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春

第四十三章 父親的心

第四十三章父親的心

庸兒沒什么事,只是受了點寒,吃了一貼藥后就沉沉睡去,二婆在他身邊照顧著。

元好從小庸兒的房里出來,就看到周潢背負雙手,站在院子里,天已經黑了,一輪月牙掛在高空,走廊上的宮燈正顯得周潢此刻的背影更加的挺拔。

“尹大人走了?”元好問。

“走了。”周潢說著,轉過身,在一邊的石桌邊坐下。

“四郎,來,一起喝杯茶吧。”周潢親自沏著茶水。

“王爺,我來吧。”元好道。

“這杯茶該本王來沏,今后一切就要仰靠先生了。”周潢淡淡的道。但語氣中能聽出誠懇。

“王爺真的決定了?”元好問道。

“決定了。”周潢道,視線對上元好的眼睛。

“是因為小公子受害這事嗎?”元好又是問。

“有一部份,但不完全是,在宮里,當本王看到混身濕淋淋的小庸兒的時候,本王心里害怕會失去他,本王也氣憤行此喪心病狂之事的人,可說到底這只是其中之一,你知道,為什么有人要害小庸兒嗎?”周潢看著手里的茶杯道。

“為什么?”元好問,她知道,一定是宮里出了什么狀況,這些人才會征對小庸兒的。

“今天,父皇很快樂,尤其是小庸兒上前念祝壽詞的時候,父皇別提多高興了,這小家伙還偷偷帶了一個用糯米做的壽桃,獻給父皇,把父皇樂的合不攏嘴,父皇便抱著小庸兒問他,以后要做什么樣的人?你知道小庸兒是怎么回答的?”周潢問道。

“怎么回答的?”這答案就太多了,元好一時哪里知道,而這個問題是所有長輩都不免常問晚輩的一件事情。

“小庸兒說,他以后要做一個象皇爺爺這樣的人。”周潢道。

元好聽了倒吸一口氣,這小庸兒可等于是在明著要皇位了,雖然是孩子話,但若是有心人要弄大,那一個弄不好,殺頭都有可能。

“本王當時嚇壞了,連忙請罪,可沒想,父皇卻高興萬分,說庸兒小小年紀,就有大氣魄,象他小時候,父皇的這句評價很重啊。”周潢道。

“就因為這樣,就有人要害小庸兒?”雖說皇上這評價很重,但不過是一個四歲的孩子,沒必要這么夸張吧。

“你知道先皇是怎么登上皇位的嗎?”周潢又問。

元好搖頭,德中帝在位已經三十年了,她從賈二哥那里所了解的也僅是德中朝的事情,對于先皇是怎么登上皇位的還真不知曉。

“當年我皇爺爺之所以登上皇位,正是因為太宗帝喜歡我父皇,認為我父皇會是一位中興之主,所以,他才把皇位傳給我皇爺爺,而今我父皇很喜歡庸兒,如今又說庸兒象他,這才有庸兒今日之劫。”周潢道。

“我明白了,原來有人怕舊事重演。”元好點頭道。隨即又道:“那以后小公子的安全要格外注意。”

“放心,我父皇又撥了兩個影衛跟著小庸兒。”周潢道。

“影衛?大周朝最傳奇的衛士,跟著皇上南征北戰,數次救皇上于危難的影衛?”元好道,這可是大手筆,同時心里卻暗暗叫糟了,這一下小庸兒成了眾矢之的,要知道,能用影衛的,除了皇上,只能是皇太子。

“王爺,你明天上朝,第一件事就是為小庸兒請辭影衛。”元好一臉慎重的道。

“為什么?有影衛保護著,小庸兒才不會有事啊。”周潢道。

“王爺,能用影衛的,除了皇上只能是太子,小庸兒用影衛,名不正言不順,再說了,在此這前,是慶王的目標是榮王,而榮王的目標是慶王,可一小庸兒用影衛,就會成為這兩人心中的刺,那么他們首先要除去的就是小公子,而有影衛在小庸兒身邊,他們的人必無法下手,那么,他們就會轉移目標,征對王爺您,而王爺您一旦出事了,又憑什么來保護小公子。”元好一臉慎重的道。

“不錯,本王怎么沒想到這一點,大不了本王以后多派點侍衛跟著小庸兒就是了,這個影衛一定要辭。”周潢說著,又朝元好一拱手:“多謝四郎提點。”

“王爺客氣,這是四郎應盡之責。”元好道。

隨即又問:“對了,王爺你剛才說您的決心并不僅是因為小公子受害之事,那又是因為什么?”

