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嬴為什么要為自己開脫,為什么要給自己留后路?因為經歷過現代官場的你爭我奪,易嬴非常清楚那些豪門大戶的真正手腕。
除非自己能在殺死林放時就用雷霆一擊當場將萬大戶拿下,甚至是同時擊殺,他們總有各種各樣方法為自己脫難。
真正的大戶人家是很難斷絕的,至少這不是一介知縣就能輕易辦到的事。
何況萬大戶現在根本就不在興城縣,這讓易嬴想找都沒法找。以萬大戶與宋天德都已相互憎恨到不能同桌吃飯的地步,易嬴可不信北越國除了自己外就沒有一個想弄死萬大戶的官員。
可萬大戶一直能活到現在,活到易嬴給他栽上造反罪名。不到真正抓到萬大戶,易嬴可不會急著與萬大戶扯破臉皮。
畢竟易嬴不是宋天德,在北越國朝廷沒那么多根底,又不能將什么事情都寄托在春蘭一身武功上,自然得給自己留條后路。
一邊看著萬府奴仆開始散去拿銀子,易嬴就發現鮑英等一干衙役已護著白花花幾人進入了萬府。
不過,從鮑英等人右手都按在刀柄上這點,易嬴卻有些懷疑鮑英等人在沒有自己命令下帶著白花花來此到底想干什么。臉上不動聲色,易嬴卻不等鮑英帶人靠近,直接大喊道:“鮑捕頭,你們怎么還在這里,怎么還不帶衙役到鄉下去抓捕萬大戶?”
雖然整個興城縣都沒人知道鮑英與萬大戶的叔侄關系,但聽到易嬴居然給萬大戶栽了個造反的罪名,鮑英就非常氣憤。
知道造反罪會帶來怎樣的惡果,如果不是聽說春蘭武功很高,甚至嚇走了萬府那些由江湖人組成的護院,鮑英甚至想抓了白花花為質,尋機殺死易嬴。
不過聽了易嬴吩咐,鮑英還是一下怔道:“大人叫卑職去抓萬大戶?”
“哼,你既是本縣的衙役班頭,本縣不讓你去抓萬大戶,還讓誰去抓萬大戶?本縣對易東他們還另有差遣,你就自己看看要帶多少衙役去抓捕萬大戶吧!不過本縣不管你抓不抓得到萬大戶,一定要按時回報,不然休怪本縣無情。”易嬴裝模作樣道。
“卑職遵命。”
雖然在易嬴下令前,鮑英的確有過殺死易嬴報復的想法,但在聽到易嬴讓自己去抓捕萬大戶時,鮑英的心思又開始活動起來。
自從易嬴法外開恩后,沈如就下令封鎖了城門。
沒有傳遞消息的途徑,鮑英也無法將興城縣內的種種變化通知萬大戶。可易嬴現在既然給了鮑英離開興城縣,甚至是去“抓捕”萬大戶的機會,鮑英也就等于終于有機會通知萬大戶逃跑了。
所以轉念一想,鮑英毫不猶豫放棄了暗殺易嬴的念頭。抬手一拱,領著衙役又急匆匆奔出了萬府。
看到鮑英離開,阮紅皺了皺眉頭,明顯感到易嬴是有意放過萬大戶。
可不知易嬴為什么要放過萬大戶,人多口雜,在自己與易嬴的關系未明前,阮紅也不好在白花花面前多說什么。
不過聽到易嬴下令抓捕萬大戶,長期生活在萬大戶陰影下的白花花還是有些不知所措道:“老,老爺,萬老爺真造反了嗎?”
“哦!萬大戶造沒造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例不能開。為警告天下官員、士人,陛下和朝廷必定會下旨嚴懲萬大戶。至于萬大戶能否脫罪,那就不是本縣所能預料了。”易嬴一臉隨意道,仿佛事情與自己全無關系一樣。
白花花當然不懂這些東西,卻又望望阮紅、芳翠,甚至望望站在自己身后低著頭的尤姐道:“老爺,那阮姨娘和尤姐她們呢?”
