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悠閑生活第三百八十二章震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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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自己兒子緊抿的嘴唇,以及淡淡的臉色,于光左眼淚子就涌了出來,他也知道皇上這一著算是斷了自己的后路了,簡直是比要了他老命還要厲害,他拉著于舒晉的手,感覺到兒子微微的抗拒,心里更是難受得話也說不出來,斷斷續續道:
“家門不幸,家門不幸,這是父親害了你呀!”他說完咳了幾聲,旁邊侍候的小廝遞了帕子過來,于舒晉猶豫了一下,仍舊是沉著臉,替他擦了擦嘴角,聲音里帶著些怨氣:
“父親一向寵妹妹,母親也慣著她,如今鬧出這樣天大的禍事,也并不稀奇!”于光左一聽這話,就知道兒子還在怪著自己,不過想想他往后,本來是一個很有前途的青年,憑著自己以往的人脈,以及岳家羅府的聲勢,他就是想走科舉一路進朝為官也是輕而易舉的事,可如家里出了這樣大的事情,他往后就是想擇一個大家閨秀當媳婦兒也不容易了,更何況談論其它,兒子心里有怨,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于光左又是一陣老淚縱橫,拉著兒子的手不愿意撒開,只是憤怒的道:
“那逆女……”
一看他這副模樣,終歸是父子,于舒晉終于還是有些不忍,悶悶的道:
“她受了重傷抬回來,就是養好,恐怕也有······”也有影響,腰下被打得這般厲害,聽說只是打了十棍子,不過太子府里應該是被人動了手腳,那大夫原本并不愿意替她診斷,一來是于家女今日的事情傳遍了京城,二來也是男女授授不清,她傷的地方又是女子私秘處,迫于無奈,又收了于舒晉不少銀子,這才勉為其難替她瞧了瞧·這一來才瞧出了內里的明堂。從外表看來,于舒艷只是腰下紅腫而已,可要是如此簡單,她絕不會昏了如此之久·原因就在于,這外表看起來平平無奇,內里卻是已經被打爛了,而且里頭的髖骨不過就是十板子,卻已經有斷裂的痕跡,因為大夫是個老大爺,因此并沒敢細看·只能從丫環的回話里判斷。
而最為嚴重的就是這髖骨的斷裂,那里離肚腹處比較近,就是以后于舒艷好好的養著,養好了,那么她往后行走不會受到影響,已經是天大的萬幸了,至于作為一個女人,她則是已經不能再生育了·這十板子將她往后的希望已經打散。這情況還不是最差的,而最差的則是,她今日下午時在太子府被人拉了斗蓬受刑·外頭天氣這么冷,雪花一片片的飄得滿地都是,就是穿著斗蓬在外頭也足夠讓人冷得半死了,更何況她只穿了一件薄襖而已?因此抬回來沒多久,在之前于光左醒來時,那邊院子就傳來了消息,說小姐已經受了風寒,此時發起了高熱來。
在這個時代,風寒可大可小的,如果一個不好·很容易就丟了性命,每年不知道有多少孩子,熬不過這個惡夢去,因此古代孩子夭折率很高,中藥溫和講究不傷身體為主,因此治起來就慢了些·更何況于舒艷情況又有不同,她已經發起了高熱,過來報信的丫頭是珠兒,原本是于舒艷貼身侍候的兩個丫頭之一,可她才穿越過來不久,雖然有于舒艷的記憶,可兩人性格畢竟不同,她怕露出了馬腳,就算能瞞得過于光左夫婦,可是這樣貼身侍候在她身邊十幾年,對原于舒艷生活習慣完全不同的兩個丫頭卻不定能瞞得住,因此沒多久就借口換了兩個貼身丫頭,如今這珠兒兩人也不過是在外頭侍候著,替她跑跑腿而已。
