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宮花紅

第141章 無言自愁

第141章無言自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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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n'“容妹妹多大了?”錦書邊走邊問,“我瞧著咱們年歲應該相當吧!”

容嬪謙恭道,“我是甲子年九月二十一生人,姐姐呢?”

錦書笑道,“我原說呢!咱們真是同歲的!我的月份兒最大,正月里的,破五那天。”搜索盡在zhui小shuo

容嬪哦了聲兒,“真個兒好日子,您和財神爺同天生日呢!”又道,“往后我要叨擾了,也請姐姐多照應。”

錦書攜了她的手道,“別這么說,都是伺候主子爺的,不說誰照應誰,和氣最要緊,要是我有哪兒不周全的,您要多包容才好。”

“那我可不敢當,才進宮的時候就聽說您圣眷隆厚,橫豎您是這宮里挑在大拇哥上的人物。”容嬪囁嚅道,“我雖晉了位,連萬歲爺的面兒也沒見過呢!姐姐,萬歲爺長得什么樣兒?”

錦書的笑容凝固在唇角,徐徐冷卻下來,略平了心緒方道,“什么樣兒……高高的個兒,五官很悅目,性子不算熱乎,待人冷冷的,尚有……”尚有無邊的溫柔,有些黏人,有時候是二皮臉,待見你,能把心掏給你。不待見你,冷言冷語,也能把你的心捅個窟窿出來。

“我說不清楚,您早晚有侍寢的時候,那會兒再仔細瞧。”她拍了拍容嬪的手,委曲笑道,“放心吧,俊著呢!”

容嬪紅了臉,越加嬌俏感人,絞著手上的帕子低聲道,“我是仆從,既然晉了位,只有伺候的份子,那里有挑揀主子的原理!再說有您在,怕也沒翻牌子的時機。”

錦書一怔,她簡直是成了宮里所有女人的公敵,連這位甫進宮闈的容嬪都知道了。

她搖頭,“這話差池,萬歲爺不是我一小我私家的,我算得什么……什么都不是。”

約是受了涼,加之心里勞乏,錦書回到毓慶宮就病了,行經不暢,病癥來勢洶洶。生姜紅糖加了花雕,卻是克制不住,痛得死去活來。

木兮她們慌了神,回了內務府請御醫來,此外法子沒有,只有開方子抓藥,迫切切煎,一碗藥下去,少時也看不出藥效來。

春桃看著錦書氣若游絲,將將吊著氣的樣子,心里急得燥。偏偏西配殿里的容嬪打理屋子,她帶進宮的嬤嬤蔡氏嗓門兒奇大,指手畫腳的分配小太監差使,聲如洪鐘,一張嘴,毓慶宮都得晃三下。叫喚聲、挪桌挪柜的響動,把人聒噪得不安生。

“真是了不起了!”春桃擼袖子叉腰,打開門邁出去,指著撲面的雜役太監呵叱,“混賬工具怎么沒眼色?謹主子愛清凈,況且又在病中,你們這么個鬧騰法,還要命不要?”

西偏殿里的人頓下手里的活計都愣住了,容嬪的奶媽子不是省油的燈盞,陰陽怪氣的一哼,“女人這是打誰的臉呢?謹主子病著自去養病,咱們容主子晉位是大喜事,屋子里自然是要收拾的,難不成礙著旁人,自己還弄得偷偷摸摸的?又不是做賊!”

春桃被她呲達得不輕,馬上立起了兩個眼回敬已往,“好個醒目嬤嬤,你說話可注意了,什么旁人?又是什么做賊?宮里的規則你懂不懂?這里比不得外頭,滿口胡謅是要挨板子,打死豈論的!”春桃冷笑道,“這里原是萬歲爺親指給謹主子單住的,你們是憑著皇后娘娘的膏澤才住進來,來者是客,咱們主子好/性兒,你們也要知趣兒,沒的討人厭就欠好了。”

雙方嗓門越拔越高,卻不見容嬪的影子,那嬤嬤把手里的撣子一撂,跳出門檻來,隔著明間就叫罵上了,“好利的一張刀子嘴!轉頭我就回皇后娘娘去,讓她另派地方給我們容主子!女人你可別忘了,謹主子和咱們容主子位份是一樣的,你別欺人太甚,鬧大了謹主子也沒利益!了不起咱們到皇后主子眼前評理去,看看皇后主子怎么斷!”

錦書只覺耳邊嗡嗡直響,人也木木的,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半抬起身來問蟈蟈兒,“外頭大叫小叫的,怎么了?”

蟈蟈兒憋了一肚子火,寬慰道,“主子寬心,快歇著,仆從出去瞧瞧。”說著放下幔子出了偏殿,關上菱花門方斥春桃,“你這蹄子也沒分寸,怎么同嬤嬤盤算上了?”

蔡嬤嬤暗道這倒是個明確人,各人客套好過日子,那里耀武揚威,這里也吃不得虧的。你一味的忍讓,人家當你是忤窩子,欺壓你上了癮,有了第一回,就有第二回,這頭可開不得!

