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許,你就使勁瞞哥幾個吧,嘿,回頭我自己找小碧問去!咦……”第一個守衛已經說著話走了上來,那一聲“咦”卻是因為看到了角樓邊沿上的一個飛天爪,只不過那飛天爪為消音外面是裹了一層棉布的,乍一看就像一只棉手套,一時間看不出那是什么東西。
第一個守衛那聲“咦”聲音雖小,后面的幾人還是聽到了,一邊問怎么了,一邊急步跟了上來。他們這幾個守衛,無不投身白鹿堡多年,歷來沒碰到過什么大事,聽到第一個守衛驚訝出聲,大都以為是上一班守衛落了東西在角樓上。
等第一個守衛舉著火把走到飛天爪之前時,后面的三個守衛盡數跟了上來,有個眼尖的已經看到了被倪翔馳捆在柱子上的另一根飛天爪,剛要出聲,便聽背后風聲想起,接著只聽“砰”一聲震鳴,就仿佛有一扇大門在自己腦子里轟然關閉一般,眼前一黑,整個人便倒了下去。
方勝一棍砸倒那第三個守衛,龍紋棍毫不停留地轟向第四個守衛的后腦勺,那第四個守衛反應也是不慢,已經開始向后轉身。
而在方勝攻出第二棍之前,倪翔馳已經撲向了最遠的也是最先上來的那個守衛,阮萍則比倪翔馳僅慢一線沖向了第二個守衛。
反應最慢的便是第一個守衛,因為他被那手套似的飛天爪吸引了注意力,然而他也離方勝等三人最遠,所以等他轉過身之時,一身夜行衣的倪翔馳離他尚有三步之遙,一臂之長抵一步,一劍之長再抵一步,所以他還有一步的時間來出聲呼救,然而他終究沒能喊出來,因為倪翔馳在他張口時又向前邁了一步,卻幾乎沒用時間就把劍尖從他的脖子上抹過,他人生的最后一個念頭就是:怎么會有這么快的劍?
第二個守衛轉回頭時看見了一個頗為嬌美的姑娘,只是眼中卻帶著一絲煞氣,他驚慌地朝那女子右手中望去,那女子卻仿佛有先見之明一般把右手藏在了身后,等那只晶瑩潔白的右手再出現,手中已經空空如也,他又朝那女子的左手望去,幾乎與剛才一模一樣,女子將左手在身后一晃,再出現時也已什么都沒有了,正當他要抬起頭再次望向那女子的臉時,卻發現一柄弧度奇異的劍已經插進了自己的左胸,而順著劍刃向后看,正好又看到了那只晶瑩潔白的右手,這便成了他此生所見到的最后一個畫面。
至于那第四個守衛,實在太過倒霉,他轉身只轉過來一半便被龍紋棍擊中,本來要捅在他后腦勺上的龍紋棍最終撞在了他的太陽穴上。
三個人毫無聲息地解決了四個守衛,卻根本來不及慶幸就再次忙碌起來,方勝將被他敲昏的兩人的衣服扒了下來,和倪翔馳飛速套在身上,阮萍則蹲在地上舉著火把一動不敢動,生怕引起門樓和城墻下巡邏隊的注意。
角樓上的三人再加上城墻上掛著的劉梁,四個人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喘一聲,而對于那些白鹿堡的守衛來說,今晚只不過是一個和以往無數個夜晚一模一樣的夜晚罷了,至少目前來說是這樣。
巡邏隊終于走遠了,方勝和倪翔馳一起動手把劉梁拉了上來,當這個大伙默許的隊長落地時,其全身上下已經被冷汗濕透了。
劉梁休息了片刻才緩過勁了,馬上換上了一身守衛的衣服,與方勝等人裝模作樣當起守衛來。從他們的角度,可以將整個白鹿堡的輪廓一覽無余,雖無法看清那些建筑具體如何,也能猜到肯定是不會差的。因為堡內非樓即閣,其西北角甚至有個小小的湖,而正中那幢閣樓,怕是不下二十丈高。又過了一會便觀察清楚,劉梁對著最高的那幢建筑從懷中取出一面古鏡來。
殷長老交給劉梁的這面古鏡只不過巴掌大小,黃銅鏡面,雕刻的花紋是普普通通的鵲銜枝,唯有一個奇特之處,那便是鏡面一反常態,既不是圓形也不是橢圓,而是三角形。方勝當時一見這鏡子就知道必是雞鳴狗盜之輩用來發信號的,心下頗為不喜,此時再看到依然不怎么待見,不由皺了皺眉頭。
劉梁卻是只想盡快完成任務,免得夜長夢多,略用身體擋住光線,便將古鏡置于一個火把之后朝白鹿堡中最高的那幢建筑照去。
方勝等人哪里還忍得住,無不湊到劉梁身邊向白鹿堡內的最高建筑望去,不料一看之下卻是大失所望,心更是懸了起來,原來這古鏡鏡面早已磨損,其光根本就照不了那么遠,白鹿堡中的那建筑上卻是連點光暈都沒有。
方勝突然就明白了“為山九刃,功虧一簣”到底是怎么個意思,正待嘆氣,忽然便見那建筑內一扇窗子亮了起來,但也只是一瞬,如果不是他看得實在,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劉梁等人自然也看見了,無不盯著那扇窗子不放,然后等了許久也沒見有什么動靜,倪翔馳冷不丁道:“難道是巧合?”
