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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要是倒霉起來,喝涼水都塞牙,朱管事現在算是深刻體會劂了這話的意思。
剛剛他去打聽了自己之前送出去的銀子,卻是一點眉目都沒有的,心里有些怪自己主子卻如何都不敢說出來,他本來就沒有見過那什么采買司大人,人家這么指著他又不知道否認的,這到頭來反而變成了自己的錯處了。只有叫苦的份,眼看著就要自己掏錢出來賠,他哪里賠得起的,偏偏在這焦頭爛額的時候,聽說夫人有請,他眼巴巴的去了,哪知道人家第一句話竟然是,“……你是個跟在身旁的,有些話要好好掂量著說。”
夫人可是從來都笑瞇瞇的。
“夫人您盡管問,小的定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場面上的話,朱管事能夠一溜兒一溜兒的說。
齊氏也不多繞彎子,她現在一心的想著,那外頭說不準的什么夫人都已經知道了,自己卻還在那當一個小丑一般的炫耀自己的夫君有多疼愛自己的閨女,想著那些別有深意的眼光,她就芒刺在背一般。
所綃耐性都消磨殆盡,冷哼一聲,“那我問你,老爺在外面可是養有人。”
朱管事冷汗滴答滴答下來,要當真是說有,以后安錦華追究起來自己就沒法活了,但是眼前這樣的情景顯然不是隨便問問,這一遲疑就聽見吧嗒一聲,一茶杯碎片就在自己腳下,他腿一軟,趕緊跪在地上,一塊瓷片剛好在他膝蓋之下,卻挪挪屁股不敢多吭聲,“夫人在下真的不知道,雖則我一直跟著爺在外面,但是也是常常被差遣出去的,并不是隨時跟著……”
這話似乎不假然則齊氏從開口問的那一刻起,就不太可能就此放過他,“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外頭有什么花花腸子,也不跟你繞彎了你現在那破事,我可以跟爺說,就看你如何了。”
這倒是可以考慮考慮,但是朱管事還是有些顧慮,畢竟照著這情勢,以后安錦華要是知道今日自己這事情,送錢那事情雖然辦砸了但是好歹是可以被諒解的那種,要是這背后使什么壞心思,他怎么可能放過自己……夫人到時候受寵不受寵還難說。
他沒有機會想太久,那聲音隔著屏風又響起了,“你不要以為這樣會得罪爺,現在他正是關鍵時候,要是你能告訴我我還能看看有沒有機會挽回,不然他也顧不得太多再說,你以為我這么找你,你還有資格討價還價嗎?不要以為兩邊討好掂量掂量自己是什么分量,我一句話,你就什么都不是。
朱管事苦笑,支支吾吾道:“并不是小的不說,只是在想近來的事情,小的當真沒有見到爺跟什么人來往,只不過他最近單獨去那羊角巷染坊那邊的次數多了很多。”
這話給自己留了一點余地,似乎什么都沒有說,但是該說的也都說了。
齊氏冷哼一聲,算是放過了他。
等他退下之后齊氏趕緊的叫進一個小廝,“好生的去那邊看看,究竟是什么樣的狐媚子迷成了那樣!”
一旁的奶娘覺得她有些過了,加上她跟齊氏就是一條繩子上的,齊氏要是不好過,她也好不到哪里去于是也就勸道:“奶奶,您還是冷靜一下,就算是爺在外頭有人,您……這般找去他不是恨上你了嗎?到時候你該如何自處?”
齊氏已經氣糊涂了,要是當初安錦華在她懷有身子的時候,有一兩個通房,甚至納一個回來,她也就都忍下了,哪知道偏生的要做成那般。現在從一個知冷知熱的夫君,還以為自己是多大的福分,這突然間聽聞他在外面有了人,不僅有了那么還有了孩子,兒子!那豈不是自己進門不久的事情······她如何忍受得了這樣的氣。
這簡直是她一輩子的恥辱。
奶娘無法,見她此時臉色發白的又趕緊去勸說,好不容易等穩定一回了,才叫過一個陪嫁丫頭叫紅袖的,“你趕緊回那邊,去叫夫人,這話也給說明白了!”
