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夜

第四卷垂幕之年 第三十三章 這才是戰斗

第四卷垂幕之年第三十三章這才是戰斗

葉紅魚震驚無語,她怎樣都想不到,桑桑如今已經成為冥王的女兒,體內居然還有如此純凈的昊天神輝,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是裁決大神官,西陵神術的造詣非常深厚,按道理來說,昊天神輝對她的殺傷力應該最弱,然而大黑傘噴出的昊天神輝,并不是直接落在她的身上,而是進入水潭上空的符意風暴海后,便開始不斷折射。

幽暗的水潭上,仿佛多了無數面鏡子,每面鏡子都是一道符意,反射著無數的光線,漸濃漸盛,當最終來到葉紅魚眼前時,威力已經變成極為恐怖。

如果葉紅魚此時眼眸深處的神之星輝還在,那么她可以很輕易地用同源的神力,承受來自桑桑的昊天神輝,然而她眼中的星之神輝,已經在硬抗元十三箭的時候消耗一空,所以她只有眼睜睜地看著神輝擊打在自已的身上。

一聲清嘯,迸出雙唇,無數團火焰,從她身上神袍下方滲透出來,那些火焰沒有溫度,焰色竟是黑的,正是傳說中裁決之火!

昊天神輝與裁決之火正面相撞,一聲雷般的巨響,在水潭上空炸開,葉紅魚的身體被震的向水潭對岸墜去,血色的神袍在空中獵獵作響如旗,在穿過符意風暴海的過程中,瞬間被撕出無數道口子,灑出無數鮮血!

潭邊岸上,桑桑握著大黑傘的傘柄,緊緊閉著眼睛,臉色非常蒼白,待確認葉紅魚被擊退后,心神一松,噗的一聲。噴出一道黑稠的血水。

寧缺來不及擔心她,甚至來不及拾起岸上的鐵弓,雙腳重重一踏潭底的淤泥,身體破水而起,向著正在墜落的葉紅魚虎撲而去!

葉紅魚摔進水潭后方的沼澤里,濺起一片微腥的水花,身體順著苔蘚滑出數丈才停下來,鮮血頓時染紅了地面。

不等她站起。寧缺的身影便落了下來。就像老虎撲食般,冷靜專注卻顯得極為殘暴地壓住她的身體,沒有給她任何反應的機會。

寧缺雙臂摟住她的背。雙腿從沼澤泥地里穿過,勾住她的膝蓋,以一種非常親密地姿式。把她緊緊抱在懷里,然后渾身驟然用力!

無論道法還是境界,他都不是葉紅魚的對手,只在身體強度和力量上占據優勢,所以他決定憑借力量,直接把她全身的骨頭盡數碾碎!

這種手法非常血腥,在修行界里卻并不少見,比如武道修行者對付劍師時,面臨死亡時也會采用這種方式。當年魔宗勢盛時,更不知道有多少道門的強者,就是以這種凄慘的方式死在魔宗強者的懷中。

寧缺選擇的手法沒有任何問題,只是他今天的對手是葉紅魚。

葉紅魚離開知守觀,在天諭院讀了很短一段時間,便直接進入了西陵神殿裁決司,她人生大部分的歲月。都是裁決司里度過。

裁決司,專司裁決人間罪惡,追殺魔宗余孽,她先任裁決司大司座,如今更是裁決大神官。對魔宗功法無比熟悉,哪里會沒有應對的手段。

寧缺忽然覺得懷中的女子變成了一條魚。一條連鱗片都沒有的魚,非常光滑,無論自已的手還是腿落在何處,都險些滑開,而且她的身體驟然變得非常彈嫩緊實,無論自己如何用力碾壓,那些力道都被她彈開或是卸掉。

知不可行,他瞬間變招,左手緊緊抓住神袍的衣領,左膝下提,陰狠地踹向她雙腿間的私處,然而葉紅魚的反應更是如閃電一般,在沼澤里一滾,身上神袍頓時松開,脫離寧缺的控制,又恰好避開他的膝擊,雙指疾探,隔空便是兩道凌厲的劍意,直刺寧缺最脆弱的眼睛。

寧缺低頭,用額頭硬扛,雙腳插進泥濘的沼澤地面,向前一蹬,一直用草繩懸在右手腕間的樸刀,隨勢而蕩,狠狠斬向葉紅魚的咽喉。

葉紅魚雙手插進泥地,借著左手用力再次翻滾,神袍全部散開,閃電般一提,把刀勢卷入其中,右手摳出一團稀泥,蘊著道息便向寧缺臉上砸去。

寧缺避開泥團,刀勢再進。

葉紅魚召來道劍,直刺他的后腦。

電光火石間,二人在沼澤里不知交手多少個回合。

沼澤里盡是稀軟的淤泥,對兩個人都造成了很嚴重的影響,寧缺依靠身體強度,拼命近攻,而葉紅魚則是完美地發揮著自已的戰斗意識,沒有錯過任何機會,道門萬法綿綿而出,每道法門都要制他于死地。

葉紅魚身上神袍脫落,早已變成了碎絮,寧缺上半身的衣裳也已經被道劍斬成碎片,兩個的身體糾纏著,扭曲著,時而分離時而靠近,似乎香艷。然而兩個人的身上都在不停流血,又被污黑腥臭的濕泥糊住,刀風劍意凌厲相雜,隨時都可能有人死去,和香艷哪里扯得上半分關系。

“你帶著桑桑,你不敢和我一起死,所以今天你肯定先死!”

