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的想法是美好的,可是現實卻是殘酷的。
一開始,卻是也沒人管別人家的內眷是否纏足,可是后來發生的事,讓纏足之人大幅度減少,甚至很多以前纏足的女子,也都忙忙的把腳放開了。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某天,某鄉紳帶著自己的大小老婆孩子去燒香拜佛,回來的路上,他的大老婆和兩個小老婆車子壞了,只好下車等著修理,事也就這么湊巧,正好過來幾個地痞無賴,看到這幾個女人就上前調戲,被鄉紳的家丁護院趕走時,這幾個無賴大聲的嚷嚷著“纏著腳還裝什么貞潔烈婦,誰不知道你們是從青樓窯子里出來的”這種話,當場把鄉紳氣個半死,招呼家丁護院追著無賴們打了二里地,可同時他家的女人都是從某些地方出來的這個謠言也不脛而走,讓這位鄉紳惆悵了好幾天,只差沒弄出一頭白發,證明他的苦逼程度。
然后,一個荒謬的謠言開始從京城往全國各地蔓延。
原本的事實是賤籍女子必須纏足,良家女則可纏可不纏,不知什么時候變成“纏足的都是賤籍女子,誰家良家女會纏足”這種說法,更讓一眾纏足愛好者、中堅派們郁悶的想撞墻的是,自從這個謠言出現之后,自家那些娘們都反了天了,再也不肯滿足他們變態的審美觀和戀足癖,有女兒的都不肯給女兒纏足,沒女兒的也把自己的纏腳布扔到垃圾堆里發臭,他們想板著臉教訓幾句吧,女人們還振振有詞,說什么不想被人當成賤籍女,不想讓好好地女兒被人看低,倒讓他們無話可說;想要找皇上抗議吧,人皇上也有話說,我又沒有說不讓你們纏足,是你們自己放棄纏足的權利的,當初強迫大家剃發大家都不樂意,我才沒那么傻,現在又強迫你們纏足,吃飽了撐的才自己給自己找事做。
有一個老態龍鐘的大儒還專門上書玄燁,請他下令強制婦人纏足,玄燁輕飄飄的回他,各人愛好不同,朕怎么能強人所難呢?就好比先生你,喜歡留胡子,朕卻看著不甚順眼,但總不能因為朕不喜,就強迫先生把胡須剃掉吧?幾句話把那老先生噎的血壓達到臨界點,當場暈倒給玄燁看,玄燁揮揮手,毫無同情心的讓侍衛們把他丟了出去,世界清凈了。
你纏,或是不纏足,腳就在那里,不多不少。
這場新政風波,最終以玄燁的大獲全勝而告終,也讓玄燁對改變原有歷史多了一份信心。
外面的風波,吹不到平靜的毓慶宮,七歲的展顏每天帶著一歲半的保清小豆丁悠閑度日,偶爾聽玄燁講一下這些事情的進度,其余時間展顏也很忙。
孝莊對玄燁的這一舉措很是欣慰,也很為玄燁自豪,在得知老百姓對玄燁的評價后,拉著玄燁的手激動的說不出話,眼中也是淚光點點。這個女人,看著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說白了也不過是個寂寞的女人罷了,人們只看到她輔佐兩代帝王的堅強與風光,卻忽略了她的寂寞與辛酸。
“皇帝,你長大了,處理政事比你阿瑪強,瑪麼也就放心了。我一直想回科爾沁看一眼,以前總是不放心你,現在好了,你這么能干,瑪麼就算是離開……”孝莊慈祥的看著玄燁說。
玄燁一驚:“皇瑪嬤你這是什么意思?難道您不要孫兒了嗎?”