方勝突然有種掐死倪翔馳的沖動,但同時也漸漸明白過來倪翔馳為什么不怎么說話了,就連一直希望倪翔馳多說話的阮萍也覺得,這人還是不說話可愛些。
沒人答理倪翔馳,所有人都眼睛一眨不眨地繼續朝白鹿堡內望著。相比于白鹿堡的城墻,白鹿堡內部要暗得多,只有極少的幾個建筑還亮著燈。幾隊丫環、家丁打著燈籠在堡內巡視著,借著他們手中燈籠的燈光,可以約略看清旁邊的建筑,但卻把剩下的未被燈光照到的地方襯得更黑了。
方勝早已等得不耐煩,不由把目光游離到一隊正在堡內巡視的家丁身上,慢慢地竟走了神,暗嘆這些人可真可憐的,大半夜還要受這種罪。
正大發感慨,忽然便見那隊家丁隊尾有黑影一閃而過,那速度實在太快,連是什么都沒能看清。方勝一個激靈清醒過來,低聲問道:“你們看到了嗎?”
阮萍被嚇了跳,好一會才緩過勁來,道:“看到什么啊?”
“方師弟,你看到什么了?”劉梁也跟著問道。
“我也不知道看見什么了,只見到一個黑影從那隊家丁后面一閃而過。”
阮萍興奮道:“嘿,有可能是咱們的人。”
接著四個人再不說話,只把目光停留在離他們較近的丫環、家丁巡邏隊伍上,只盼能發現什么蛛絲馬跡。
“啊,你們看到沒有?”阮萍突然低聲道。
其余三人一直留心著附近那幾個巡邏隊的動靜,自然也看到了,適才一道人影從一個巡邏隊之后一掠而過,方向正是他們所在的角樓。
四人登時又緊張起來,臉上無不透著一股興奮,任務馬上就要完成了!
仿佛為了印證他們的這個想法一般,角樓下很快就響起了輕輕的腳步聲,方勝沒來由地覺得,來人一定是個女子。
正在上樓那人的腳步仿佛每一下都踏在了眾人的心上,四個人無不緊張小心地望著樓梯口,終于,腳步聲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清晰。
方勝等四人正對樓梯口而立,首先看到的便是盤得整齊而別致的發式,有點像能歌善舞的異族女子,接著便是薄薄的輕柔的流海,只看到這里,方勝竟生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然后那女子又上了一級臺階,便露出一雙幾乎讓人見之心碎如夜空般烏黑深邃的眼睛和光滑、堅挺得讓人覺得有些倔強的鼻子;然后那女子又上了一層臺階,方勝幾乎覺得自己的心已經忘了跳了,只聽他喃喃道:“師……師……”
可是那個“娘”字終究沒有出口,因為眼前的女子雖然相貌和左霓裳有九分相似,可還有一分完全不同,這一分不同是年齡。
劉梁等人也都是見過左霓裳的,但他們和左霓裳的熟悉程度到底和方勝沒法比,而且如今又是晚上,看不真切,阮萍已經開口道:“左師叔,竟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