“她們當然沒事,但尤姐怎會與小娘子在一起。”
“知縣大人,尤姐是萬大戶在知縣大人離開興城縣后,就送去給花花姐做伴了。”阮紅在一旁說道。
“哦!這就有勞萬大戶關心了。不過萬大戶這次真是可惜,可惜,……真可惜啊!”
嘴中感嘆幾句,易嬴又望向尤姐說道:“尤姐,既然我們的事情早就有言在先,萬大戶今日的事情自然與你無關,不如今晚我還是陪小娘子歡聚一下,你先休息一日,壓壓驚,明日我們再圓房吧!”
話沒說兩句就提到圓房,尤姐的臉“刷”一下就紅了。但不管怎樣,尤姐一直忐忑的心卻總算放下來。
畢竟尤姐在沒正式與易嬴圓房前,還算萬府的長房丫鬟。現在萬府出了這么大的事,尤姐可也不愿沾邊了。
不過尤姐樂意,白花花卻又有些期期艾艾道:“老爺,這,這個……”
“小娘子想說什么?怎么吞吞吐吐的。”易嬴覺得白花花反應有些奇怪,不禁追問了一句。白花花卻在易嬴追問下臉色一窘,趕忙說道:“我們還是回府再說吧!”
“回府?小娘子你還說什么回府,以后這萬府就是本縣的易府了。”
毫不在意其他人的詫異目光,易嬴一臉氣勢高昂道:“紅娘,待會你先帶小娘子去選個房間。”
阮紅沒有答話,一旁早覺得有些不對勁的焦玉就說道:“易知縣,你這樣合適嗎?要知道按照朝廷律法,只要是造反大罪,犯人所有財產都必須在第一時間先行查抄的。”
“哦!造反?知州夫人真認為本縣能入得了萬大戶的造反之罪?”
“怎么入不了?你不是已將那林放殺了嗎?不入也得入。”焦玉還沒說話,穆奮突然從焦玉身后探出頭道。
易嬴卻不理會穆奮,揮揮手撥開穆奮腦袋道:“去去去,大人談事,小孩不要多嘴。”
其他人聽了易嬴這話還沒那么多感覺,原本就在一旁躲躲閃閃的萬閑卻一臉驚嚇道:“大人你說什么?大人入不了萬大戶的造反之罪?那大人讓我們散去,豈不是……”
“本縣只是一介小小知縣,哪有這么大本事入萬大戶造反之罪。”
易嬴毫不在意道:“雖然林放已死無對證,但想那萬大戶都能與宋天德大人分庭抗爭,豈是本縣輕易能將他入罪之人。除非本縣能在今日就拿住他,否則本縣的奏折即便送上去,萬大戶也是遲早會為自己脫罪的。”
“當然,除非萬大戶不想為自己脫罪就得除外了。”
說到這話,易嬴甚至還笑了笑。看到易嬴笑容,阮紅這才恍然大悟。
因為不說萬大戶認罪伏法會怎么樣,一旦萬大戶不認罪,真的走上造反一途,那就根本不是易嬴個人所能應付抓捕的了。當然,這還得看萬大戶自己如何選擇。
不過聽了這話,萬閑卻更加擔心道:“……什,什么?知縣大人你這樣說,我們不是更危險嗎?”
“危險?什么危險?”
“如果萬大戶真要造反,你們絲毫幫不上忙,散去自然不會有危險。可萬大戶如果一心脫罪,再留著你們,他還怕你們多嘴說出些什么。所以能散去的,你們還是早些散去的好。不然知道太多,小心萬大戶滅你們的口!”
這話是一個清官能說出口的嗎?
聽著易嬴毫不掩飾的翻云覆雨,焦玉是既驚且佩。
佩服易嬴不掩飾自己的貪婪與荒佞,同時也是驚然易嬴竟在自己面前也毫無隱瞞。好像已看清了自己,看準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