“傻孩子,你是瑪麼一手帶大的,瑪麼怎么會不要你呢,”孝莊雖然看著玄燁,但目光卻沒有聚集在他身上,反而像是透過他看向別的什么東西,“瑪麼自從跟了文皇帝,就再也沒有回過科爾沁,草原上是什么風光,我都快想不起來了,從你皇阿瑪在時,我就想回去看看我的家鄉,可是你皇阿瑪……現在你已經可以獨立當政,這幾年政事處理的井井有條,我很欣慰,去年若不是生了場大病,說不定我現在已經在草原上。我今年已經年過花甲,不趁著還能跑得動回去看一看,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沒了……”
玄燁心里有些沉重,他早在原版的記憶里就知道,孝莊在這皇宮里面并不開心,可是他卻沒想到,孝莊竟然有回科爾沁的想法,他接受不了。雖然孝莊平時從來不干涉他施政,諸事也交由皇后處理,但在玄燁心中,卻占了一個很重要的位置,平時不覺得,現在冷不丁聽到孝莊要走,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可是又不忍心破壞孝莊的愿望,就像孝莊說的,她已經六十一歲的人了,現在不活動活動,以后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皇瑪嬤,孫兒舍不得和您分開……”最終,玄燁只說了這么一句。
孝莊笑了:“我又不是去了就不回來了,不過是想回科爾沁看看,再到盛京住一段時間,而且也不是現在就走,瞧你現在哪有一國之君的樣兒,當心被人看到了笑話。”
玄燁收起臉上的不舍之情,安靜的坐在孝莊旁邊,祖孫兩個細細的說著知心話,誰說皇家就一定無情呢,只是大多時候這份真情被其他東西遮住了而已。
“顏兒,皇瑪嬤想出宮,到科爾沁盛京轉轉,還要帶上蘇麻拉姑和皇額娘,把咱們兩個扔宮里不管了,你說,我要不要放皇瑪嬤她們離宮?”玄燁有苦惱就找展顏傾訴。
展顏正拿著一塊布在上面練習刺繡,聞言頭也不抬的說:“皇瑪嬤既然想出去散散心,你就讓她去呀,為什么要攔著?”
“我不是舍不得嘛!”玄燁也不知是在撒嬌,還是在抱怨。
“舍不得又怎樣?難道你忍心把皇瑪嬤困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中?草原上長大的女兒家,怎么可能甘心住在深宮里,還不是為了你?到現在你已經能獨當一面,讓皇瑪嬤趁著能走得動,到處轉轉,看看你治理下的大清江山,有什么不好么?”展顏一貫缺少感性細胞,不能理解玄燁的苦惱。
玄燁也覺得自己找錯人了,展顏那人,理智的近乎冷血,任何事都是從理性角度考慮,幾乎不會摻雜個人感情,也很少會有情緒起伏,對于感情,她看得透徹想得明白,卻理解不了,所以,在宮里這幾個月以來,不管那些女人如何用手段,如何想要利用她,她統統不放在心上。玄燁知道,赫舍里氏并不喜歡展顏,不過是面子上過得去而已;鈕祜祿氏隔三差五就打著看望展顏的旗號,想與自己來個不期而遇;張氏恨展顏,因為她認為是展顏奪去了自己對她夭折的女兒的愛。這些人對展顏的不同態度,展顏也都知道,但是她們心里的彎彎道道,展顏卻一無所知,她也不需要知道。
展顏從理智角度看問題,得出的結論當然是正確的,只不過自己的情感上接受不了而已。皇瑪嬤自從十三歲跟了文皇帝,可能就沒有幾日真正開心過。是呀,草原上長大的女兒,被迫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中待了近五十年,她老人家肯定早就想家了吧?想念那片美麗的草原。罷了,既然她老人家有這個心思,做孫兒的,就盡力滿足她老人家好了。
“想通了?”展顏淡淡的聲音傳入玄燁耳中。
玄燁釋然一笑:“想通了,你說得對,我不能那么自私。”
“歷史上赫舍里氏死于康熙十三年,勸勸皇瑪嬤讓她晚一年出去吧。”
“皇后現在看來健康的很,明年怎么就沒了?”玄燁皺眉,“難道有人搗鬼?”
“我怎么知道,明面上的說法是難產,不過也不排除有人為因素,你也多注意些。”展顏隨口說,注意力都在四處亂跑的保清小包子身上。
展顏挺會照顧人的,這兩個月保清跟著她,眼看著長胖不少,臉色紅潤,身子骨也強健不少,現在正圍著兩人東跑西轉的,偶爾步伐急了些摔在地上,也不哭鬧,自己站起身繼續玩。玄燁看的愛極,他挺喜歡小孩子,可惜以前沒能自己生一個就掛掉了,現在看著可愛的小豆丁,總是忍不住想掐一把他的嫩臉,導致保清看到他伸手,就條件反射的往后躲,玄燁也起了小孩子心性,保清越躲他,他就越是要騷擾保清,讓保清委委屈屈的抱著展顏的腰,小手指著玄燁告狀:“姑爸爸,皇阿瑪壞,欺負保清,姑爸爸打他……”
玄燁尷尬的摸摸鼻子。他就奇了怪了,展顏總是冷著一張臉,哪像自己和顏悅色的,為什么小孩子都喜歡親近展顏這個天然冰塊,反而對笑容可掬的自己敬而遠之呢?以前那些沒眼光的小朋友也就算了,保清可是自己的兒子呢,怎么也對展顏比自己親?真讓人郁悶。
“這小子,對自己的皇阿瑪就是這態度?真該打屁股。”玄燁不是滋味的開口,語氣酸的倒牙,醋味大的毓慶宮都裝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