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娶五夫
“離兒你莫要糊涂”獨眼老者看著歸離頓足長嘆道,“你這孩子從小乖巧,從未讓師傅費過心,如今怎——”,看了負手而立的灰衣老者一眼,他嘆了一口氣,“針法的事先不提吧,你先就先應了這婚事,秋丫頭對你的心意——”
歸離伏地重重的磕了三個頭,“徒兒心中唯有醫道,還請師父成全。”
“好好好”不待獨眼老者再開口,灰衣老者轉過身來連聲笑了三聲好,可眸中卻一片冰冷,瞥眼看向獨眼老者,“師弟這就是你教出的好徒弟”
說罷停口,慢慢的度步走到歸離跟前,低頭看著伏地的歸離。
屋中一片寂靜,半響之后,灰衣老者冷冷的聲音響起,“醫族歸離包庇叛徒之后,毀約棄婚,背宗忘族,現擄去長老之職,賜化功丹一顆,斷其腿脈,入醫經閣,終身無娶。如此處置,歸離你可服?”
“歸離謝過族長。”歸離從懷中掏出一塊鐵牌,低頭雙手奉起。
灰衣老者伸手拿過——
“師兄”
“大伯”
獨眼老者和莫秋齊齊驚呼上前。
“住口”未等他們二人再言,灰衣老者厲聲喝道,二人身形頓停。
“婚約一事,桑長老確有失職。但歸離包庇叛徒之后確是事實,自斷雙腿已是最輕的處罰師弟你還想怎地?”先對獨眼老者含怒說出這番話,見獨眼老者默然低頭后,灰衣老者又看向莫秋,“下月十六,莫秋與洛安成婚”
此話一出,一直站在最后的那個藍衣青年身形一動,面上露出了一抹喜色。
坐在右側椅子上的老者抬頭看了灰衣老者一眼,又把目光投向藍衣青年,看到藍衣青年臉上的喜色之后,他垂眸端起桌上的茶杯,用茶蓋蕩去水面的浮沫,輕輕的抿了一口。
素秋一臉青白交加剛剛想開口,被灰衣老者一瞪,咬了咬唇,不敢再言。
“洛長老,你也是我醫族長老,洛安既是你兒子,這門婚事少不得要問問你的意思?”屋中眾人的反應都被灰衣老者收入眼中,此刻見莫秋閉嘴,他放松了語氣轉向右側的老者。
右側老者放下茶杯,不緊不慢的開口道,“洛安資質平凡,如今不過六品醫侍,恐怕——”
藍衣青年聞言臉上現出急切,“爹——”
灰衣老者呵呵一笑,“洛長老謙虛了,洛安此番出門游診,交回族中診金共三千金銖,回族之后便可升為九品醫侍,正好雙喜臨門。洛長老,你看如何?”
右側老者一笑,“既然族長不嫌棄洛安,老夫就替小兒謝過族長厚愛了。
笑聲在屋內響起,歸離的背影依舊筆直。我默默轉身離開。
第二日天剛剛蒙蒙亮,樓下就傳來了人聲。
在打開的窗前坐了一夜的我看見客棧前門出現了幾個人影之后,轉身飛奔下樓。
“族長請留步”
我的聲音讓前面的幾人停下了腳步。
眾人轉身,神情愕然。兩位年輕男子看到我微微有些失神,莫秋瞟了一眼洛安,冷哼一聲。洛安趕緊低頭整了整自己的袖口。
我微微一笑。
灰衣老者將目光投向我,眼中精芒一閃后垂眸若有若無的看了看身后那道綠色身影,又抬頭看向我,“這位姑娘是在叫老夫么?”
“你還來干什么?你害得——”從我出現就一直恨恨的看著我,此時莫秋終于忍不住開口,卻被灰衣老者冷聲打斷,“莫秋住口”
莫秋忿忿退下,場面一下子安靜下來。
我抬頭看向那道綠色的身影,他的表情還是那般平和安靜,好似昨夜我聽到的一切完全的與他無關。
他的眸中無悲無喜,靜靜的與我對視。
突然,我有些怯懦了。想了一夜的話變得不敢出口。
“姑娘叫住老夫是何緣由?我等還有要事在身,若是無事,恕老夫不能久等。”灰衣老者開口驚醒了我。
咬了咬牙,我道,“請族長將我的夫君歸離還給我”
眾人張口呆愣,我不敢相看。
繼續垂眸道,“族長大人,我乃水國莫離郡主,攝政王清蓉之嫡長孫女,玉林郡王之女清漓紫。因受暗族所傷,幸得歸離長老千里求尋藥救得性命。只是這一個多月,歸離長老與漓紫同居一室,日夜相守,因傷到要處,事急從權也曾裸裎相對,雖無茍且之意但已有肌膚之親,”我頓了頓,“在漓紫心中,歸離已是我夫。所以漓紫斗膽,還請族長成全。”
安靜,非常的安靜。此刻天色還早,除了我們這堆人,周圍便無一個人影。
我垂首看著自己的腳尖。
片刻之后,耳邊傳來灰衣老者的聲音,“郡主可知我醫族族規,醫族之人不可與外族通婚。”
“漓紫知道。”我抬起頭,“但漓紫并非外人。醫族天女白千若正是漓紫之師。”
接連兩個重磅炸彈讓對面數人臉色數變,先是呆愣,后是驚詫。
臉色唯一未變的便是灰衣老者,他回首看了一眼,轉頭看向我,“老夫曾聞莫離郡主在水皇壽宴之時誓言終身不嫁,此番莫非是要求娶不成?”
