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明朝

175章 明爭

正文175章明爭

祁家小婢前腳走,后腿閔晨送來消息,蘇瑾松了口氣,有些惋惜,但終是不用再瞞著什么了。也許有些事兒,只有時間才能解決。

忽忽又過了幾日,這日早上蘇瑾突然想起,原先阮二說過的皮貨商再沒了下文,莫不是有變動么?正疑惑著,秀兒在外面回道,“表小姐,店里的阮二掌柜來了。”

“叫他進來吧。我正要找他!”蘇瑾應了一聲,將手中書本放下。

“東家!”阮二急色匆匆進了門兒,劈頭便道,“那批皮貨怕是要黃了!”

“哦?!”蘇瑾挑眉,“那皮貨商反悔了?價錢不合適?”

“是,按早先說好的價錢,兩日前我便叫張荀去催他過來交貨,他一直推脫有事,今兒一早他到店中來,說是旁家給的價錢比咱們的要高一成。因是最先與咱們談的,便來知會一聲……若價錢上能高于另一家,貨物還給咱們!”

“我心中剛正嘀咕這事兒呢。”蘇瑾有些可惜,再加一成倒不是沒利可圖,只是……,她想了下問道,“另一家要買皮貨的客商是哪里的,買去何用?往內陸販賣么?”

阮二搖搖頭,“那皮貨商不肯透露,說是客商要他保密。不過,聽他說不象往內陸販賣的行商,倒象是與咱們家做一模一樣的生意!”

“哦?!”蘇瑾挑了挑眉頭,笑道,“不說客商姓名,是他自抬自價也說不定。……若學咱們家的生意,染房那里當能打聽出一些消息罷?”

“是,我聽說這事兒,已叫張荀順著去染房打聽了。可這皮毛怎么辦?”

蘇瑾有些犯難,這批貨她看過,羊皮皆是整齊的小羊羔皮,雖然現在不是販賣皮毛的旺季,但她即打出了這兌換的生意,有客商來換,她卻不好說沒有,反倒叫人家搶了先。因而她原先是存著必買下的心思的。

“這樣,你與那客商說,我們加價一成二,價錢若合適,叫他立時拉來!”蘇瑾心頭快速算了一筆帳,和阮二說道。

“哎!好!”阮二應了一聲。卻沒挪動身子,又回道,“這兩日街對面的房屋正在整修,看架式倒也象是做邸店的,只是問做活計的木匠,他們卻不知東家姓什么,哪里人,您說這事兒怪不怪?!”

蘇瑾一怔,想了想問道,“早先叫張荀探那位盛公子的消息,還是沒丁點兒消息么?”

阮二搖頭,凝眉道,“小姐莫不是猜對面的東家是那位姓盛的?”

“有可能!”蘇瑾笑了笑,擺手,“算了。咱們只能管好自己的生意,也管不著旁人開不開的。叫鋪子里的伙計機靈點,多探探對面的東家到底哪里來的。”

阮二應聲,又說些邸店的收入帳目等,這才去了。這間邸店自開張到現在,每日住店和中介貨物的所得,大約有二十來兩的利錢,這也得益于張荀幾個整日一閑下來便去市集打探消息,大半兒的生意都不是在邸店中接到的。不過,因她的收費還算合理,每日透些不大值錢的消息過往的客商,口碑倒還不錯。

坐著思量一會兒,她挑簾出了正房,梁小青自東廂房出來,看見她,問道,“小姐要去哪里?”

“去織房看看!”蘇瑾指了指倉房院子。

梁小青忙去開門兒,小秀和香草正在院中做針線活兒,聽見一齊起身,蘇瑾擺手,“你們繼續忙罷,我又不走遠。”

說是織房,其實不過十張織機,由劉大介紹的織工們已來上工,倉房中存的羊毛是她自各家染房收來的,虛虛的堆了一屋子,倒也不少。

只染了黃紅綠三色。

十個織工,五個紡工正在各自忙活著。蘇瑾和梁小青先立在織房門口看了看,又轉到紡線房中。現在她叫人紡的是棉與羊毛的混合物。先將棉紗和羊毛各自紡好,再將三股綿紗和三股羊毛線合在一起,紡成前成中粗羊毛線,然后再上機織成毯子。

原來在劉在鋪中看到的,便是六股線,好似也是這種織機所能承受的極限,線再增粗的話,毯子便有些稀松,畢竟這毯子密度的大小,是靠人的手臂撞擊力而決定的。

立在一旁看了一會兒,與她們道,“六股毯子的線紡夠了,再紡些四股的出來,織張毯子我瞧瞧。”

“哎!”管事媳婦兒應了聲。

蘇瑾又去看那拉來的羊毛。羊毛染色終是因上面附著一層油脂的關系,沒有蠶絲好上色,現今染的這三色,色彩飽合度皆有些不足。

羊毛染色她是聽張荀說過的,先將羊毛先干凈,在太陽底下曬干,再拿竹棍兒反復敲打,將羊毛敲打蓬松,再入大染鍋,混在染料中煮一個時辰,悶上半個時辰,撈出后再曬干,之后再做一次敲打,這才算是成品。

聽聞這個方法還是自陜西一家專做皮毛供品的商家那里學來的,只是這飽合度對她而言,尚還有改進的空間。但她又不知道如何改,現今只能慢慢的,一邊出成品,一邊啄摸方法了。

自倉房中出來,梁小青陪在她身側,兩人緩緩走了一會兒,她才低聲道,“小姐,祁小姐的事兒都怪我,不該和秀兒說。”

“沒事。”蘇瑾拍拍她的手,笑道,“這還要謝謝你呢。反正我不打一直瞞著她,早知道我早安心。”

“嗯。”梁小青點點頭,“本不關小姐的事兒,叫孫公子自頭痛去吧!”

