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善舉
所遇非淑第七十四章:善舉
()離憂最終還是沒有這么快將中年男子讓她轉交給江一鳴的那塊玉佛拿給他。(請記住我)(:)她還是動了些許的惻隱之心,亦或者是從另外一個方面替江一鳴考慮。
雖然當初江一鳴將玉佩從她脖子上取下還給中年男人時,并沒有半絲的猶豫,可離憂卻明白他的心中終究還是有些不舍的。因為這玉佩承載的是這么些年來他對鄭如畫的那份深切的懷念。
遲一些再給他,離憂還是覺得這樣比較好,畢竟是個念想,卻也不關其他的事。
而這些天,雨一直在下,仿佛沒完沒了一般。離憂站在窗邊上看著不停落下,不由得擔心了起來。倒不是因為總下雨以至于出行麻煩,總困在家中煩悶,而是隱隱覺得這雨下得多了,只怕是又得漲大水了。而一漲水,又不知道多少人又得受災受難了。
“還在看?綠珠說你都看了整整一天了。”江一鳴不知何時進來走到了離憂身旁,邊說著邊替她加了件外衣:“想什么呢,這么出神?”
離憂回過頭來,看向江一鳴,看他的樣子像是剛剛從外頭回來,連發際間不小心滲到的雨水也沒來得及抹干。
她微微一笑,拿出手帕替他輕輕擦干:“沒想什么,就是看著這天不停的下雨,怕是老百姓又得遭災了。”
“是啊”江一鳴低聲應了一聲,也隨著離憂的目光看向那不停的雨,喃喃而道:“但愿別下得太久了。”
希望是美好的,可現實的確是殘酷的,大雨一直連著下了近一月,許多地方的堤岸都被洪水沖垮,無數的良田被淹,眼看著就要收成的莊稼全都被無窮的洪水一一吞噬。城內物價飛漲,大批逃難的百姓涌進城里求生。
不僅是這里,其他許多城鄉的災情都十分嚴重,雖然朝庭已經下令賑災,可受災的百姓實在太多,不少地方整個村子整個村子就這樣沒了,餓死不少的人。
江一鳴倒是頗為有遠見,早在大雨開始的前幾天便讓百家莊的莊戶將那些差不多熟的糧食全都提前收了,再加上那邊莊子地拋較高,所以影響并不大,只有小部分的莊稼被水給浸死。也算是將損失減少到了最小的程度。
除了莊子里本來的那些糧食之外,他還讓蕭叔帶人搶在糧價上漲之前花錢從其他糧商手中買下了大量的存糧囤好,其他食用的物資什么的也提前預備了不少。很快隨著災情的不斷擴大,物價像瘋了一樣的漲起來,到了后面,甚至于拿著銀子都不知道去哪里買糧。
離憂最為佩服的并非是江一鳴的這些遠見,更是他面對這次天災時所做出的反映。他并沒有趁機將原本買下的大批糧食拿出來獲利,謀取不義之財,反而是一文不收的將其用于開設粥棚,救濟災民。
因為災民實在太多,而江一鳴的能力畢竟又有限,再加上考慮到官府的救助還得有一些時日才能下來,所以粥棚也只能盡最大的能力保證每日為附近的的災發提供一次求助,盡可能多的保住多一些人性命。
每日除了消耗大量的糧食以外,還需要很多人手幫忙,江一鳴從各店面抽調了好幾十人過來,而離憂更是自告奮勇,帶著綠珠與二丫每天過來幫忙。
別看事情好象并不復雜,可真正做起來卻也不是那么容易,面對那么多餓得快要失去理智的災民,如何能夠保證盡可能的讓他們每人都能分到一些粥,同時又能次序井然,不發生爭搶踩踏等不好的事情發生,江一鳴與離憂之前沒少花心思。
好在一切都設想得比較周全,再加上前幾天江一鳴與蕭叔等人都親自坐陣指揮,一切都還算順利。唯一讓離憂有些不太舒服的是,每天看到那么多的災民眼巴巴的指望著每日一頓的粥,她就格外不是味道。
可是,這其中的道理她只是明白,江一鳴并不是舍不得糧食,不愿讓災民們吃得飽一些,可是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每天只是一頓,消耗的糧食便相當驚人,若不精打細算的安排好,省一些,只怕他們就算有再多的存糧也支持不了多少天,到時反倒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更多的人餓死。
