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患難見真情
所遇非淑第七十一章:患難見真情
()“離憂,快跪下認個錯,先求個饒,好歹別無端受這種皮肉之苦。”沫兒連忙上前拉著離憂,勸著這個一副不愿服軟的固執的人。
眼見那些家丁馬上就要靠近她,將她拖下去打板子了,離憂冷笑一聲朝沫兒道:“不必了,你以為我認錯她們便會輕易放過我?”
剛說完這話,已經有家丁近了她的身,離憂不再跟沫兒多說,轉而面色一正定定的看向了正屋大門的方向。
“夫人提到規矩自是好事,離憂斗膽,不知所犯何罪,竟然連問都沒問半句便直接要挨三十大板請問,這又是何規矩?”離憂雙目一瞪,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說不出來的威嚴,硬是將那幾個得令想過來的家丁給震住了。
她頓了頓,不理那些個早就聽得愣住了的眾人,繼續擲地有聲地朝正屋方向說道:“縱使是殺人的惡徒,送到官府也得過堂取供,即使是屈打成招那最少也得讓人自己到底被栽上了什么屎盆子夫人不聞不問便要先打人,這般做為,只怕會給鄭家招來不必要的閑言碎語,白白辱沒了鄭家的名聲”
“好一張利嘴到底是何人給你這么大的膽量竟敢這般同主子說話”屋子內頓時響起了一陣拍案而起的聲音,鄭夫人顯然被離憂給激怒了,正欲說什么,卻突然停了下來,看上去應該是被人突然制止住了。
院子外頭頓時個個都興奮不已,畢竟這樣的事可不是常有,豎起耳朵想知道屋子里發生了什么事,可這會里頭動靜卻明顯靜了下來,隔著簾子,哪怕是站在正屋邊上的幾人也都聽不清楚什么。
離憂心知這種時候并非是服從便可以安危無恙的時候,相反唯有主動出擊才能為自己贏取更多的時間。倒不是她不知死活,這么個時候還任性妄為什么的,只是不這樣的話,只怕再跪也好,再求饒也罷,那沒有理由都要打她的板子早就已經打上了。
而此時屋子里頭鄭老夫人、鄭夫人還有陳楚含正坐在那里,鄭夫人一臉的惱火,顯然從來都沒有這么失態過,一向淑良的形象大大打折,而鄭老夫人則面無表情的想著什么,陳楚含也是一聲不吭。
“,為什么要替那外頭那小妖精說話?”鄭老夫人側目看了一眼一旁的韓嬤嬤,顯然有些不滿。雖然她也覺得鄭夫人這次的處理方法是太急了一點,可畢竟不過是一個奴婢,就算真打死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好歹不能讓那樣的人亂了整個府中的次序。
原來,就在鄭夫人正準備第二次發彪,直接讓人不理離憂的反駁動人時,站在鄭老夫人身旁的韓嬤嬤及時出聲讓鄭夫人先行息怒,別急著處罰離憂。
這鄭夫人自是心中不爽,按她原本的性子與行事做風,此事她本不會反應這般過激,無奈鄭子云偏偏是她所出,這個一向令她驕傲的孩子昨日可是將她也給狠狠傷了一把,為了個什么也不是的奴婢不但打了正妻,而且連她這個為娘的話都不聽,沒說他兩句便直接甩手走人,到現在都沒有見到半個人影,留下這么個讓旁人看笑話的爛攤子。
因此她心中自是恨得牙癢癢,但這錯卻也不可能朝自己寶貝兒子身上去怪,在她看來,一切都是離憂這個小妖精的錯,要不是離憂教唆,她這個向來聽話孝順又才華出眾的兒子,怎么可能迷上一個奴婢,而做出些如此荒唐之事來。
這一回,她的臉面也算是丟得個精光,怎么可能還能夠如同以往一般沉得住氣,可這時卻有奴才跳出來跟她做對,若是其他人也就罷了,偏偏是老夫人身旁的韓嬤嬤,別說是她,就連鄭家幾個老爺見了也得給上幾分薄面。
韓嬤嬤見狀,連忙小聲解釋道:“老夫人,夫人,老奴尋思著那丫頭說得也在理,雖然這嘴是長在別人身上,要怎么說由不得咱們,可這種事本來就容易引起風言風語,真要落了口實,對咱鄭家可是半點好處也沒有。何必為了跟一個奴婢動氣,而搭上這么些年鄭家好不容易在這一方樹立起來的好口碑呢不過就是將這頓板子延后一點,先將這事給說明了,看她還有什么好說的。就算她再會說,咱們也是按著規矩去做的,旁人縱使有心抵毀咱始終都是占著理的呀”
一席話,說得倒是合情合理,讓人挑不出什么問題來,鄭夫人雖心中還是希望直接將那個膽大包天,目中無人的離憂給好好收拾一頓再說,可見鄭老夫人沒有出聲,當下也不好再馬上強行說什么,只是看著鄭老夫人等著回音。