蘇瑾笑了笑,正要說話,阮二又自前面匆匆進來。蘇瑾看他行色匆匆,面無喜色,心知這批皮毛生意怕是做不成了。

果然阮二近前,氣急敗壞的道,“這客商實是可惡,聽完小姐報的價錢,還要再去問問那家兒,您說他,他這不耍人玩么?”

這種兩頭問價的事兒,雖然也常見,可這人……實在叫她生氣。況且這買皮子照抄她的點子的人是誰,她也有些好奇。

低頭想了一會兒,問阮二,“他人走了么?”

“還沒!大約是看出我們誠心要這批貨,等著我回了東家,再給他加價兒呢!”

“加價兒?!”蘇瑾點點頭,“好,你與他說,我們買賣忙,與他耗不起這時間,他若有誠心出這批貨物,叫他將別一家帶來,咱們當面出價兒,誰的價兒高,誰家得!”

阮二一怔,隨即勸道,“東家,雖咱想吃下這批貨,可價兒太高不合算呢!加一成二的價錢已是極限了。”

“我知道,你只管去吧。”蘇瑾心頭正好煩著呢,這客商若敢忽悠她,她正好出出氣!

“好咧。那我去了。”阮二又匆匆去了。

直到用過午飯,阮二才回來說,那發賣皮貨的客商來了,另一家買貨的人也跟著來了,是個三十多歲的年青人,姓張,都在店主候著。

蘇瑾站起身子和葉媽媽道,“倉房院子可直接進帳房,我只在帳房里,不出去見客。”

葉媽媽笑道,“好,那老奴陪小姐一起去。”

“也好。”蘇瑾點頭,整整衣衫,帶著人自后樓梯進了帳房。自帳房開著的門縫兒里,蘇瑾看了看店中的情形,鋪子中靠窗的位置坐著兩人,那位三十多的年青漢子,衣衫整齊,面目精明,看架式倒是個慣常做生意的。

“二掌柜,那位姓張的可有出價兒?”

“出了,說加價一成五!”阮二面帶惱色。

“好,現在你去說加價一成八!”蘇瑾因視線所限看不到更多的情形,收回目光,笑道,“這是咱們的極限。若對方跟著喊價兒,你只管繼續每次加三厘遞增。”

“啊?!”阮二大吃一驚。

蘇瑾笑笑,“沒事,我在里面聽著。聽到我示意,就別再加了。”

阮二神色不豫,但又看她信心十足的模樣,沒來的竟信了她,點頭出了帳房。

不多會兒店鋪里便響起幾人寒喧客套的聲音。緊接著便聽見阮二道,“我們東家說了,這批貨,我們出再加三厘,便是在原來談好的價錢上再加一成八!”

“我們加二成!”阮二話剛落音,便響一個信心十足又漫不經心的聲音。

蘇瑾笑了笑,但凡做生意的人,不會丁點不考慮成本利潤,這人半點停頓也無,看來是有備而來。這……倒不象是看中了這批貨物,而是要她做不成這筆生意了!

阮二道,“我們加價二成二!”

“二成五!”那人依舊不作思考。

“二成八!”中間停了半拍,阮二不甘示弱地叫道。

“三成!”

“三成三!”

圍觀的客商們吸氣聲此起彼伏,為這喊價營造出極其緊張的氛圍!而那皮貨客商已笑得沒了眼睛,卻仍然死死盯著對方,等待他們出價兒!

初始阮二似是還在等她的示意,到后來許是心頭的氣被激了起來,也跟著不加思索的喊起來,這更不象做生意,而是象在斗氣。

當阮二喊價到“加價七成”時,突然一個年青的插話進來喊道,“加價一倍!”

蘇瑾提著的心騰地放落了地,霍然拉開帳房的門兒,向外面笑道,“這生意我們輸了,恭喜張老爺了!”一邊笑著去看來人。

圍觀的客商正在勁兒頭上,突聽這話,皆愣住了。

這剛進來的人,青衫,消瘦,臉上的驚愕轉瞬即逝,拱手,“蘇小姐好心計。”

“盛東家過獎!”蘇瑾面帶笑意,淡淡地道。

“原來是盛東家!”皮貨客商笑容滿面的上前行禮,“鄙人姓江,您看這貨物……”

盛凌風不等他說完,便豎起手臂,“……雙倍買貨實不劃算,若按原價,我們盛記便收了。諾,鋪子就在對面,考慮好了便來。張元,回了。”

那皮貨商人臉上笑容唰的落下來。

蘇瑾冷笑,貪心不足蛇吞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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