最少,現在這樣,能夠勉強維持一下,讓這些人能夠撐下去,挨過這一次的災難。
而這幾天,這里的災民越來越多,許多人都是聞聲而來,知道這里有人施粥,所以帶著一家老小從各個地方趕來,原本糧食便很是吃緊,一下子又多出了這么多人更是讓粥棚壓力陡增。
離憂分發完今日最后一勺的粥,望著依舊還在那里排著隊的一些人,滿是慚愧,他們眼巴巴的等了那么久,卻還是沒有吃到今日的一口東西,看著他們眼中的失望,可憐離開的背影,人群漸漸散去,她的心難受得要命。
“小姐,咱們已經盡力了,現在聽到消息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不可能夠照顧到每一個的。”一旁的二丫見到離憂這副神情,連忙出聲安慰。
這幾天離憂天天跟著她們一并到粥棚來幫忙,不但如此,而且每天也只吃兩餐,十分簡單的一些吃食。她們自是看得出來離憂這般做是為了什么,可是畢竟再怎么樣她們也不可能救所有的人,因此自是不想看到離憂這般模樣。
“沒心,我沒事,這些道理我都明白。”離憂回過神來,將勺子放下讓人拿走收拾,正準備離開時,卻看到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手中拿著一個破碗,可憐兮兮地站在一旁望著工人們手中收拾著的空桶。
離憂心頭又是一怔,忍不住朝那個孩子走了過去,小女孩眼中的渴望實在是讓她有些受不了。
“,你怎么一個人在這里?”她走到小女孩跟前,蹲了下來,看著那雙寫滿失望的大眼睛,輕聲問道:“你家大人呢?他們怎么沒跟你在一起?”
小女孩并沒有回答,只是看著離憂眨了幾下眼睛,顯然是對眼前的陌生人不太放心,并不敢出聲說些什么。
離憂見狀,連忙露出一抹笑容,繼續說道:“你還沒吃東西,告訴姐姐的話,姐姐一會帶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真的嗎?”小女孩聽到有吃的這才出聲了,眼中閃過一絲光芒。
“真的。”離憂說著朝一旁的綠珠道:“綠珠姐,去看看還有沒有什么吃的,想辦法給這小姑娘弄一點來。”
綠珠一聽,顯得有些為難,猶豫片刻后這才道:“小姐,今日比昨日布的粥更多,但還是不夠,現在已經沒有任何吃的了。”
離憂一聽,想了想道:“早上你不是說給我帶了劉媽做的糕點嗎?去拿過來。”
“小姐,您早上到現在還沒吃東西呢”綠珠見離憂又要將自己帶的東西分給別人,心中有些不太情愿,雖然眼前的小姑娘是挺可憐的,可畢竟她們不可能救到這世上的每一個人。
“沒關系,我現在不餓,再說一會就可以回去,劉媽肯定做了吃食等我們。”離憂自是不在意這些,連聲再吩咐綠珠快些去取,綠珠見狀也不好再說,只好讓二丫在這里陪著,自己則快步去拿吃的了。
“你看,姐姐已經叫人去拿吃的了,一會就過來,你現在可以告訴姐姐你是誰,怎么一個人在這里了?”她回過頭,再次看著小女孩,耐心無比。
“我叫妞妞,我娘病了,沒有力氣走路,我們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我聽那些姨姨說這里有東西吃,所以就過來了。”小女孩如實的說著。
離憂聽罷,再次問道:“那除了你母親以外,你還有沒有其他的親人?”
小女孩搖了搖頭,臉上閃過一絲悲傷,卻沒有再出聲。
“那你母親呢?她現在在那里?”離憂心里很不是滋味,也不知道好個可憐的母親現在怎么樣了。
“娘還在那邊的小廟里。”小女孩伸手朝西邊其中的一處災民聚居的地方指了指:“我找到吃的東西帶回去給娘吃,娘吃了就會好的了。”
小女孩十分認真的說著,那神情堅定無比,竟充滿了無比的力量。
離憂被小女孩所動容,笑著跟著說道:“對,你母親會好的,吃了東西就會好起來的。”
正說著,綠珠已經將東西取了過來,離憂親自將糕點放到小女孩手中:“給你,明天早些來排隊,這樣就可以有粥吃了,知道嗎?”