“老大家的,你說呢?”鄭老夫人也沒有直接表態,轉而朝鄭夫人問起。
鄭夫人見狀一時也不好怎么說,她知道老夫人是要顧全鄭家的臉面,只說聽老夫人的吩咐便是。
鄭老夫人點了點頭,又朝坐在身旁一聲不吭的陳楚含看去,細聲道:“含丫頭,奶奶知道你受了委屈,不過,你放心,這口氣老婆子今日肯定會替你出的。”
“奶奶,含兒知道您與母親都心疼我,不過韓嬤嬤說得在理,咱們還是讓人心服口服,省得到時連累到鄭家的聲譽反倒是不值了。”
“真是個懂事明理的好孩子,這么好的媳婦不好好對待,我那孫兒真是鬼迷了心竅去了,回頭奶奶定會好生罵醒那個犯渾的東西,讓他給你賠不起,讓他好好反省,日后再不敢做出這等荒唐事來。”鄭老夫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罵著鄭子云來寬陳楚含的心。
陳楚含一聽,頓時眼眶又是一陣發紅,卻又一副極力控制,保持儀態的樣子:“謝謝奶奶,夫君他也只是一時沖動,等他回來后,您也別太怪他……”
“瞧瞧這孩子,我這還沒罰那逆子呢,你這就心疼起來了。”鄭老夫人微微一笑,安撫道:“好好,老婆子都聽你的,子云的事先放一旁,外頭那個小賤人可不能估息輕饒。”
“去,把她帶進來,就讓她明白后再好好教訓,看她還有什么花樣。”鄭老夫人神色一轉,一臉的陰暗。
得到老夫人的示意,很快便有人將院子里頭的離憂給帶了進來,屋子里的氣氛頓時更加的凝重,幾乎有種窒息感,讓人喘不過氣來。
“你這奴婢好生惡毒,我鄭家待你不薄,進府沒多久便晉升你為一等丫環,你卻貪心不足,不守本分,勾引主子,害得我鄭家家無寧日,這等用心,難不成鄭家還不能教訓你不成?”得到鄭老夫人的示意,鄭夫人自是立馬開始責問離憂,論這丫頭再會狡辯,這迷惑主子,不守本分一罪,她是怎么也不可能反駁掉。
離憂見狀,不由得笑了笑,莫須有的罪名,倒還真是無所不在。鄭夫人明顯就只是為了擺個過場,堵一堵悠悠眾口之后便直接刑罰于她。不過,她本就料想到了今日這皮肉之苦十有是少不了的,只是想著能夠多爭取點時間便多爭取點時間罷了。
“夫人既然這般說,離憂倒要問一問這話從何說起。”她止住了笑容,一臉正色反問道:“離憂雖然出生貧寒,卻自問從沒做過任何輕賤之事,夫人身份高貴,但說話也得講證據,有些責任做奴婢的擔得起,也理應替主子擔,可有些責任卻并不是我這奴婢所擔得起,負得起的。”
“好一張利嘴,當初瞧著就不簡單,如今更是巧舌如簧。你的事還需要什么證據嗎?也不知道你到底給大少爺灌了什么蕩,竟讓他是非不分,為了袒護你竟連大少奶奶都打了,光這一條你今日便別想將自己洗干凈。”
鄭夫人頓了頓繼續說道:“還有,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你若真清白的話,他怎么可能送你那么貴重的玉簪給你做及笄禮你當我鄭家的銀子真是白地里撿來的不成?”
離憂輕笑:“夫人既然提到了玉簪,離憂也不妨告訴您,若我真與大少爺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怎么會不收,反倒讓人給送回去?”
“這不正是你的陰險之處?你這般做只不過是為了逼迫我兒,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說的話,什么不做富妾,寧為窮妻。你這野心還真是不小,一個小小的賤婢,竟還妄想飛上枝頭,真是貽笑大方”鄭夫人一臉不屑:“光憑這一點,打死你也不為過,你還當你是誰,跟你說這么多已經是本夫人的極限了,別以為憑你說幾句就可以替自己開脫”
“離憂是說過寧為窮妻,不為富妾這樣的話,只不過卻并不是對大少爺說的,當然這些你們心中肯定也清楚,若是你們一定要強行用這種莫須有的罪名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離憂身上的話,離憂身居弱勢,自是無話可說,但卻無論如何也不會承認這等誣陷。”
她面色從容,掃過這屋子里的每一個人,再次發現道理二字,在這種地方根本就行不通,對于鄭家的這些人來說,不處罰她還能處罰誰,不以她來了結這事,這事還能如何了解?
