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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菊一邊說著,瞧見云初正專心地給如煙上藥,目光就閃了閃,她有些后悔自己太笨,竟沒像如煙那樣用力地把頭磕出血來,即得了太后的贊賞,又得了云初的歡心……
見太后喜歡云初,她已經決定一心一意地跟著云初了,見兩人都沒理她,也沒氣惱,就撿了一枚又大又圓的,剝好了,去了骨,切成兩半,用竹簽插一半遞到云初嘴邊:“四奶奶嘗嘗……”
“嗯……”云初低頭咬了一口,“放那兒,一會兒再吃……”
喜菊就去打水。
上好藥,云初過來洗手,喜菊拿毛巾伺候在一邊:“……四奶奶可唬死奴婢了。”又小聲嘟囔道:“……您這么好的文采,說封筆就封筆,太可惜了……”
“……玉蓉來說什么?”
“她……”喜菊一怔,“她也一個勁地惋惜,說您才高八斗,就這么埋沒了真可惜……”將毛巾遞給云初,嘆息一聲,“這么一鬧,您以后就是再想作詩彈琴也難了……”
云初正擦手,就停下來轉臉看著她:“……這也是她說的?”
“是啊……”喜菊點點頭:“她還嘆息說,您以后再做一句詩都是欺君,是要被滅們的……”
喜菊有些黯然。
云初臉色卻變了變。
太后根本不信她有誓言,所以讓玉蓉來提醒她
“其實也沒什么……”以為她難過,喜菊安慰道:“左右太太也不喜歡您做這些……”
云初驚奇地看了喜菊一眼,聽得出,她這話是真心的。
把毛巾遞給她,云初轉身在案前坐下,拿竹簽扎荔枝吃:“你打聽下,能不能想法給太太報個平安……”
她的銀子不多了。
“奴婢正想問您呢……”喜菊一喜,云初很少主動讓她辦事,“玉蓉還提過這事兒,說采買太監每天辰時左右出宮,您有什么事兒,可以找他們傳……”又商量道:“要不,奴婢今晚就找他們?”
“嗯……”云初點點頭,又想了想:“你先去找玉蓉……”
“是,奴婢一會兒就去。”又笑道:“……一聽太后這么喜歡你,太太一定高興。”
“有什么好高興的……”云初嘆息道:“就太后這個賞賜法,再沒幾天,太太給準備的銀票就沒了……”
喜菊一怔,接著就吃吃地笑起來:“太太高興還來不及呢,還在乎這點銀子?”接過如煙端上的茶,她親手為云初斟了一杯,“太太早知道宮里的規矩,奴婢傳信兒回去,太太一準會捎銀子來……”
云初就微笑著點點頭。
三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一陣敲門聲傳來,云初示意如煙去看看,是小太監傳話:“貴妃娘娘來了……”
“……說是怕臣妾母子發生意外,一早就給朝陽宮換了防……”朝陽宮是姚貴妃的寢殿,她正斜坐在軟榻上和太后聊天,兩眼微微泛紅。
“……換防?”太后坐直了身子,“什么時候的事兒?怎么才來說……”
“今兒上午,臣妾遣人來回,才知道您去了百花苑……”
“換的是哪位,統領是誰?”
“是黃衣侍衛,統領是魏番”
魏番是董國公的舊部,雖不是姚家人,但聽說他一向與大將軍不和,至少這不是廉淑妃有意為之,聽了這話,太后松了口氣,又倚了回去。
玉蓉上前正了正迎枕,立在床頭,學云初給太后柔太陽穴。
“……萬歲對產室沒說什么?”想起什么,太后擺手讓玉蓉退到一邊,“……穩婆呢?是在宮內還是宮外?”
“……聽說是您安排的,萬歲什么也沒說,六個穩婆分兩班,輪流住在朝陽宮,十二個時辰值守……”
“噢……”太后沒再言語。
“母后……”姚貴妃委屈地叫了一聲,“這一定是廉淑妃的主意……”
“她是怕一旦你生個女兒,被我們偷著換了,防著呢……”
太后嘆息一聲,她原就是這么打算的,但現在形勢不同,穩婆都說,姚貴妃胎位不正,可能難產,孩子能不能生下來都難說,還談什么換太子?
更何況,果真難產,產房里就不能只留一個穩婆,太醫也不能少,她們哪來的機會?
“臣妾知道,可是……”姚貴妃眼睛又紅起來,“萬一臣妾真生個女兒呢?”