“連內褲都不穿,卻不忘帶著梳子!你還是在意自已這身軀殼,所以你還不夠強大,至少不夠強大到讓我絕望!”

沼澤深處,有霧悄然而至,然后驚恐而散,積著淺水的泥濘苔蘚間,兩個渾身是泥的人不停地戰斗,不停地喊叫,就像是兩只細水豚在血腥的搏斗。

一道水鏡忽然出現在寧缺的面前,水鏡的材質來自地面,污水里混著碎蘚,混濁一片,落在他的臉上,頓時斷了他的五識。

借著這瞬間時機,葉紅魚兩根纖細的手指,極為冷酷地深深插進寧缺的左胸,正是插進先前道劍刺出的圓形血洞里,劍意大作!

寧缺胸口處一陣劇痛傳來,覺得自已的心臟仿佛下一刻便會裂開,一聲痛嚎,把覆在臉上的水鏡震破,右拳挾著浩然氣狠狠向對面砸了過去。

葉紅魚左手看似隨意一擺,卻隱含著宋國清云觀云手的秘意。

經歷了如此漫長的戰斗。如此兇險艱難才找到殺死寧缺的機會,她怎么可能沒有預備著防范寧缺臨死前的暴擊。

然而她在這樣關鍵的時刻,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宋國清云觀的云手道法,最強大的威力應該是蘊藏在衣袖中,是為云袖。

她此時渾身,絲縷皆無,又到哪里去找袖子?

按道理來說。葉紅魚的戰斗經驗如此豐富。不應該犯這種低級錯誤,只是她卻從來沒有過不穿衣服戰斗、像孩子般在泥塘里打架的經驗。

沒有袖風,清云觀云手的威力。頓時弱了一大半。

寧缺挾著浩然氣的右拳,摧枯拉朽一般突破她的左手云勢,威力稍弱。卻依然有去無回地重重擊在她的左胸上。

拳頭落在她的胸上,濕泥震飛,露出白皙的膚色,彈嫩豐盈的乳肉,驟然被壓扁如紙,邊緣滲出血絲,數根肋骨喀喇斷裂!

葉紅魚發出一聲憤怒痛苦的嘯聲,插在寧缺胸口血洞里的手指劍意更盛,不停向著更深處插去。鮮血從她的手指邊緣擠了出來。

寧缺心臟如遭雷擊,臉色驟然蒼白,身體里的力量快要消失殆盡,抬起左手死死握住葉紅魚的右手腕,右拳松開變擊為握,狠狠抓著她的胸部,把她往自已的懷里拉。然后一低頭咬到她滿是泥水的脖頸上!

微顯腥臭的沼澤積水味道之后,是微腥卻有些甜的血的味道。

此時葉紅魚的左手隨風而落,快要落到他的頭頂。

一旦落下,他便會死去。

葉紅魚頸間傳來清晰地被撕咬的感覺,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已的血水正在被吸走。她想起了數年前在魔宗山門里的遭遇,臉色驟然間變得極度蒼白。被壓抑了很多年的恐懼,從眼眸最深處生出,然后占據了她的身心。

伴隨著頸間的痛苦,是識海的渙散以及身體的虛弱,她終于確信寧缺不是用這種方式在嚇自已,而是真的會這種邪惡的魔宗功法。

然而她眸里的恐懼,忽然變成了絕對的寧靜,明亮有如寶石。

此時葉紅魚的右手手指插在寧缺胸間,距離他的心臟只有半寸的距離,右手落在他的頭頂,似在撫摸,寧缺的右手死死抓著她的左胸,似動情無比,頭貼著她的脖頸,似在親吻,畫面很親密,與冥王很親密。

寧缺能夠感受到她身上氣息的變化,以為這個可怕的女人,又像當年那樣,毫不猶豫決定強行墮境,也要換來自已的生機和對方的死亡。

所以他停止吸血,聲音微啞含混不清說道:“我不是蓮生,以墮境為代價殺死我,沒有必要,不要再打了好不好?”

葉紅魚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漠然說道:“你居然學會了饕餮,我更沒有讓你活下去的道理。”

寧缺想起紅蓮寺前那場秋寸,想起自已學會饕餮的過程,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喃喃說道:“但我從來沒用過。”

然后他的嘴唇緩緩離開她的頸,直起身體。

葉紅魚的手指緩緩離開他的心臟。

寧缺疲憊地向后倒在沼澤里,向后挪了半丈的距離,看著她說道:“我承認自已確實不是你的對手,等我休息會再來打過。”

他的唇間有泥水,有血水,還有一絲極細的金線。

葉紅魚看著他說道:“如果你先前繼續咬下去,你已經死了。”

她手指微動,寧缺唇上那根金線飛落地面,嗤的一聲深入地面不見。

寧缺這時候才注意到,葉紅魚身上的那些傷口里,有很多處都能隱隱看到金線,不由震驚無比,問道:“這是什么?”

葉紅魚說道:“當年從荒原回來之后,我在身體里埋了七十二根金線,每根金線都是一道劍,如果還有誰想在我的身上啃塊肉走,他一定會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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