于光左從這報信的珠兒口中所知,于舒艷發高熱之后,嘴里已經說了胡話,至于說的什么胡話,從這丫頭滿臉驚惶害怕之色,于舒晉就聽得出來不是什么好事,因此心里又煩又亂,問也不愿意再詳細的問下去,只是揮手將這丫頭給打發了,猶豫了一下,看著在病中的父親,這話仍舊沒說出來讓他擔心,只挑了她的傷勢說了。
聽了這個消息,于光左有一瞬間的傷感,可是隨即臉又沉了下來,狠狠的罵了一句:
“她活該!”這話一說出口,于舒晉也點了點頭,不管是從外人看還是自己人看來,于舒艷這個下場都是活該的,不但自不量力跑去招惹太子妃,而且還敢當面要挾人家不說,還要人家將身邊侍候的下人全部清了去,她真是異想天開!皇家得個孩子多么不容易,太子妃懷孕這么幾個月了,要真出了岔子怎么辦?誰能敢用這個開玩笑?甭說是別人,就連于家自己的人,不論怎么看,于舒艷的這個行為都像是要謀害人家的樣子,難怪京里頭傳成了這副模樣,幸虧太子妃沒聽她的話將人清了,不然出了什么事,于家滿門抄斬,那可真是被她給害死了。
一想到這兒,父子二人相互對望了一眼,都覺得后背冷汗淋淋,于光左愣了半晌,臉色灰敗,氣色瞧起來極差,本來這個女兒一向是他捧在手心疼著的,經過了此事,心里卻是絕望了起來,看著兒子沉穩的道:
“你往后記得看好你妹妹了,別讓她再出去替于家惹禍,也別告訴她往后可能影響子嗣的事情。”沉默了半晌,于舒晉心里有些不滿,不過仍舊是點了點頭,只是想起于舒艷時,實在很難再對她生出憐愛之情。
“現在想來,我于家就是毀在了女人上頭。”于光左愣了半晌,看著沉默不語的兒子,心里又是一酸,到了此時,以前執著的事情,終于想通了一些,又是憤恨又是難受,他這些年來仕途不順,原本到了他這樣年紀,又有這樣的關系,怎么說也不會位置一直往下挪才對,可惜事與愿為,不但是自己沒能升遷,反倒是連累了自己的岳丈。
看著兒子臉色平板,好似對自己的話沒有聽進去般,于光左愣了愣,心里忍不住又是一陣疼痛,兒子如今這么大年紀了,一直心高氣傲還沒娶妻·以前他有條件慢慢挑,可往后官場上的同僚,只要女兒稍微出挑些的,誰會愿意將女兒嫁給一個注定沒有出息并且就算努力也沒辦法改變處境,甚至連累下一代的男人?
“晉兒,你聽我說······”于光左拉住兒子的手,看他滿臉陰沉,看起來精神比起自己這個風燭之年的人還要不振,心里不由一酸,可是想到以后于家還得靠他撐著·就算往后兒子和孫子都不能入仕,只要他能趕緊成親生子,讓他有生之年能看到曾孫出生,看到希望那他死了也瞑目了:
“咱們于家以往不說多么厲害,可至少也不會像如今這副樣子。”于光左想起當年的事情,明明還沒過去幾年時光,可卻讓他生出一種世事滄桑之感,于光左頓了半晌·將自己心里頭的那些感嘆壓了下去,從幾年前他正春風得意,做著禮部侍郎時開始說起·一直說到女兒有一天回來之后讓他打壓了一個姓葉的青年,原本以為不過是個貧寒的學子,替女兒出口氣罷了,可沒想到,最后反倒是替于家惹下了一個了不得的人。
從此于家就開始一步步衰落,從一開始于光左還不明就里的被貶官,到后來發現這個葉明俊原來得自己妹夫葉正華的兒子,一環扣一環,原本看似沒什么關連的東西,到了后來·因為那些女人的嫉妒,結果卻將自己一步步的拖垮了。從一開始女兒同葉明繡之間的小摩擦,到后來于氏嫉恨喬氏的一切,讓攛掇自己兒子去向葉明繡提親,于光左后來因此而又被降了官職,以前的他還不明白·不過等到葉家的那個姑娘成了太子妃之后,一切的事情都因此恍然大悟。
只是這些話他不敢說,怕外人家里都笑話自己一手栽在了自己最親的兩個女人手上,一個是一母同胞的親妹子,一個則是自己從小疼寵到大的嫡親女兒,沒想到后來這兩個女人惹的禍事越來越大,從一開始的葉明若,到如今。
于舒晉聽了自己父親這席話,驚得差點兒跌倒在了位置上,有些不敢置信的道:
“爹,您說的是真的嗎?那,那太子妃?”
