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節親事沒有看中
安秀盤算了半天何樹生上學的事情,何玉兒都餓了,無聲地癟嘴,軟軟道:“秀姐姐,我能現吃塊蘿卜不?我餓了!”
安秀看了看外面,也不知道時辰,只是桌上的菜涼了,嘆了口氣:“咱們吃吧,李老伯估計家中有事耽擱了。”說罷,起身拿了個碗,每樣菜勻出一點,放在碗柜里,給李老伯留著。
吃完了飯,收拾好了碗筷,安秀與何樹生重新將地畦挖出來。秋茄子秧已經沒有了,只得種上兩地畦蘿卜和一地畦白菜。
何樹生嫌安秀種得單調,不滿道:“咱們冬春光吃蘿卜白菜啊?你應該去買些種子來,什么蓬蒿、萵筍、榨菜梆子、菠菜,一樣買一包。”
見他隨口念來,安秀只差拿鋤頭打他:“我該你們兄妹的?你既然都想到了,怎么不去買?”
“男主外女主內嘛,我是男人,田里地里我忙活,菜園子你收拾啊!”何樹生昂首道,宛然他已經翻身當家作主一般。
安秀被氣笑了,只得道:“好,都是我的錯,趕明兒我就去弄些菜籽,將咱們家菜園種得五花八門。來年佃了田地,你可得撐起主梁骨!”
“你不是叫我去上學么?”何樹生眨巴雙眼看著安秀道。
安秀著實氣得不輕,舉起鋤頭要打何樹生。何樹生忙放下鋤頭滿院子的地跑,何玉兒見他們倆鬧,在一旁咯咯在笑。
“秀姐姐,你倆干啥呢?”白天院門沒有上鎖,何娟推門進來,見安秀拿著鋤頭追何樹生,不免也笑了起來。
安秀忙放下鋤頭,笑道:“娟子來了?”又把剛剛何樹生的話學給何娟聽,嘴里嘀咕,“你說氣不氣人?”
何娟被逗笑了,笑得直喘氣。
“娟子,你啥事?”何娟平日里在家操持家務,很少出來閑逛,況且現在正是農忙時節,又要撿棉花,又要種油菜籽,安秀覺得何娟不會無事來他們家的。
“咱爹娘還有哥哥去王家莊了,我尋思著去把棉花撿了。看你忙不忙,幫我照看下鳳兒。”
安秀想了想:“我們沒事做,今日放牛的老伯沒有來,正好要去放牛。你把鳳兒抱過來跟玉兒一起,我和樹生去放牛,順便幫你撿棉花。”
只要把牛放在草灘上,看著它別進了人家的地里就好了。可以一邊撿棉花一邊放牛。
“那敢情好!”何娟也不跟安秀客氣了。今日的天不好,要是晚上下起雨來,開了的棉花就白糟蹋了。
何娟把何鳳抱過來,何玉兒拉著她的手,兩個人一起給兔子喂草,勾得何鳳也想把自己家的兔子搬過來顯擺,何娟不答應。
安秀把昨天買的桃酥拿出來擱在井臺上,告訴何玉兒,餓了就跟妹妹分著吃,別欺負妹妹等等,鎖好大門,牽著牛,三個人就下地了。
何樹生眼睛盯著牛,見它有點兒想往地里跑就立馬牽住它,所以只有安秀與何娟在摘棉花。
“今日正式去看親啦?”安秀笑道,這樣迫不及待,二伯二嬸只怕不是單純想給江生娶媳婦,也是想出了被徐家人退親的惡氣,沒有他家閨女,何江生照樣娶妻生子。
“是啊!”何娟的聲音微微失落,好似不愿意提起。
安秀看出了端倪,不免關切:“咋了,他們家有啥變故不成?”
“這倒不是!”何娟嘆了口氣,十三歲的姑娘,已經儼然是個大人了,干活手腳比安秀還要麻利,面盤端正、身量高挑,“是我哥。昨夜講好今早去看親,他也答應了。今早起來,突然說不想去了。爹娘問他為啥,是不是看不上那閨女,他就是悶著不說。”
安秀心中能猜到什么,沒有答話。
何娟又道:“以往我哥也不這樣,有啥不痛快的也會講出來。最近不知咋了,總見他發愣,說起娶親他就甩臉子。”
“估計是傷心了。”安秀寬慰何娟,“你哥哥跟徐家姑娘都定親好多年了吧?肯定有些感情,他也一直忍著不說。如今又定親,勾起了傷心事,肯定心里難受著呢。”
何娟點頭,想起徐家人,又是一肚子氣:“真是禍害,當初我就不喜歡徐紅和她爹娘,一家子都是錢串子,我爹娘非說他們家好。看看,出事了吧?”
徐紅是何江生以前定下的那個姑娘的閨名。
“娟子,這話跟我嘮嘮就算了,可別跟二伯二嬸說,戳老人的心。”安秀道。退了親,最丟臉的還是老人,娟子這些抱怨要是叫他們聽到了,指不定多難受呢。
“我又不缺心眼。”何娟笑道。
二伯家種了八畝地的棉花,安秀和何娟兩人搶了一上午,才撿了兩畝地的。看著天色越來越沉,真像是要下雨了。
安秀想了想,喊何樹生:“你把牛牽回去喂些黃草,然后燒飯送過來,我跟娟子姐姐不回去了,早點撿完。”
稻草是黃顏色的,這里叫做黃草。冬天的時候沒有青草喂牛,就喂牛干黃草。
“別別。”何娟不好這樣麻煩安秀,急忙拒絕,“秀姐姐你回去吧,都累你一上午了,我一個人能撿多少是多少。看這天,一時半會兒也下不來雨。”
“沒事,我在家也是閑著,暫時晚稻沒有割,棉花沒有拔根,也佃不到田地,整日閑著。”安秀笑道,囑咐何樹生快點回去燒飯。
何樹生正準備走,就聽到不遠處有人喊他們。
兩個身影腳步匆忙而來,竟然是二伯二嬸。
安秀與何娟都大吃了一驚,他們竟然這個時辰回來了。去看親,若是看中了,肯定要吃中飯,看不中的才中途回來。
何娟解下身上的布袋,忙迎了上去,語氣急促:“娘,咋現在就回來了?出了啥事?”
二嬸眼眶都紅了,見安秀也在,終究沒有哭出來,只是說:“快撿棉花,看這天,不定要下雨了。”
“娘,你倒是說說啊,出了啥事啊?”何娟一邊撿棉花,一邊問道。
安秀見他們這樣,倒不好插嘴了。
李氏沒有當安秀是外人,壓低聲音以免被鄰地的人聽到:“你哥哥看不中人家。”
“啥?”出乎何娟的意料之外,還以為是人家看不上她哥哥呢,聽到這里,松了一口氣,開玩笑道,“聽說王家那閨女長得排場,我哥哥咋就看不上呢?”
提起這個,李氏一肚子氣:“我哪兒曉得?我和你爹看那閨女就很好,人長得排場,身條子也高,頭發黑,面相白,百里挑一的姑娘。你哥哥不知是抽了啥風,去的路上就拉著臉,到了人家里,一句話都不說。弄得人家爹娘不曉得哪里讓他不如意,說話都小了一輩。問他啥都不說,跟悶葫蘆一樣,人家說留吃飯,他說家里有棉花沒有撿,抬腳就走了。王家閨女臉上下不來,當著我們的面兒就哭了…”
“別說了他娘,是咱們家沒有這個福氣,也是江生和那姑娘沒有緣分。”二伯安慰道,他倒是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