“嘴硬的奴才,承不承認還由得你抵賴,跟你多說了這么多已經是仁至義盡,如今莫說悔改,你連半絲愧疚之心也沒有,實在是讓人失望至極”鄭老夫人終于出聲了,顯然不想再聽這些沒有任何意義的對白之詞,她所要的不過是替陳楚含出口氣,平息此事罷了,至于其他的根本就不重要。
離憂是真勾引了鄭子云也好,還是鄭子云自己去招惹了人也罷,在她看來,只不過是自己那孫子少不更事罷了,處罰了這最終的惹事源頭,那么一切便都平息了下來。
“來呀,將離憂拉下去先打上三十大板,看她還嘴硬到什么時候”鄭老夫人冷聲吩咐著:“我倒是要看看是你的嘴硬還是這板子硬”
聽到命令,馬上便有幾人竄了出來,拉著離憂便想往外拖,卻見門口簾子一晃,一個身影快速鉆了進來,朝她們這邊走。
“住手快住手,你們這是做什么”
眾人尋聲望去,原來是三少爺鄭子風急急忙忙地闖了進來。
“風兒,你這是做什么,一點規矩也沒有,亂闖進來也就算了,還要管個奴婢的閑事”鄭夫人見狀,自是馬上出聲訓斥鄭子風,心中更是一陣氣憤,暗道鄭家這幾個兒子怎么都如此不生性,個個竟都對個奴婢這般在意。
“奶奶,母親,你們這是做什么,離憂犯了什么罪,你們綁了她不說,還要打她三十大板?”鄭子風一臉的不善,邊說邊伸手去解開綁著離憂的繩子:“她一個女孩子,三十大板下去,不死也得脫層皮,你們于心何忍”
“住嘴你這是什么態度?”鄭老夫人見鄭子風竟然擅自將離憂給松了綁,而且還為了一個這樣的奴婢出口訓斥長輩,頓時臉色黑得難看:“你這個不生性的東西,竟然還有臉跑過來護一個賤婢,連最起碼的是非黑白都不懂了嗎?”
鄭子風的稟性這會倒還真是發揮了足夠的作用,他絲毫也不畏懼鄭老夫人所謂的家長權威,據理力爭道:“孫兒就是知道是非黑白,所以才不能讓你們無緣無故的去打她板子”
“你這孩子怎么這般犯渾,老夫人與我豈是那種無故打人的人,這賤婢不守本分,勾引你大哥,挑撥你大哥與嫂嫂的關系……”
鄭夫人的話還沒說完,鄭子風便出聲反駁道:“母親不必說這些,我對離憂的為人最是清楚,她不可能做出那樣的事來至于大哥心里是如何想的,那便由不得離憂,反正我知道離憂是不可能有什么非分之想。大哥做了什么不對的事就讓他自己承擔,你們莫將責任胡亂推到別人身上去。”
“放肆”鄭老夫人氣得拍案而起,她倒真是低估了眼前這小丫頭的厲害,一個鄭子云已經被她迷得鬼迷心竅了,連這鄭子風也如此不顧一切的跳出來維護:“你這個渾帳東西,知道你現在正在跟誰說話嗎?知道你現在正在做什么嗎?趕緊給我讓開,等收拾完這個臭丫頭再來好好收拾你”
“來人,將三少爺拉開把那死丫頭給我拖下去狠狠的打”鄭老夫人明顯氣得不輕,原本就沒打算輕饒離憂,這樣一來,鄭子風的這筆帳自然也是得記到她身上去了。
“滾開誰敢碰本少爺”鄭子風一把推開一個,護在離憂身旁就是不給那些人近身:“你們要是想打她,就先打我,我鄭子風好歹也是堂堂男子漢,不會讓你們這般欺負一個女孩子的。”
離憂沒到鄭子風竟會如此仗義,為了護她,不惜與鄭家的長輩對抗。趁著眾人發愣的空當,她感激的朝鄭子風道:“謝謝你三少爺,謝謝你的信任,謝謝你能夠這樣幫我。”
“說什么謝呢,我們是朋友,這是應該的,更何況本就不關你的事。”鄭子風沖著離憂豪氣地笑了笑,一副理由如此的樣子。
“一群沒用的東西,還愣著干什么,去將三少爺拉開,要是他非要阻止,傷到了哪自是不會怪罪你們,這么點小事也辦不到養你們有何用”鄭夫人看到鄭子風與離憂這幅樣子,心里跟吃了蒼蠅一般惡心,反正也不是自己親生的,這渾帳東西真要自己找打,可就怪不得她了。
這一回家丁們自是不敢再漫不經心了,一擁而上分別去拉鄭子風與離憂。一時間場面顯得很是混亂,鄭子風為了護著離憂,還真不小心給挨了好幾下暗算,離憂見狀,知道這樣也不是辦法,鄭子風畢竟就一人,哪里是這么多人的對手。
“住手”離憂眼見鄭子風就要被那幾人給抓牢了,連忙大呵一聲,也不知道一下子哪里來的那么大的爆發力,一把朝那幾人撞過去,將他們與鄭子風給分了開來。
