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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總不及晚上睡得踏實,朦朦朧朧間躺了兩個時辰,下房里沒有鐘,也沒有更漏,撐起身看外頭,雨下個沒完,看不見日頭,不知道到了什么時候,唯恐睡誤了點叫春榮等著,便下炕穿戴好,被褥收拾進炕頭的柜子里。小說我愛
盡南墻并排擺著兩個黑漆大躺箱,包了箱釘的是苓子的,另一個光板的是她的。這間屋子統共只住她們倆,兩個人交好,箱子也不上鎖,因著身量差不多,碰上了陰雨天氣,衣裳不夠倒換了也相互混著穿。錦書想著苓子下月就放出去了,總要送她些東西才好,她從箱板邊上的袱子下面翻出一個口袋來,里面有幾兩碎銀子,還有幾件簪環,是這幾年一點點攢下來的梯己。
翻來覆去的看,真沒一件像樣能拿得出手的,給錢,人家肯定不要,給首飾,都是以前當差送東西的時候小主們隨手賞的,并沒有十分貴重的,送出去也寒磣。思來想去只有上回太子給的那只富貴玉堂春的鐲子了,不是說翠中帶翡,是極珍貴的上品嗎,她從一件棉袍子的夾層里掏出宮制的掐金絲線荷包來,拉開口上的帶子,把鐲子托在手掌上,子兒綠的翠色濃厚得幾乎滴下水來,卻在一汪碧海中流云般的摻夾著幾絲褐黃色,多有縹緲婉轉的美態,確實是極罕見的。[搜索盡在QQXS.cc]
拿它送人肯定再體面不過,只是真要拿主意的時候又不免猶豫,這樣做好嗎?太子是一片情義,他淘換得著的好玩意兒,巴巴的送了來討她歡喜,她倒好,轉臉就給了別人,先不論市價值多少,這么糟蹋人的一片心,似乎是造了大孽了。
進退維谷間門被推開了,錦書嚇了一跳,宮女的下處是不許鎖門的,為的是同住的人來往方便,或是有事宣召時不費手腳,她只當是苓子回來了,誰知門前站了個太監,袍子,馬褂,大辮子,戴著蓋兒帽,頭頂上是個玻璃頂子,腳上穿一雙皂靴,微躬著身,帽沿兒遮住了臉,看不清是誰。按說宮女的榻榻是不讓太監隨意出入的,這人怎么犯規矩呢!
心里疑惑著,便謹慎的問,“這位公公,找誰?”
來人悶聲一笑,緩緩抬起頭來,濃眉星目,朗朗清舉,居然是太子!
錦書嚇得不輕,“你怎么打扮成這樣了?這是大忌諱,叫人看見了像什么?”
太子不以為然,“有什么!換了衣裳辦事方便,上這兒來瞧你就沒人說話了。小說我愛”
錦書讓他進了屋子,看他帽子上盡是密密的水霧,忙拿帕子給他撣了,嘴里嘀咕著,“不成體統,要是叫太皇太后知道了又要出事兒。”
太子笑道,“別怕,有事兒我擔著,再說誰會注意一個太監?我到這兒來沒人知道。”
錦書皺了皺眉,這話也是,太監是閹人,男不男女不女的下三等,誰能料到太子會扮太監!宮里人又多,太監尤其多,這些人滿世界亂轉悠,像內務府的,尚儀局的,各處宮門每日都要巡視,來來往往的也沒個定數,絕不會有誰過問,太子這主意倒是想著了。
太子看著她,笑得異常燦爛,紅著臉道,“你這是在想我嗎?原來咱們的心是一樣的。”
錦書愣了愣,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什么想不想的?自己哪里想他了!
太子的眼里流光溢彩,他盯著錦書手里的鐲子笑得歡實,真是前所未有的歡喜!姑娘家面嫩,不好意思承認,他每回來她都轟他,自己心里還不受用來著,原來她會在一個人的時候睹物思人啊!今兒來得巧,恰好撞見了,否則還一直蒙在鼓里呢!