正自得的瞟春桃,蟈蟈兒突然道,“蔡嬤嬤,不是我說您,您適才那話扯上了兩位主子,那可是大不敬,論罪要拔舌頭的。您不是要比位份嗎?那沒法子比,咱們是毓慶宮主位,容嬪娘娘是從位。面上位份一樣是不假,可咱們主子享的是妃的份例,那是太皇太后定下的,您老要討說法,咱們就上太皇太后那兒去。您們才進宮,興許不知道里頭緣故,我和您也說不上,只是勸您別捅灰窩子,惹誰也別謹嬪娘娘。萬一鬧大了,各人面上都欠悅目。”

春桃嗤笑道,“今兒容主子覲見太皇太后您沒在殿里,連太皇太后都說,依著萬歲爺的意思,咱們主子原是皇貴妃的位兒,您還比么?”

那里的蔡嬤嬤一時哽住了,才進宮時掃聽過,這位謹嬪是前朝的太常帝姬,是天子跟前的大紅人,每夜的專房專寵,那圣眷,隆到天上去了!可再紅也有走背運的時候不是?

“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今兒萬歲爺打李總管把謹主子的工具都送回來了。你們嘴里說的,謹主子就是個眼珠子,可我看來滿不是那么回事兒呀!”她越說越自得,“就現下,謹主子不是病了嗎?怎么也不見萬歲爺使了御前的人來問問?”

這話捅人心窩子,跟了哪個主子就和哪個主子是一根繩上的,錦書遇著了尷尬事兒,身邊的人比她還急。

蟈蟈兒拉下了臉,“好智慧人兒!愈沒了體統了!咱們年輕沒履歷過,您老一把歲數了也不知道?牙齒和舌頭尚有磕著的時候,小伉儷之間有了倒灶的話,能認真的么?那不是有生不完的氣了?再說宮里有規則,后妃是不在養心殿留宿的,咱們謹主子侍寢歇的是整夜,那份恩寵比天還大,您還要編排什么?第二日把頭天的用度送回來,有什么差池的?”她瞥一眼花梨大案上的西洋座鐘道,“至于萬歲爺那兒差不差人來,就不勞您費心了。這會子還沒散朝,萬歲爺政務忙,要聽臣工們的奏對,要看奏章陳條,一時顧不上也是有的,您倒比咱們還急呢!急個什么勁兒?說了歸齊,容主子住進毓慶宮是個好缺兒,近水樓臺,往后見圣駕的時機比別宮的可多多了!”

這時里頭的容嬪眼淚汪汪的出來了,對著春桃和蟈蟈兒福了福,哽道,“對不住兩位女人了,嬤嬤上了歲數,言語上有冒犯的,請女人們瞧著我,好歹擔待些個,我這兒賠不是了。”

這么一來倒鬧得兩人訕訕的,容嬪怎么的都是晉了位的小主,對她們行禮是極不合禮數的。蟈蟈兒和春桃忙跪下磕了頭,“容主子折煞仆從們了!仆從們萬不敢當,仆從們死罪!”

錦書讓木兮扶著,強撐著走到門上,對容嬪道,“妹妹,我管教不嚴,倒縱了她們。妹妹和嬤嬤別惱,也瞧著我的薄面兒吧!”

容嬪只顧抹眼淚,也不答話,蟈蟈兒和春桃對視一眼,不等她讓免禮就站了起來,轉身扶了錦書道,“主子怎么起來了?看看這容貌,有什么打木兮,何須下地來?都這樣了,叫主子爺知道了怎么好?快回去!”

不由分說架著就往寢宮里去,菱花門嘭的一聲就關上了,春桃邊走邊說,“瞧著吧,對門那位不簡樸,三句話沒說就掉眼淚,整個的可憐到了家,外人不知道的只當是咱們欺壓她呢!”

“往后仔細些吧,我在里頭聽她嬤嬤那幾句不善,別人還隱諱些個,她們敢明刀明槍的上,審察咱們屋里沒人了呢!”木兮扶著錦書躺下,掖好了被角道,“主子個話兒,咱們去請太皇太后示下,排云殿里有大鄴時候留下的嬤嬤,咱們討了來,那可頂主子半個外家人!”

錦書懨懨的搖頭,“我已經越了品階享份例,樹大招風,叫別人說嘴。再去求太皇太后,越性兒的不知足了。”

春桃不滿的說,“主子瞻前顧后的,非叫人騎到脖子上才算完!”

錦書前頭疼得滿身無力,這陣子嘴唇煞白,滿頭的虛汗,只道,“你且放心,人不犯我,我不監犯。要打壓我一頭,我能看得過的不去盤算,倘或過了,我可不是善茬!”

她還森森磨了磨牙,邊上幾小我私家嗤地笑起來,春桃道,“你快別往自個兒臉上貼金,咱們一處混大的還不知道你?整天的胡吃悶頭睡,晉了位盡瞎忙,也不琢磨怎么討萬歲爺的好兒……”

錦書臉上黯然,她們不明確,她和天子的問題并不是討個好,下個氣兒就能解決的。就像斷在肉里的刺,面上看不出什么,時候長了肉會潰爛腐朽,里頭都空了,沒了基礎,輕輕一碰就坍塌了。

蟈蟈兒彎腰看她,小心道,“主子,仆從找李總管去吧,叫他往皇上跟前遞個話兒……”

錦書艱辛的轉過身側躺,“別去,他都把我轟出來了,還去找他干什么?討沒臉嗎?我丟不起那人,弄得沒爺們兒就不能活似的!”

三小我私家悻悻然閉了嘴,隔了片晌又聽她說,“我睡會子,你們都出去吧,不用守著了。這會兒像是好了些,小肚子里溫暖起來了,受用多了。”

木兮和春桃都看蟈蟈兒,蟈蟈兒皺著眉無奈應是,遞了個眼色,把床前人都支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