,………不就是暗指皇后和淑妃都不如這個江貴妃有氣場有排場么,也虧她敢說的。
不過雖然話有針骨,但卻說得巧,如今就是她犯了錯,皇后也不好罰她,畢竟人之前可是說了你溫婉慈和的。
這種有技巧的說辭,可不似徐丹琴這直腸子會說出來,她如果會這么轉著彎的譏諷,也不會在小姐們的交際圈子里吃罪那么多人了。看來……,…王珞忍不住看了江貴妃一眼,看來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的原因,不過是徐丹琴有了個好的老師。
果然皇后只是眉角低了低,反而還笑了笑,道:“不妨事,四小姐雖然要嫁與瑞兒,但到底是良暖的位分,入宮的機會不會太多,這宮規也無需留神拘著,隨意點也無礙。”
這話一出,徐丹琴臉色就一變,差點有此掛不住了,王珞和宋盼芙相視一眼,不料宋盼芙毫不顧忌的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容。
難不成,這宋盼芙也同徐丹琴有日怨?
只是王珞還沒來得及深想,江貴妃就老辣的虛扶了有些怔然的徐丹琴一把,道:“你這孩子,皇后都不怪罪你了,還守著規矩福著。…”
徐丹琴臉色一緩,直起身子,道:“皇后娘娘寬和,妾身也不能沒了規矩。”
說到規矩,皇后就露出會心一笑,看向王珞,王珞心就漏了一拍,自然知道皇后又想到了之前的事。
果不其然,皇后就笑著道:“說到守規矩,倒還真沒哪家小姐守規矩如五娘這般了。…”
江貴妃不知其然,便輕輕“哦。”了一聲,皇后便看向崔淑妃,崔淑妃就將那日王珞同四殿下斗嘴的話全盤說了出來。
“…,………當日五娘說了這番話后,直直把環兒憋不出話來,環兒雖非能言善辯的,倒也從未有人敢這么頂撞她,五娘倒真是開了先河。”皇后笑吟吟的看著王珞道。
于是江貴妃,徐丹琴便都看了過來,尤其是徐丹琴,目光跟刀子似的。
王珞心知又成了風口浪尖,便謙詞道:“皇后快莫要取笑妾身,當日妾身也是逞一時之快,方敢同四殿下爭辯。后來才想起這般同四殿下說話,不也同樣是失了規矩么,如今讓皇后褒揚自己的錯事,實在傀不敢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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