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元和宮。
“咣當……”元妃重重的將手中的銅鏡砸在地上。
“你說什么,蘇嬤被皇后帶走了?”元妃擰著眉,臉色一片鐵青,沖著跪在地上的兩個宮女喝問。
“是的,剛才皇后娘娘去了刑房,將人提了出來,帶走了。”玉英跪在地上,磕著頭道。
“你們死人哪,怎么不先攔一下。”元妃拍著桌子。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那玉英和玉霞兩個一個勁的磕頭。
“娘娘,皇后要提人,這兩宮女怕是不敢攔的。”一邊的太監趙和在元妃娘娘耳邊低語。
“好了,好了,你們退下吧。”元妃娘娘揮了揮手。
玉英和玉霞兩個連忙退下。
“娘娘,先喝口水。”等兩人退下,趙和連忙給元妃娘娘倒了杯水送上。
“嗯。”元妃微微點了點頭,一手拉過茶杯,另一手揉了揉眉心,這兩天晚上,也不知怎么的,老也睡不著,一閉眼,就夢見越妃。
“你說,皇后娘娘怎么突然會去提蘇嬤呢,這事不管從哪方面說,都跟她沒關系啊。”元妃咪了口水,皺著眉頭問。
“這兩天宮里有個傳言,說是鬧鬼,越妃娘娘魂魄不安,在宮里作祟,怕是皇后因為這個才提蘇嬤的。”趙和低語道。
“啊,有這等事?怎么回事,你給我細細說來。”元妃娘娘臉色有些蒼白的道。
“是,據傳,最先見到越妃娘娘鬼魂的是雜役監的小京子,后來,浣衣監的宮女翠兒也看到過,再后來,冷宮的太監梁老頭也見到過,而且,每次,鬼魂一出現,那地面必會留下一片焦土,這些,宮里的太監宮女和侍衛都見到過,如今是越傳越神,想來這事傳到皇后娘娘的耳里,皇后娘娘這才提了蘇嬤。”趙和道。
“為什么不早告訴我。”元妃娘娘怒道。
“娘娘恕罪,奴才也是才打聽出來的,一開始出現焦土,奴才并沒有想到鬼魂做祟上去,還道是哪個不規矩的奴才和宮女在燒東西留下的,暗中調查之后,才聽說鬼魂作祟這事。”趙和道。
“就算是鬼魂做祟,皇后要調查,怎么也不知會我一聲,怎么說,本娘娘如今也是代管宮事的。”元妃似尋問,又似自言自語的道。
趙和沒接話,處在他現在的位置,什么時候該接話,什么時候不該接話,他心里門清著呢。
至于皇后為什么突然關心起事來了,顯然的,皇后娘娘雖然有時迷糊,但有時卻是清楚的,如今元妃娘娘管事,長此下去,那皇后的位置就不保了,皇后娘娘顯然的,想借蘇嬤的事敲打一下自家娘娘。
這事,想來自家娘娘心里清楚,不需要多話。
“你下去吧,讓我一人靜一靜。”元妃娘娘揮了揮手。
“是,奴才退下。”趙和道。說著,就退著步子往外走。
“你說,這世上真有鬼魂嗎?”元妃娘娘突然又道。
“這個,奴才也說不準,這東西也許是信則有不信則無吧。”趙和道,然后見元妃娘娘再也沒有吩咐,就退了出去,小心的將門關上。
而獨自坐著的元妃娘娘臉色卻再也無法平靜。
此刻,御書房。
德中帝正在批著湊折。
這時,老公公余順進來道:“皇上,皇后娘娘來看您了。”
“哦,皇后來了,請她進來。”德中帝站起來,伸了伸腰,不知不覺,一個下午又快過去了。
余順出去,不一會兒,皇后進來。
“容華,你這身子不好,怎么不在宮里清養,瞧你,又花精神去給朕弄點心,早說了,這種事哪用你煩神。”德中帝看著容華皇后手里端著的點心,不由有些淺責的道,看著皇后鬢角的絲絲白發,自太子在大火中喪生,這一年來,皇后老多了,只是太子雖然死了,但德中帝心中老有根刺,太子死前,種種跡跡象表明,這逆子在密謀篡位,也因此,這一年多來,德中帝對皇后也十分的冷淡,兩人已好久沒見過面了。
只是這會兒,突然的見到皇后,看到她明顯有些蒼才的面容,所謂一日夫妻百日恩哪,德中帝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對于這個皇后,德中帝還是比較滿意的,雖出身名門,家里父兄亦是在朝官員,但從不結黨結派,處事也低調,總不給他招惹麻煩,而容華皇后也賢良淑德,掌管從不讓他為此操一絲閑心,也正是因為如此,即便太子有大逆之心,德中帝還是將事情蓋過,沒有殃及皇后和她家人。
“瞧皇上說的,臣妾侍侯皇上本是應當應份,只是因為臣妾的身體疏忽了皇上的日常生活,這是臣妾的過錯。”容華皇后請罪道。
“好了,不說這些,容華倒是跟朕客氣上了,對了,容華最近身子可好?”德中帝招呼容華皇后坐下,又撿了塊點心放在嘴里,微甜,帶著糯米的清香,讓德中帝不由的回憶起過去兩人琴瑟和諧的日子。
“托皇上的福,臣妾最近覺得身子好了不少,不在常常迷糊了。”容華道。
