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短短一番話，秀姨說的辛酸，周明落也聽的神色大動，原來她最近已經在考慮賣房子了，而目的就是想讓周明落在回老家過年時能置辦一些東西，風風光光的回去？

說起來，周明落除了第一年出來新川時，雖然也很快就遇到了方叔同，不過那終歸只是剛來，和方家的感情也不深，所以那一年他回家時各方面也很寒酸，只是人回去了而已，不過第二年和第三年回去，他也算是小有積蓄了，所以每次回家也帶回去不少東西，價錢什么的都是其次，他也主要是想讓父母知道自己的孝心而已。

如果他前陣子手中的黃皮書沒有異變，沒有連續的揀漏和賭石這幾檔子事，估計他今年回去還真是會變得很窘迫。

他都沒想到秀姨連這些事都考慮到了。

“前兩年你回去，帶回去的東西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要是今年就這樣空手回去，指不定會讓大哥、大嫂怎么想，以為你在這里受了苦難，既然你人在咱們這，我就不能讓大哥、大嫂擔心。”在周明落心下震動時，秀姨臉上依舊有一絲苦澀，不過還是強笑道，“再說，準備賣房子也不是只為了讓你回去時好看一點，你跟著你叔跑了三年，見識、能力都已經有了，連你叔也經常私下里夸你，說你在古玩瓷器類這方面就要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了，但是做你們這一行，不止要眼力、見識，更多還是要靠運氣，想在剩下這一兩個月有些作為，靠運氣太難了，你就算重操舊業也需要本錢，還有我自己，也準備這幾天重新去找份工作，畢竟咱們兩個也要活下去，沒錢是不行的，還有咱們之前為你叔運作時，雖然手里的房子沒賣，不過也向外面借了一筆錢，這債也是要還得，所以還是把房子賣了吧。”

這一番解釋卻讓周明落有些訝然，的確，如果不是自己手里的黃皮書異變，眼下的他和對面的秀姨面對的局面還真是分外艱難。

哪怕前陣子運作時方叔同也少判了幾年，兩人當時也沒有賣掉房子，可此外依舊向一些熟人借了一筆錢。

這筆錢數目不大，加起來也不足十萬，還全是來自秀姨的親戚手中。

若不是以這筆數目不大的錢充當了最后一筆資金，剛好勉強夠用，估計當時那房子也早就賣了，而眼下的秀姨又失去了工作，手里沒錢，想要活下去就必須要有資本，就連周明落若是想一個人重操舊業，像以前的方叔同一樣來回跑著收集古玩，一樣需要本錢，而且那種事更多還是靠運氣。

這一行現在就真是那樣，你光有眼力，見識還不行，必須也要依仗運氣，否則那就算再有能力，可就是碰不到真東西，或者碰不到便宜的真東西也是瞎跑。

而毋庸置疑的是在如今的年月，收藏熱已經興起多年，哪怕是在普通的民眾也有了一定的古董意識，就算是特別封閉落后的地方，經常跑去的二道販子也是越來越多，想揀漏，想碰到好運氣自然也越來越難。

這就是生活，很現實很無奈。

一番沉思，周明落心下也很感慨，若不是事情出現轉機，接下去的生活還真是會艱難一陣子了。不過現在這一切自然不重要了，更絕對沒了讓秀姨賣掉房產的必要，他早就答應過方叔同要好好照顧秀姨，又怎么可能讓她真的連自己最后的家都賣掉？

“秀姨，沒事的，你放心，我們不用賣房子，這些事就交給我處理。”低嘆之后，周明落臉上才重新涌起一片喜悅，更是準備把玉器店的產權交給秀姨。

不過也就在這時，一陣手機鈴聲驀地就響了起來，卻是秀姨那邊泛起的。

“我接個電話。”秀姨拿出手機看了下，直接就起身道。

“行。”周明落也只能壓下心中的話，輕輕點頭，隨后就見到秀姨拿著手機剛說了兩句，就一臉驚訝的看向窗外。

周明落也轉身看去時，才發現此刻窗外熱絡的人潮中，正臨窗站著兩道身影。

其中一樣拿著手機的一名女子頗有幾分靚麗，穿著打扮極為時尚，放在人群中也算很吸引視線，是水準以上的美少婦，在女子身側則站著一個陽光帥氣，眉目和秀姨依稀有些相似的青年，看上去也就是二十七八的模樣。

“凌玉，你和懷軍怎么也在這里？這么巧。”在周明落看向窗外時，對面的秀姨也發出一聲低叫。

外面拿著手機的女子臉上也擠出一絲笑意，不過不管怎么看這笑容都有些勉強，更是很快掛了電話，踏步就向飯店大門走去，在她身側的青年也一樣是緩慢的跟了過來。

“怎么碰到她們了，若是只有懷軍一個還好，哎，今天這頓飯恐怕吃不高興了。”

與此同時，秀姨臉上的驚訝也逐漸平復，更多出了一絲苦意。

就連周明落也是微微皺眉，秀姨全名楊懷秀，那位剛才拿著手機和她通話的女子，還有那青年都不是外人，男的是秀姨的弟弟楊懷軍，女的則是楊懷軍的妻子凌玉。

若是其他時候在外面遇到親友自然是值得慶幸的事，可那一位卻不怎么招人待見了。

方家的狀況是方叔同父母已亡，沒有兄弟姐妹，秀姨還有雙親健在，更還有一個弟弟。

前陣子方家孤立無援，秀姨還在猶豫要不要賣房子時，楊父楊母倒是毫不猶豫的拿出了五萬塊，連楊懷軍也悄悄拿了四萬過來，這就是那筆借來的錢。

而楊家條件也并不算好，楊父楊母已經退休，全靠一些養老金生活，能拿出五萬已經是極限了，至于楊懷軍也不過是個坐辦公室的小科員，能一下子拿出四萬真的是仁至義盡了。

但關鍵是他拿出的這錢凌玉并不同意，開始楊懷軍一提要資助姐姐，凌玉直接就翻臉了，說什么也不讓給，后來還是他偷偷送過來的，原本以為造成事實后凌玉也只能接受，沒想到這位卻不肯罷休，鬧了不止一次兩次，還有幾次一個人過來向秀姨追帳，雖然楊懷軍為此也努力過，不過那位明顯有些懼內，根本壓不下家里這只漂亮的母老虎，直到現在聽說他們兩口子似乎都有了一些感情危機。

這也是虧得楊懷軍和秀姨兩姐弟關系很好，否則要一個很怕老婆，而且并不富裕的人私下決定從家里拿幾萬塊出來支援別人，哪怕這個別人不是外人，恐怕也是極為困難的事。

而之前秀姨所說的還賬也就是這點了，因為他們姐弟關系很好，她并不想為了這件事真的讓對方兩口子鬧矛盾。

“大姐，原來你在這吃飯，看來生活不錯，這青香飯店的檔次可不低啊。”就在秀姨和周明落都有些苦笑時，外面的兩道身影也隨著飯店大門走了進來，凌玉更是直接奔著兩人的飯桌醒來，開口就是一片輕笑，不過臉上卻是一片揶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