于光左點了點頭,表情有些悔恨:“她原本是你姑父的妻子喬氏的女兒,中間情形十分復雜,總之結果就因為你姑母嫉妒,不想讓喬氏的女兒好過,當時哄著咱們,想讓咱們去向葉家提親。”說到這兒,于光左眼睛里露出一陣陣狠光,恨得一陣咬牙切齒。
“難怪爹你為官多年一直仕途順暢,最近幾年······”于舒晉也不是真傻的,一聽到這些,開始有些傻眼,結果沒想到這些事都與家里的女人有關,一開始是于舒艷任性吃醋,見明繡同周臨淵之間關系有些奇怪,她心里早就暗恨上了,只是當著太子的面不敢做什么,只得回家求父親幫忙,可沒想到因此而害了于光左。
“您既然早就明白這些事,為什么您還要如此寵著妹妹?”于舒晉一聽這話就怒從心起,忍不住狠狠站起身來,袖子拖到床邊小幾上頭擺著的藥碗,只聽一陣亂七八糟的杯盞撞擊響聲,那棕黑色的藥汁倒了滿地都是,旁邊小廝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只恨不得自己沒在這屋里才好,看到這兩父子都沒說話,于舒晉冷冷望著于光左,而于光左則是有些心虛的轉開了頭去。
“如果您早些能教導妹妹,多教她一些規矩,那也不會給于家惹來這么大的禍事!”更不會害了他一生!于舒晉抿了抿嘴唇,看了于光左一眼,人家說慈母多敗兒,可家里人最喜歡的還是妹妹,如今還讓他下輩子都沒了希望,連活著都好像只是為了生孩子傳宗接代,這樣的人生又有什么意義?于舒晉心里一陣憤怒窩火,又覺得有些疲倦,看了床上有些羞愧的父親一眼,淡淡道:
“孩兒先回房了,父親早些歇息著吧!”
于光左看了兒子略有些孤單的背影一眼,原本挺得筆直的背脊,突然間好似垮了下來般,整個人好似消極了許多,他心里一酸:
“你從小就懂事。”
所以就只將注意力放在妹妹身上,如今將她養成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嗎?于舒晉背影微微一頓,屋里響起一道若有似無的嘆息聲,接著毫不猶豫的推了門離開。
于家這邊是一片哀聲嘆氣,葉家這邊卻是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葉明若已經有好長段時間沒傳消息過來了,于氏急得好些日子睡不著,連葉正華心里也直打鼓,原本想去找自己大舅子商量一番·可如今于家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情,他哪里還好上門去,只得想讓于氏回去探探口風,可于氏心里都在心虛,自她攛掇著想讓自己侄兒去娶了葉明繡失敗后,她的大哥對她就不像以前那么親厚,每每看到她時也是一副冷淡異常的模樣·此時她自己都急得不行,于家出了什么事,她一個外嫁女又不得兄長待見,哪里愿意去湊那個熱鬧,因此只能推說自己身體不適,外頭天寒地凍的,不想出門。
于葉兩家都是一派愁容慘霧的景象,而明繡隨同周臨淵傍晚時分回了太子府時·葉明俊則是早就得到消息,已經等在了太子府里頭,原本以他如今的身份·應該和明繡避嫌才對,可他擔心妹妹的身體,又聽到那于家小姐上門來想對她不利,哪里還顧得了其他,巴巴的等到了掌燈時分,周臨淵二人回來,看到妹妹沒事時,才松了口氣。
明繡原本并不想將之前葉明若招出來的事情告訴葉明俊,原本以為著葉明若已經被收押了,葉正華等人知道這件事非同小可·不會將這些丑事拿出來胡說才對,可沒想到,于家卻出了一個天不怕地不怕,同是穿越的于舒艷,因此下午進宮時,隆盛帝就想了個移花接木的招數·將她的身份重新換了一個,就說她是京城南長候葉家失散多年的嫡出小女兒,只是因為內宅不穩,所以才流落在外,被喬氏收養。
如此一來,率先堵了別人的口以免到時候流傳出什么不好聽的話來才開始手忙腳亂,未繆是最好的,到時候就算于葉兩家想鬧,也翻不出來什么花樣,只是這樣一件事,對于葉明俊的打擊是巨大的,周臨淵從一開始明繡中毒的事開始說起,一層層抽絲剝繭,將這些沒和他說過的事一一都和他說了出來,葉明俊的臉色從始至終看起來十分平靜,只是明繡從盛滿水意模糊的視線里頭,依舊看到他身子不停的顫抖著,一句話也沒說,只到最后強撐著讓周臨淵以后好好的照顧她,也請周臨淵給他一個往后能再探妹妹的機會,表情雖然還算平靜,可是語氣卻是十分卑微的樣子,聽得明繡忍不住又心酸的哭了一場。