能保住命就萬幸了,管他生男生女
掃了姚貴妃一眼,太后沒言語。
“母后……”姚貴妃語氣里滿是委屈,“您以前答應臣妾的,無論如何,臣妾一定會‘生’個兒子……”見太后眼睛瞄過來,姚貴妃一哆嗦,“臣妾……是怕后位被她奪了去,我們姚家……”又道,“聽說萬歲在未央宮連住了半月,東征又連連告捷……”
“萬歲雖說偶爾荒唐些,心里還是有數的,他是正用人之計,才對她寵了些……”沉默了片刻,太后緩緩道,“母儀天下,是要雍容大度,賢良淑德的,就她那份妖勁,朝中的大臣們,首先就通不過,何況朝中還有你父親把持……”
“可是……”
可大將軍的權勢越來越大啊,聽說朝中一大半人都被他收買了。
“你放心,姚家有你父親支撐,還動不了根本”太后言不由衷地說道,“你只安心養胎就是,你還年輕,就算這一胎是女兒,還有下一胎……”目光漸漸深邃,太后喃喃自語,“這么多年,后宮還沒人能誕下龍子呢……”
這算不算報應?
她雖沒有插手,但或多或少,也縱容了妃嬪們間的相互爭斗,看著姚貴妃滿臉洋溢著母性的光輝,太后的心竟顫了顫。
感覺太后似乎在敲打她,姚貴妃臉上微微發熱,萬歲至今沒子嗣,是后宮嬪妃掐架的結果,她或多或少也參與了,不是太后,她這一胎也未必能保住。
好一會兒,姚貴妃才抬頭問道:
“母后去百花苑是看牡丹會嗎?”
“嗯……”太后點點頭,“云初來了,哀家帶她去看看。”
“云初?”姚貴妃一怔,“就是那個曠世才女?”又疑惑地看向太后,“母后怎么想起召她進宮?聽說她一直就住在您的寢宮。”
“哀家寂寞了,想找個人陪陪。”
太后語氣淡淡的,姚貴妃有些澀然,這兩個月她身子越發重了,怕動了胎氣,太后又不讓她亂動,她便來的疏了,難怪太后要寂寞,嘴唇動了動,想說什么,又打住了。
微低下頭,眼睛忽然亮了起來,抬頭看著太后:“她去了,這次不再是淑妃奪魁了?”
見玉蓉等人好奇地看她,又悵然道:“后宮這些詩會,十有魁首都是她,這以后,臣妾也懶得打探了……”
太后難得露出些笑意,點點頭:“你能這么想就好,有些事兒,都是庸人自擾,韜光養晦有什么不好?你安心地把這個孩子生下來,才是長遠的事……”
姚貴妃眼睛熠熠生輝,看著太后:“云初一定壓過了她?”
見太后沒言語,玉蓉就細致地說了一遍,嘻嘻笑道:“……見太后走了,萬歲接著就遣散了眾人,詩也沒賽成,奴婢偷看了眼淑妃娘娘,臉色跟死人似的……”
姚貴妃卻喜意全無,皺皺眉。
“萬歲竟拿出了冠上的盤龍珠做賞?”又緊張地看著太后,“母后,萬歲……她……她……”
姚貴妃隱隱地有股擔憂,卻不知怎么說,尤其當著奴才的面,她竟有些口吃。
太后神色一凜,這個時候,姚貴妃千萬不能對云初產生敵意
“她是個聰明人,懂得進退……”語氣一貫的淡,姚貴妃卻感覺有些不同,“你是要母儀天下的人,凡事要學著大度,學著容人、用人……”頓了頓,“千萬別學了淑妃,只看眼前……”
姚貴妃臉色微紅,想了一會,訕訕笑道:“母后說的是,是臣妾多想了。”又自言自語道,“臣妾恍惚聽妹妹說過,她和翰林院陸學士關系曖昧,一直互有往來,想來她不肯作詩,未必就是真有誓言……”越想想,姚貴妃越是嘆息,“她的確是個懂得取舍的人……”
今兒那盤龍珠真的被她得了去,不說廉淑妃,就是她自己,也不能放過她
太后皺了皺眉,她想起了陸軒為云初求情得事兒,抬頭看向姚貴妃:
“你是說……”
正說著,小太監敲門進來回稟:“董夫人來了……”
打住了嘴里的話,太后輕笑起來:“真不經念叨,正說她呢,就來了……”
看到太后滿臉的慈祥,姚貴妃竟怔了片刻。
想是宮里的營養太豐富了,姚貴妃懷著胎兒的肚子特別大,而她的身材卻和姚闌相似,都屬于小巧玲瓏那一類女子,骨盆很窄,給她檢查完,云初就皺了皺眉。
胎兒過大,分娩本就困難,順位也就罷了,竟是臀位,如果是現代,大部分醫生都會直接建議剖腹產,不主張自然分娩,危險太大。
可這是古代,沒有抗生素、消毒液之類,拿什么做剖腹產手術啊
看著姚貴妃那狹窄的骨盆,云初反復思索,果真不得已必須剖腹的話,這古代有什么辦法消毒?刀口又用什么線縫合?術后用什么消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