眾人嚇了一跳,沒料到離憂竟會如此膽大,而那幾個主子臉上更是,除了震驚以外,更多的則是陰暗與憤怒。
“老夫人,你們何必哪些咄咄逼人”離憂不想再這么鬧下去,冷聲朝鄭老夫人說道:“弄這么多無非不就是想讓離憂一人背了這所有的責任,了結大少爺與大少奶奶之間的這場鬧劇嗎?雖然離憂并不認為自己有什么過錯,也不認為應該負什么相應的責任,卻也并不想再繼續留在這是非之地給自己惹什么麻煩。”
“大少奶奶,你不就是想我離開這里嗎?如果你覺得只要我不在這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話,那我走便是,不需要弄得這般復雜”離憂轉而看向了一直沒有出聲的陳楚含,對于這個女人,她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既討厭,但同時也同情,當一個人為了愛另一個人而放棄自我時,一切都會變得非常可怕。
她還記得原本嫁入鄭家之前的那個陳楚含,雖然同樣有著一些嬌小姐的習性,但卻同樣有種屬于自己的獨特的個性與自信,而現在,這些東西似乎漸漸在開始變味。
“咄咄逼人?一個自身不檢點的奴婢有什么資格對著主子說這種話”鄭老夫人見陳楚含似乎要回應離憂的話,也沒有多想,便替她出聲道:“像你這樣的奴婢,我們鄭家自然不可能會再留,只不過你當鄭家是什么地方,憑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將我鄭府鬧出這么多事來,什么懲罰都不受便抬腳走人,哪有這么便宜你?日后其他奴才都如你一般,這天下豈不得大亂”
“既然老夫人鐵了心要處罰離憂,那么便直接罰,不必扣那么多大帽子,離憂雖出身低微,卻知道自尊自愛,不愿背負那些個莫須有的爛名。常言道,魚與熊掌不可皆德,你們也不要總想著即要別人背污名又讓人受罰受罪。”
離憂也懶得再做這沒用的辯解了,這么久了江一鳴還沒有回來,只怕這板子是拖不到他來了,既然免不了啦,那就干脆來個痛快點的:“打就打,直說好了打多少你們才能算完事?打完了我自已贖自己,有多遠離你們鄭府多遠,這回應該稱心如意了?”
“好個狂妄囂張的賤婢,好,好、好”鄭夫人顯然被離憂的話氣得不行,一連三個好字,臉色都完全變了。
離憂一聲嘆息,頗為認真的說道:“老夫人何必如此生氣,我便是低聲下氣的求你們,你們難道就會揮揮手將我放了?既然打定了主意要整我,又何必在意我的態度,難不成只準你們肆意欺凌,就不準我替自己說上幾句沒什么作用的公道話?”
就是要說,就是要氣死你們,讓你們打了也不讓你們心里頭那么痛快離憂硬氣的性子還真是上來了,管你什么時代,管你什么規矩,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能讓人瞧不起,更何況不過是打板子罷了。
“反了反了”鄭老夫人氣得直哆嗦:“給我打,打,拖下去狠狠打”
鄭夫人見狀亦跟著在一旁吆喝,讓人快些把這個不知死活的離憂給拖下去,一時間那些個家丁這才從無比震驚之中醒悟過來,幾人直接拉住鄭子風,另外兩人用力拉著離憂便往屋外走。
鄭子風急壞了,離憂剛才說了這些話還不得活活讓她們給打死呀,可他自己被幾個壯漢抓住,想去幫忙也沒辦法,只得連忙朝鄭老夫人嚷道:“奶奶,求你放過她,都是孫兒不好,是孫兒激怒了您,求您放過他,孫兒求您了……”
離憂被拉著往外走,看著死命掙扎替她求情的鄭子風,雖然無奈于馬上要面臨的皮肉之苦,心中卻是溫暖無比,這個平日里讓她覺得煩的無所事事的公子哥,沒想到竟有如此魄力。
人已經被他們拉到門口了,正當離憂不再抱什么希望之際,卻見簾子嘩的一下被人用力掀開,緊接著一雙有力的臂膀將她緊緊護住,熟悉而冷得嚇人的聲音赫然響起:“放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