“知道了。”小女孩緊緊握著手中的東西,朝離憂甜甜一笑:“我帶回去跟娘親一起吃。”
“二丫姐,你送這小女孩回去,這么小的年經,路上別出什么事。”離憂站了起來,將小女孩交給二丫,眼下災民實在是太多,難保會有什么人為了吃食而生出什么歹念來。
二丫一聽,自然也明白,拉著那小女孩的手按離憂的吩咐親自送她回去。
看著小女孩高高興興離開的樣子,離憂不由得嘆了口氣,帶著綠珠正欲離開,突然看到一旁竟然有兩名男子正看著她。
那兩名男子穿戴不俗,面容各善,看上去都是非富即貴,特別是前面那身藍衣男子,貴氣十足,與這個地方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見離憂終于注意到了他們,兩名男子微微朝離憂拱了拱手,上前了兩步,藍衣男子率先出聲道:“敢問姑娘,這家粥棚可是姑娘開設?”
離憂亦回了個禮,解釋道:“公子誤會了,我不過是過來幫忙打點一二,盡點微薄之力,這出錢出糧者另有他人。”
眼前這兩人來歷不明,而現在這時局又不算太平,因此離憂也不愿與這兩人詳說其他。反正江一鳴做這事也不是為了圖名圖利。
“哦,既然如此,請問姑娘這施粥之人到底是何人?”藍衣男子剛才看到離憂與那小女孩的一幕,想著這姑娘應該就是這施粥善人,就算不是正主,最少也是一家人,倒是沒想到她卻否認了。
離憂正想說開設粥棚之人并不想透露太多時,卻聽一旁經過三三兩兩的災民中有人馬上接口說道:“這施粥的大善人是聚福的東家江一鳴江公子,這可是個大好人,沒有他,還不知道得活活餓死多少人呀”
“是啊,粥棚剛建時江公子親自來過,只是這些天漸漸有次序了,所以才沒有再露過面了,不過這位小姐倒是天天來幫忙,都是心腸好的大善人呀,日后一定會有好報的。”一旁的人都跟著熱心的朝那兩名公子敘說著,臉上的感激發自肺腑。要知道,他們這些人的命可都是靠這個粥棚才保住的。
離憂聽到眾人這般說,連忙出聲道:“各位鄉親都別這么說,鄉親們有難,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只可惜江公子能力有限,受災的鄉親又實在是太多,所以每日也只能供應這么一點給大伙,鄉親們能夠理解我們便很開心了。”
離憂一臉的真誠,她的眼中帶著幾分歉意,那份因為看到災民受苦卻無能為力幫到更到的無奈敢讓她很是抱歉,在生命面前,所有的一切都變得那般渺小,特別是她所能夠做的。
藍衣公子見離憂如此如,不由得點了點頭,他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有大義且絲毫不計較得失的女子,正欲出聲卻聽漸漸圍攏的災發中又有人搶著出聲了。
“小姐千萬別這般說,您與江公子對咱們這些災民的恩情我們都記在心中呢,現在糧食比什么都精貴,江公子每天拿出這么多糧來給我們這些堵不滿、越來越多的災民,就是金山銀山也是不夠呀,公子精打細算,不惜代價,盡最大的能力幫我們度過難關,我們都看得清清楚楚呢,哪里還會有那種沒良心之人責怪吃不飽”說話之人,衣襟雖然破爛,但看那舉止,聽他說的話,顯然也是個讀過書的人。
而他的話一出,頓時引起了更多人的響應。
“對呀,江公子可是拿自已的積蓄來救濟災民,這可是天大的善事”
“是啊,無親無故的,又不求回報,這樣的人可真是不多,這不,連朝庭都不管我們這些人的死活,都這么久了,官府連個粥棚都沒設,分明就是不理不顧呀”
“就是,官府那粥棚呀,建不建的也差不多,前幾年大旱,朝庭倒是弄了粥棚,可那叫什么粥,跟碗清水差不多”
“就是……”
一時間,災民們紛紛說了開來,話題不由自由的便轉到了對朝庭對官府的不滿上,情緒頗為激動。那兩名華衣男子見狀,神情漸漸顯得有些不太自在,卻也沒有急于出聲,只是繼續聽這些災民說著。
離憂見眾人情緒漸漸激動了起來,怕這些人萬一失控弄起來,鬧到縣衙門去,到時生出什么事來,只怕反倒邊累到江一鳴。
于是,她連忙大聲的朝眾人說道:“鄉親們都別激動,靜一靜聽我說幾句話。”
一連說了幾次,那些人這才安靜了下來,都紛紛看向離憂,等著這位在他們看來如同女菩薩的小姐說話。
“鄉親們,大伙心中有氣這我能夠理解,只不過有些事情倒真是誤會朝庭了。我聽說對于這次的災害,皇上可是十分憂心,不但調集了大量的糧食分發各地救災,而且還派出了專人負責,只不過,朝庭糧食的調集太過龐大,所以不是一天兩天便能夠馬上發放到我們這里來。”