紅袖自是去不提。
這邊才這么熱鬧,卻聽說采買司請的平洲青州那邊的人已經來了。
馬車卻是直接進了絲業商會,雖然不是軟禁,卻是也沒有人會這么拿著東西去送的,安錦華聽完揚聲大笑,“這真是天助我。”
回家就要叫齊氏回娘家,哪知道卻是找不見人的。
卻說安錦軒那日去了染坊之后,事情這么大他也沒有打算瞞花氏,況且覺得也沒有隱瞞的必要,提花織物,確實是少了一匹,只不過還不知道是不是花絲柔那邊送出的,又是如何送出去的,但是段無為找到以前相熟的伙計,說的真真的就是花絲柔就是去那邊教他們的。
得知消息的一霎那,花氏暈了過去。
花絲柔聽見動靜,趕緊從房間當中奔出來,好一頓擔心,淚水漣漣的問身旁的人,卻沒有一個人回答她,甚至沒有一個人愿意多看她一眼。
花氏悠悠醒轉,見花絲柔在身旁垂淚,也顧不得自己了,揚手一巴掌甩了過去。
花絲柔何曾受過這樣的罪,捂臉拖著哭音道:“娘——”
花氏臉上沒有見一絲血色,咬著牙關,雙眼瞪著她。
花絲柔覺得很不對勁,又不知道為何會這樣,只好軟軟又膽怯的又叫了一聲,“娘,您怎么了,不要嚇我。”
花丘欲哭無淚,“你不要叫我娘,我們花家,我們花家沒有你這樣的東西!”
花絲柔怔住。
花氏盯著她問道:“你說,安大那邊的提花織是你給的?圖紙你也偷出去過?還有,你那陣子裝病,也是為了出去見他?你倒是好本事!”
盡管已經知道了答案,但是她還是想讓花絲柔自己說出來,心里何嘗不是想著她會搖頭會否定,哪知道卻是注定要失望了,“娘,為什么?是,你何苦一定要把自己的女兒當成仇家那般防備,是,那些東西都是我給我,但是又有什么錯呢?說到底他不也是為了咱們好嗎?天兒有爹也有娘,但是您為何這么久,就讓他見過兩面!為何一定要苦苦對付他?這樣我以后有什么臉見他?你為什么就見不得女兒好呢!女兒知道您以前受過很多苦,但是天兒沒有必要像女兒這樣長大,你為什么一定就讓他活得那么……”
啪的一聲響起來,卻不是花氏打的,是一臉憤怒的如意。她這么久一直盯著花絲柔,卻讓她這般從眼皮當中逃過,有些惱怒,但是更多的卻是,她就算是這么盯著她的時候心里都是極其愧疚的,也從來沒有打算對她怎么樣的,沒有想到她竟然能夠沒臉皮到這樣的地步!
“花姐姐,我最后一次這么叫你,因為你不配!你說的這些話還是人說的嗎?你怪伯母?你怪得著嗎?沒有成親就跟人家有了私情,伯母跟你逃命的時候可能埋怨過你?谷雨跟金老板把你救回來,還想盡方法幫你擺脫段家你又是如何報答的呢7在這最關鍵的時候把最重要的東西偷出去嗎?等他們輸得一無所有的時候你就開心了?到時候只怕那安家接你進門你不也是日日噩夢不得安寢,連畜生都不如!還有,你是花家的人,你怎么不知道那些提花織物對花家來說意味著什么,你可是這么送了出去了……”
花絲柔先前聽著還有一絲愧色,但是到后面就冷哼了,“好個正義凜然啊!你又好得到哪里?你不是心里暗自屬意別人,哼,可惜人家看不上你!還鬼鬼祟祟的跟著我,你當我不知道嗎!沒有你,我連那東西都拿不出去,哼。”
如意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驀然想起了什么,“你是說······”手指發抖,“那我也不會像你這般沒臉皮!”說完一臉不自然的扭臉到一旁。
花絲柔看著這四周的人,見都是鄙夷的目光,她也顧不得了,“娘,過了這一陣,咱們就好好的……”
花氏冷冷的聲音響起,“你走吧,就當我沒有你這個女兒,你的罪孽怕是都償不清了,好自為之。
花絲柔聽花氏這么決然,癱軟在地上,又不甘的抬頭望著。
突然間,就在大家以為她會哀傷欲絕的時候,她卻蹦了起來,手直直的去強谷雨手里抱著的天兒,“我走,我帶著我的天兒走,我……”
谷雨的手腕被她這么一拉,天兒大哭起來,就連頭上的帽子也掉在地上,花絲柔哪里還顧得上那么多的。
谷雨本來就沒有氣力,又沒有預料她會來這么一出,卻死死的抱著天兒,終于,花絲柔被如意用力推在地上,花氏氣得再次暈厥了過去。
花絲柔有些癲狂狀了,搶不過這邊就道:“天兒,天兒你等著,娘去尋你爹,尋你爹……”
就這么跑了出去。
片刻之后,段無為從門外走了進來,沖著他們點點頭。
谷雨當然知道此時他那邊已經安排好了,只怕還會上演一兩回好戲,但是心里卻沒有半絲半點的輕松,反而覺得吞了蒼蠅一樣難受。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