葉明俊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的太子府,只是剛出來時,原本強忍住的心情,終于再也不能忍受,身體踉蹌了一下,在上馬車時,只覺得手腳發軟,再也爬不上馬車去,還是趕車的錢老三擔心的看了他一眼,將他半扶半抱的推上了馬車。
一路上葉明俊想得很多,有喬氏活著時兩母子一道在葉府生活的情景,有兒時離了葉府之后受盡欺凌的片段,可是更多的,卻是母親過世后,同妹妹相依為命的日子,那段時間,對他的觸動是最大的,他也因此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就是一開始那些窮困的,難熬的日子,原本都已經以為絕望了,可是現在想起來卻是覺得一切都是很值得回憶的事情。
他已經不想同別人急什么了,可為什么就是有人不愿意放過他們兄妹?葉明俊眼神一時間有些茫然,好似又變回了多年以前,那個手足無措,只能抱著奄奄一息的妹妹,無助流眼淚的自己,在這一刻,在隆盛帝下了旨意過后,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眼睜睜的瞧著,原本屬于自己的妹妹,卻因為自己父親的逼迫,而不得不變成別人家的女孩兒。
在這一刻,葉明俊心里對葉正華生出無盡的怨恨來,放任著自己流了一路的眼淚,最多再最后軟弱一回!回到葉府時,他表情越來越冷淡,甚至到最后已經冰冷得整個人好似沒了情緒一般,剛回到葉府,當天晚上就病倒了。
只是建安伯病倒的消息,卻比不上最近京里最火爆的太子妃認回了母親家族的事情,原來在一次長樂郡王妃舉辦的小型聚會上頭,兩方人分別碰上了頭,南長候家的夫人卻發現太子妃和已經過世的南長候老夫人長相是一模一樣,一直追查下去,才發現太子妃正是其失散多年的小女兒,就是因為這個小女兒的失蹤,老夫人才一直郁郁寡歡,結果還不到四十歲的年紀就撒手西去,如今能找到她老人家的小女兒,想來她老人家就是在地下,也能含笑九泉了。
這樣算來也是一樁美事,經過多方確認之后,太子妃也重新拜忌過了母族,只是因為如今她已經嫁了人,身份地位已經有所不同,南長候府的人也不想她再上葉家族譜,以免到時候人家說南長候府是為了巴結太子,這樣也算是隆盛帝的一方計謀,怕以后這樣一個西貝貨的娘家,給周臨淵帶來麻煩,這樣皆大歡喜,南長候府的人只是幫了皇上一個小忙,可是卻從漸漸沒落的世家貴族,又重新成為了上京里的熱門世族,而明繡也解決了這樣一樁事情,雖然沒上族譜,可是卻已經是鐵板上釘釘子的事情,再無反悔的可能。
人人都對南長候府的人羨慕記恨,一個漸漸衰落下來的世族,又重新好似煥發了生命力般,開始活躍在了京里上流世族的舞臺,而原本太子妃的娘家兄長建安伯,則因為爵位來的尷尬,在養好病不久之后,就主動請纓去了江浙,讓人心里倒是替這探花郎惋惜,原本是鐵定的未來國舅爺,可沒想到自己的妹妹卻不是親生的,這伯爵位來得就名不正言不順,反倒還要靠著自己親自去打拼了。
葉明俊走后半個月,明繡哭了好幾回,剛剛養好的身體,眼見著又漸漸的消瘦了下去,有時只是望著江浙方向發呆,想起兩兄妹以前的日子,可沒想到如今卻被迫得要各分東西,連身為親生兄妹,可是如今卻已經名不正言不順。
周臨淵知道她心情不好,只是有些話他卻也說不出來,心里也不是不是內疚的,如果明繡不是嫁給了他,麻煩也不會這樣的多,但是要他放手,那也是萬萬不能的,幸好解決了這樣一樁事情,他心里也松了口氣,不會再有旁人敢利用這個借口來傷害明繡,但她心里的傷,怕是比這個還要深得多,也許別人的言論,只是他和隆盛帝出于皇室尊嚴體面的一種借口而已,只是最后讓這兩兄妹承擔了。
日子一天天的過下去,明繡每日的生活除了隔兩天就進宮請安一趟之外,彩票館的生意全部交給了范大管事,而自己鋪子的買賣,則全交由何翠翠負責,如今十二月尾了,快臨近過年,她肚子也越發大,京里家家戶戶都已經有人掛上了燈籠,進宮請安時,明繡也能瞧到街上一派熱鬧期待的景致,街上多了許多的小孩兒,手里都捏著銅子,不時的買些吃食,那種簡單的歡樂,看得人也忍不住跟著想笑了出來,絲毫沒有被京里寒冷的天氣所影響。
她這些日子心情很低落,總想著不知在江浙的葉明俊如今過得如何,她也知道那袁林道不是一個省油的燈,自己哥哥如今要在他手下討生活,而他女兒和自己又一向不對付,不知他會如何的為難葉明俊,可惜他剛走不久,連過年時也不能回來一趟,下一次見面時,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