他又有些心疼,這么好的女孩兒,原來就像天上的月亮一樣可望不可及,頭回見她時,她站在保和殿的丹陛旁,昂著小小的頭顱,滿臉的矜重高貴,雖然撈起袖子打架的樣子不太符合一個皇室帝姬的標準,但攏好了華袍,扶正了扁方,還是高高在上不可褻瀆的氣度。可惜如今掉進泥沼里了,沒人護沒人疼,每天連喘氣都要加著小心,只恨自己當初年紀小,沒有打探清楚,問了母后和皇阿奶,都說她已經死了,沒想到她竟在永巷里活了九年,要不是上回偶然相遇,怕是一輩子都不知道她還在這世上,白叫她受了這么多年的苦。
太子含情脈脈,心想既然她心里也有他,那就沒有辦不了的事了,就是到皇太太跟前長跪,也要把她討到景仁宮去。
“往后我常來瞧你,你有話就對我說,等時機成熟了我就接你走,你什么都用不著操心,一切都交給我,我是太子,有我在,絕不叫你再受委屈。”太子喜道,“論起來咱們認識有些年頭了,你原就不是個肚子里有彎彎繞的,虧得我這會子來了,否則不知被你瞞到什么時候去!我要是心冷了,娶了妃子,你可怎么辦?后悔也晚了。”
錦書這才恍然大悟,敢情他是看見她拿著鐲子誤會了,可自己怎么解釋?說是要把它送給苓子嗎?那多傷人啊,這話萬萬出不了口,太子怎么說都是好人,別人面前是個什么樣不論,對她是實心實意的,他這么三番四次的被她潑冷水,別說是天皇貴胄,就是個平常人也會耐不住,大不了一咬牙,撂下句狠話,從今以后再不來受這份閑氣了,可他勸不退,還來,倒真叫她刮目相看。
想了想,也無從辯白,就岔了話題問,“你怎么這會子來了?”
太子大大咧咧在桌前坐下,應道,“今兒天不好,騎射的課業沒有了,我才從布庫場上回來,半道上想起一樁事,你猜是什么?”
錦書沏了一壺茶,嘴里道,“我怎么知道你又有什么新鮮事,喝茶吧,我這兒可沒有極品大紅袍,只有上回人家送的高碎,你湊合著用吧。”
太子本是嬌生慣養的小爺,從來都是要星星不敢給太陽的,到了她這里一百件事好商量。平時大紅袍得用玉泉山的水泡,還計較茶具的賣相,不是舊窯口出的脫胎填白茶盞就不喝,不光這樣,沏茶手法也講究,什么關公巡城、韓信點兵,鳳凰三點頭,喝上一盞茶,不知道要怎么個折騰法,出了名的難伺候。眼下倒好,沒有紅泥小火爐,茶盞不過是普通的江西貢瓷,連叫他喝茶QQ小說巡視的內務府大太監也不見蹤跡,這會子也不知道什么時候了,就回頭道,“我過了晌午要當值的,現在到什么時辰了?”
太子從懷里摸出個西洋琺瑯小懷表來,在鎏金的鈕子上一捏,表蓋兒一下就彈開了,往上看了看,再一換算,答道,“剛過巳時三刻,還早呢。”琢磨了下,她要看時辰,屋子里又沒有更漏,總不能跑到天街上去看日晷吧!就把懷表遞了過去,“這是番邦去歲進貢的,送你吧,好知道時候。”
錦書忙擺手,“不用不用,一出太陽就成了,這表貴重,太子爺快收起來吧!”
“那要是十天半個月的下雨,你怎么辦?”太子不由分說把她拉了過來,伸手讓她看表面,獻寶似的指著那根靜止不動的短針道,“杵著半天不挪窩的叫時針,轉得中不溜的叫分針,飛轉的叫秒針。”
兩個人挨得那樣近,呼吸幾乎接著呼吸,錦書有點不自在,臉上火辣辣的,太子身上是一股陌生的龍涎香,熏得人腦子打咯愣,邊不動聲色的退開半步,邊笑道,“不用你教,我認得鐘表。”
太子眼里多了幾分詫異,“我原說你了得,果然經得住人夸!既然能看懂,那更要收著了,看你用著我就喜歡,這表在你這里算是英雄有用武之地,你要時時刻刻戴在身上,知道了么。”
他言笑晏晏的探著手,手指尖上繞著那懷表的純金鏈子,她不接,他就一直保持這個姿勢,錦書不得已,只好躬身從他手里捧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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