天氣有些冷,我卻感覺有些冷汗冒出,頭垂得更低,“正是此意。”
“漓紫自幼身世不明流落山野,幸得師傅收留。師傅她老人家直到過世,也未曾忘記自己是醫族之人,漓紫也曾想過替師傅完成遺愿,回醫族認祖歸宗。可后來得知自己身份之后又蒙水皇陛下厚愛親封郡主,所以只得打消此念。但是,漓紫從來沒有忘記‘天一七十二針”是屬于醫族的,只是想著找個機會將此針法歸還族內。”悄悄抬眼看了看灰衣老者的表情,又繼續道,“此番在土國身受重傷,本以為必死,所以才表明身份,將針法要訣寫下。而金針是師傅留給漓紫的唯一念想,所以漓紫曾請求歸離暫時不要泄露漓紫的身份,待漓紫請人再打一套后,再送回醫族。”
灰衣老者轉身欲走——
我一急,張口道,“若是族長肯應允漓紫所求,除了金針,漓紫還愿交出師傅畢生精力所著的藥經和癥學二書。藥經共收錄了天下藥材二千一百八十七種,而癥學共收錄了世上病癥共三千七百三十二種。”
灰衣老者停住腳步“哦”了一聲,我看著他,“除此之外,漓紫還愿獻出心臟起搏之術。天下間只有漓紫一人會此術。對于心痹,溺水等呼吸驟停者,可以令其心跳恢復,有起死回生之效。”
灰衣老者又“哦”了一聲,正對我的臉上看不出情緒,我盯著他又道,“漓紫為水國郡主雖然不能跟族長回醫族,但漓紫身為醫族天女之徒也算是醫族一份子,此次暗族大戰漓紫愿作為醫族一員加入醫療隊。而且日后如果醫族有事,只要漓紫力所能及必盡全力。請族長成全”
有些緊張的看著他,我已經把所有的籌碼都拋出來了,如果他還不同意,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可從我出現到現在,無論我說什么,他的表情都看不出任何情緒,好像沒有生氣的感覺,但也看不出高興的樣子。
可我很清楚的一點就是,通過昨夜,我知道這個族長鐵定是個老謀勝算,手段玲瓏之輩。
而我要救歸離,必須過他這一關。
“既然郡主有此誠意,”只聽他咳了咳,轉身走到一邊吐了一口痰后,又走了回來,“為了聽完郡主的誠意,老夫這口痰可憋久了。”
原來,原來他剛才轉身只是想去吐痰。
我無語默然了。
灰衣老者看到我的表情后,露出了此番的第一個笑容,“莫離郡主身為天女之徒也的確不算是外人,我等若是再不同意倒也顯得我醫族太過不通情理——只是這個——”
我聽他語氣松動,卻拉長了聲音不說下文,立刻很識相的接上一句,“族長有話請將,漓紫但凡能做到無敢不從。”
“其實也無甚,不過郡主既是求娶,剛才所言之物就作為聘禮吧,可除了聘禮,還有這聘金——”灰衣老者笑瞇瞇得看著我。
如果我是此刻才見到他,我一定會認為這是一個無比慈祥和藹的老爺爺。
可現在,我已經透過表面現象看到他藏在內心深處的那只正在偷笑得渾身發抖的老狐貍。
我敢說,我的身份,他肯定早就知道了。
也許早在左宛冰給我下毒那次……
否則那么重要的口信怎么會讓那個做事沒有著落的桑長老帶。
以他一族之長的身份,還勞師動眾的在這里等著,我想歸離在他眼里恐怕還沒那么大的面子。
我如今是他國郡主的身份,他鐵定不敢上門找我。所以他干脆——引君入甕。
但是我也知道,如果我不上當的話,昨夜他對歸離說的話,也一定會成為事實。
本來,他恐怕只是想拿回金針,如今我竟然付出了這么多他意料之外的好處,他怎能不笑?
現在,他則很明白的暗示我,要帶走歸離,還要付錢
可是只要能讓歸離得回自由,什么條件我也愿意付出,錢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