離憂倒也不全是替朝庭說話,這個她還真是聽江一鳴提起過:“所以,江公子才會盡最大的努力,在朝庭的救助到之前先開設粥棚,希望大伙能夠撐過這個難關。”
“小姐,您說的都是真的嗎?”有人似乎不太相信,小聲的問了一聲,很快很多人都跟著問了起來。
“我也是聽江公子說的,我想應該不會錯,如果朝庭不出手的話,光靠我們的力量就是傾家蕩產也支持不了多久,聽說官府可是出了告示的,只不過可能是大伙沒留意到罷了。”
離憂繼續說道:“我還聽說,這次圣上可是下了嚴旨的,朝庭發放下來的糧食必須全部用于開設粥棚,用于救濟災民,嚴禁貪官污力克扣,說是官府開設的粥棚發放的粥,筷子放入必須得豎得起來,否則當地的官員都會受到處罰,而朝中也會派出督查大臣,所以大伙還是得對朝庭,對當今圣上抱有信心才行。”
“真這樣便好,好歹咱們也有個盼頭呀,就是不知道朝庭的官糧何時才能到呀”眾人的情緒漸漸平靜了一些,紛紛提起了最關心的事。
這問題離憂可真不好回答了,正猶豫著如何說時,卻聽那藍衣公子朗聲朝眾人道:“鄉親們都放心,朝庭賑災的官糧最遲后日便可到達,這位小姐說得沒錯,我從京城來,京城那皇榜都放下來了,皇上說了哪里的災民沒有安置好,哪里的官員便會被受到嚴懲,務必不能餓死災民。”
“這就好,皇上圣明呀”
“皇上萬歲”
不少人朝著京城的方向邊說邊行著禮,顯然對以后的日子有了盼頭,離憂見狀便讓眾人都散了去,也算是平息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
“姑娘深明大義,一番話說得實在是令人欽佩”藍衣公子待那些人都走開后這才朝離憂再次拱了拱手,一副十分稱賞的樣子。
“公子過獎了,我不過是說了幾句公道話,當今圣上雖繼位不久,但的確不失為一代明君,鄉親們所提的那些貪腐之事固然存在,卻也因為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并非天子一人便可完全制止。況且百姓本就艱苦,若再在此時鬧了什么事來,最終吃虧的還是他們。”
離憂并不覺得自己有什么多了不起,實話實說道:“當然,還有一層,如果他們真鬧起來,只怕到時官府追究起來,我們就算沒責任也是不能將自己完全洗干凈,于公于私,我才說了這么些話,其實并沒有你所想的那般大義。”
藍衣公子聽到離憂這般說,不由得笑了起來:“不論如何,姑娘所舉實在令人敬佩,黃某誠心相交,敢問小姐芳名,我們是京城人氏,此次前來此地,也是真心想盡些綿力幫助這些災民。”
離憂聽這人問她名字,本想告訴他們自己并沒有做什么多了不起的事,不愿透露名姓,話還沒出口,卻聽身后綠珠說道:“小姐,公子來了。”
綠珠的話頓時讓那兩名公子也馬上轉移了視線,順著綠珠目光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名看似二十左右的俊朗男子走了過來,身后還跟著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
“一鳴,蕭叔,你們來了”離憂看到江一鳴他們來了,笑著跟他們打招呼,等著他們過來。
江一鳴走到離憂身邊,朝一旁的那兩名陌生男子看了看,先微微示意之后,這才看向離憂,略帶責備地說道:“你怎么還不回去,劉媽說你連早飯都沒吃,這都什么時候了?”
說罷,卻也不等離憂回應,再次轉眼看向那兩句男子道:“兩位公子看上去很是眼生,不知有什么能夠幫到你們?”
藍衣公子一見狀,微笑著打量了江一鳴一眼后這才道:“公子便是開粥棚救濟百姓之人,黃某今日路過此地,見到這位小姐帶人在此施粥救濟災民,十分敬佩,對公子的義舉與善心亦是欽佩無比,正欲斗膽尋問小姐名姓,想讓小姐引見我與公子見上一面,沒料到公子這會便來了,實在是幸會”
“黃公子客氣了,這些不過是江某應該做的罷了,并不值得公子如此稱道。”江一鳴客氣的說道:“江某雖是生意人,卻也知道人命大于天,不過舍點錢糧,實在算不得什么。”
“江公子,黃某不才卻也心系災民,欲與公子找個地方交談一番,不知公子是否賞面?”黃公子一副十分誠心的樣子,看上去似乎真有什么事情要細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