“這就好,不過容華還是要多多靜養。”德中帝道,接過一邊宮女遞上的帕子擦了擦嘴。
“多謝皇上關心,臣妾記下了。”容華道,只是那表情卻是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容華還有事?”德中帝喝著茶問。
“是的,皇上,臣妾想說的是關于蘇嬤的事情。”容華皇后咬著牙道。
“哦,那朕就聽聽皇后的見解。”德中帝的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跟翻書一樣快。
“最近,宮里頗不安靜,傳言越妃魂魄不安,正在做祟,我問了蘇嬤了,她亦是在越妃忌日的頭一天晚上夢見越妃,求她代為燒幾卷金剛經超度亡魂,也正是因為這事,蘇嬤才祭奠越妃的,怕萬一不從,越妃的魂魄鬧起來嚇著了宮里的人。”容華皇后道。
“豈有些理,你堂堂一個皇后,你居然信此等莫須有之事,此等妖言謠語,豈能拿來在朕面前說事。”德中帝突然大怒,那手在桌面上一掃,將茶杯茶拖掃到了地上,越妃是他心中的刺。
“皇上恕罪,此等傳言雖不能信,但卻可用之。”容華皇后跪了下來,勉強讓自己的聲音平靜道,德中帝的怒意,就算是皇后也覺得承受不起。
“哦,此話怎講,你給朕說清楚。”德中帝瞪著眼。
“皇上,越妃之事,不僅僅是的事,她不僅僅是皇上的一個妃子,她是北越的公主,她又曾是北越手掌大軍的將領,她的事關系著政事,臣妾今日斗膽一言,當年,越妃確實寒了皇上的心,可人死罪消,更何況,她代表的是北越舊部,皇上曾言,這中原大陸本是一個整體,統一之后,不管是北越,南楚,其冶下子民于大周子民一視同仁,其朝臣舊部亦于大周朝臣平等對待,可越妃死后,只有一個荒冢,沒有碑,沒有陵,還不能立牌位,這讓北越舊部情何以堪,又讓南楚降臣心何以安,依臣妾看,皇上何不借此機會將越妃牽入皇陵,又在德馨宮為越妃立牌,一來,即可平息宮內的謠言,二來也可安北越舊部,南楚降臣等人的心,另外亦可讓越王全了一片孝心。”容華皇后道,說到后來,聲音已經有些發抖。
此時,德中帝臉上表情一片淡定,但內心卻是相當不平靜,當年的越妃,自己對她剖心擲腹,可她怎么對自己的,可以說,越妃是德中帝至令仍然在恨的一個女人,可他做為一個皇帝,他不能讓恨意蒙蔽了自己的意識。
皇后這翻話說的十分有理,這也讓皇上不由的對這個相處了三十多年女人有了不一樣的看法,不由的心里有些不舒服起來。
“好,你起來吧,此事朕會著宗族事物署去辦。而蘇嬤她跟著越妃多年,總算心有忠義,就讓她離宮去越王那里養老吧。”德中帝道,也預示著宮里的一番風波塵埃落定。
“臣妾代越妃和蘇嬤謝過皇上。”皇后道,可她并未起身,仍然跪著。
“怎么,還有事?”
“臣請皇上降罪。”皇后道
“哦,怎么說?”德中帝看著皇后。
“臣妾剛才妄議了朝政,有干政之嫌,請皇上降罪。”容華皇后道。
聽容華這么說,德中帝的臉色變柔和了,起身扶起皇后道:“越妃之事總歸是后宮之事,蘇嬤之事亦是之事,你做為皇后,處理這些事情,何罪之有啊,好了,你身子還病著,起來吧,回去休息。”
“謝皇上。”容華皇后這才順著德中帝的手站起后,感覺那后背涼叟叟的。
“臣妾告退。”皇后說著,就退出了御書房,門外碧桃正拿著食盒等著。
兩人飛快的離開,回到皇后的宮殿正凰宮。
“娘娘,皇上怪罪你了嗎?”碧桃小心的問。
“沒有,另外,皇上還赦蘇嬤無罪,著她離宮去越王府養老。”皇后道。
“太好了,皇上這一處置就是打了元妃娘娘的臉,我看她還囂張不,這陣子,她管著后宮,眼里都快沒有娘娘了,這回,一口氣讓她憋的內傷。”碧桃氣哼哼的道。
“嗯,有這一次,她應該會規矩點,只是源兒一死,我這無子的皇后是再也壓不住她了,唉,以后會怎么樣,只有天知道。”皇后一臉無奈的道。
碧桃跟在邊上也是一臉的擔心。
“對了,碧桃,這回你教我的這些是誰教你的?”皇后問,容華是一個溫和柔善的女人,如今天這般同德中帝針鋒相對,以她的性子是決對做不來的,而這一切都是碧桃教她的,連最后那一招請罪也是碧桃特意讓皇后做的。
“是雜役監的小京子教我的,據小京子說,這些話是跟他一起的小衛子教他的。”碧桃道。
“小衛子,是什么人?”皇后問。
“他是蘇嬤的干兒子,原來曾是南楚宮里的太監。”碧桃道。
“哦,你以后多跟這兩人處處吧,說不準,以后我要在這宮里立足,還得靠他。”容華皇后嘆著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