周潢看著元好,卻突然問:“四郎還未娶妻吧。”

元好搖搖頭:“功未成,名未就,娶什么妻。”

“四郎此言差夷,所謂先成家后立業,只有家穩了,你才能去成功立業,這可是古訓。”周潢看著沈四郎有些好笑的道,這位沈公子,說起謀略來侃侃而談,淡定從容,深沉可怕,可一但說到兒女之情,卻是青澀的很。

元好只得搖頭一臉悻悻。

“說起來,有些事情也只有為人父才能明白的,本王之所以下定決心,也是因為小庸兒,回想本王過去,身為人子,卻得不到父母的歡心,身為皇子卻不能為國為民盡一份力,只是當了一枚棋子,被人放在這里,放在那里的,可謂失敗之極,本來這些本王倒是無所謂,北塔的大師說過,人活著,只問本心,可大師說的畢竟是出家之人,本王還有個家,本王身為人子,得不到父母的歡心,可本王如今也是身為人父,本王不能讓自己的孩子失望,本王什么都能失敗,但不能做一個失敗的父親,因此,凡是庸兒想要的,本王就要給他,即然庸兒要做一個象他皇爺爺一樣的人,那么本王就要為他搭橋。”周潢聲音清郎的道。

看著周潢從容決定的神色,元好突然心中有著說不出的感覺,她知道,為了讓越王能夠下決心參加這皇儲之爭,尹隨不知費了多少心,那南雅夫人更是磨破了嘴皮,就連自己也費了不少心思,可這周潢卻總下不了決心。

可如今為了小庸兒,他義無反顧,這就讓元好有著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小公子還不太懂事,他的話還做不得數的。”元好道。

“你不了解一個做父親的心,不管孩子的話做不做得了數,但做為父親的,都是千萬百計要為他達成的,這是本王唯一能為他做的。”

看著周潢那一臉溺愛的面容,元好甚至在想,也許告訴他小庸兒的身世,他也不會害小庸兒,這樣,自己就能把小庸兒名正言順的認回來了,可這個念頭在她腦海晨打了個轉又被她拋飛了,不,決對不能說的,這里面還牽涉到南雅夫人,牽涉到尹隨,又牽涉到皇家血脈,自己真要說了,那是把小庸兒逼上死路了。

“怎么了?”看著元好沉思的樣子,周潢問。

“沒什么,只是感嘆,小公子有王爺這樣的父親是他的幸事。”元好道。

“幸于不幸不好說,也許遇上我這樣的父親恰恰是他的不幸,他如果降生在普通人家,那么此刻他也許正享受著天倫之樂,自由自在的生活,哪象現在這般,三番五次的遇上險境。”周潢嘆了口氣。

“不,如果不是遇上你,他已經沒命了。”元好輕輕的嘀咕著。

“你說什么?”周潢問。

“沒什么,天晚了,王爺這些日子也累,早先休息吧。”元好說著起身告辭。

“那本王接下來該怎么做?”周潢在背后問。

“王爺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做,還是按著往日一樣生活就行。”元好道。

“就這么簡單?”

“當然了,這段時間,王爺先是提為親王,如今皇上壽宴王爺又拔了頭籌,已經夠引人注目了,接下來,王爺只要低調就成,沒事種花養草的,做你喜歡做的事情。王爺要知道一件事,爭是爭,不爭也是爭。”元好道。

“爭是爭,不爭也是爭,這話怎么說?”周潢疑惑的問。感覺這位沈四郎的話可能跟北塔的大師相比美了。

“爭是因為,以前你一直留在南楚,從未在外人的視線里了現過,在朝中人眼里,你甚至連后面幾個未成人的皇子都比不上,所以才要爭,才要在別人面前亮亮劍,而這段時間,王爺由郡王升為親王,又有尹隨的力量在明處,所以,即管王爺什么都不做,王爺在皇子中的實力排位也處于第三了,這個時候,王爺自然要低調,不能讓慶王和榮王不舒服,也不能讓皇上不舒服,雖然誰都知道歷朝歷代,爭儲是免不了的事件,但做為皇上,自然不希望看到爭儲的出現,但同時,皇上在位時,也決不會希望看到一個強勢的皇子勢力,因為這樣必然會危及他的統冶,所以,在這點上是很矛盾的,而如今慶王和榮王的斗爭已在明處,而皇上就是利用他們的這種爭斗將一切掌控在手里,如果王爺這時候冒進去,必然會打破這種平衡,這樣就會引起皇上的不滿,這是得不償失的,所以這段時間王爺不爭,至于其他的一些事情,交給我就好了。”元好道。

聽了元好一翻話,周潢看了元好一眼點頭道:“行,本王聽四郎的。”

元好點點頭,然后告辭離開,轉身出了園門。

周潢看著他的背影,不知為什么,每回看到這背影,這位沈四郎總給他一種纖弱的感覺,根正面相對時完全兩樣,正面相對的沈四郎,讓他有一種壓力,而北面的沈四郎,竟讓他有一種要保護的感覺,周潢覺得,自己頭昏了。

“王爺,夜深了,回屋休息吧。”南雅不知什么時候走到周潢身后,拿了一件衣服披在他的肩上。

“夫人先休息吧,本王還要去書房看一下經書。”周潢道。轉身去了書房。

只留南雅恨恨的咬呀。

“怪了,這世上哪有不沾腥的男人,咱們王爺不會讀經讀傻了吧,他都不要女人的。”跟在南雅身后的侍女姚春道,她是南雅的貼身侍女,真算起來也是王爺的女人,可連夫人都難得跟王爺同房,又何況她這個侍女呢。

“你別胡說。”南雅瞪了姚春一眼,然后轉身回屋,心里卻十分的著急,庸兒是她跟尹隨一起弄進來的,可終歸不是她的孩子啊,她想要一個屬于自己的孩子。

“姚春,你明天找機會出宮,按著這藥方幫我抓來,記住,分開抓,不能讓任何人發現。”南雅遞了一張藥方在姚春手上。

“是,夫人,奴婢明白。”姚春應道。然后小心的將藥方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