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

第9章 上都貴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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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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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妨事。”墨紫輕笑,“你幫我拿糕餅堵住他那張老皮嘴子就成。”

田大聽了,吹胡子瞪眼。不想二牙真聽話,抓了塊糕,就往他嘴里拍。一時,茶香糖香芝麻香,哪里還能挑刺剔骨。

“姐姐,這回,三姑娘又讓你買啥?”終于兩耳清靜,二牙嘿嘿笑著,問道。

墨紫早有準備,“姑娘想著巷口的小面人,讓我買一對周郎小喬來作畫用。”

墨紫穿的這個古代,具體公元年限她不知道。身處在大周國內,是武則天的后裔傳承。大周前的歷朝歷代基本相似,歷史從武家人不肯讓位給李家,導致走向與墨紫來的時空不同。距今七十年前,大周暴政叛亂,雖由明君登位,卻因戰亂出現了另外三國大求,玉陵和南德。大周傷及元氣,收復不得,只能以長江黃河為界,保留了泰半國土。四國協議停戰,彼此和親,終于相安無事。誰知,去年年中,大求突然發兵小國玉陵,引發戰爭。大周南德從中調解未果,如今信陵大半國土落入大求掌控,眼看就要破國。

不過,墨紫不關心國事。

“這點小事,姐姐只管去。”連玉牌也不看,二牙開出個小門來。

“可不就是小事?姑娘吩咐,我才不得已跑一趟。那巷口也沒棵樹,萬一沒現成的買,還得等著新捏出來,怕曬得我冒煙了”墨紫重重嘆氣,眉頭蹙得緊緊。

“這有何難?”二牙自告奮勇,“我去買來就是。”

墨紫一喜,卻又搖頭,“還是不好。雁樓里有客,這時辰,也快散了吧。你不在當值,我怕事后有人怪你。”

“沒事。這客剛來,要晚宴過后才走哪。而女客過一個時辰來。我正好閑著。”二牙受墨紫小恩小惠,一直以來很是感激,因此不等墨紫答應,一溜煙跑出門去。

“這個二牙,銅子兒都不要就跑。”墨紫從隨身唯一的荷包里攥出把銅錢。

一只粗皺大手往墨紫眼皮底下一攤,“給我也是一樣。”

伸手的,除了田大,沒別人。只不過,與之前黑面刀言截然不同,一張笑臉,眼尾紋實心實意堆得——那叫高興。

墨紫居然就把錢給了他,瞧他美滋滋地收進錢袋子里,也不廢話,說道,“四爺的客,可是姓衛?”

田大,當著二牙,是故意裝著跟平常一般無二而已。他因家境貧苦,面相又惡,在裘府的眾仆中地位卑微。家中婆娘要抱著兒子回娘家,多虧墨紫及時接濟他一筆銀子,從此甘為墨紫傳遞消息。

而墨紫認為,守門人的眼睛和耳朵如果機敏,這裘府里來來往往些什么人,就盡在她的掌握。別看田大脾氣怪異,打她年前回府,他一眼掠過她的鞋子,嘟噥著江州造,就讓她發現了那雙利眼。再說,自由出入府門是三娘僅剩的特權,當然重視十分。因此,接濟他的銀子,她報了公賬。

在張氏勢力遍布的裘家,墨紫建立起三個點。小花,主院。劉婆,廚房。田大,門房。已經證明,具有實效。軍事戰略上,這叫占據制高點。

“正姓衛,是城南衛家大房二房三房的老爺們。還叫了紅柳坊的數名歌姬,喝茶聽曲。四爺開了正門親迎,口稱衛家三老爺大人。我偷偷問過衛家小廝,衛家三房老爺剛得了五品官。本該走馬上任,因老太爺過世,要守孝一年,才耽擱下來。”這就是田大的本事,得罪里頭的,不得罪外頭的。

“守孝,還敢叫歌姬?”自古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吧。

“所以喝的是茶,聽的是清曲兒。”田大什么都懂,又絮叨著,“今晚宴請的衛氏,是衛家大房老爺庶出的妹妹。”

“衛氏可曾差人投過帖子?”墨紫問得很細。

“有。投給太太。上門來的,是個小廝。不過,我瞧得很清楚,有輛相當闊氣的馬車,就停在咱巷子口。當時,簾子讓小丫頭打起半邊,里頭坐兩個人。一個三四十左右的夫人,穿金戴銀。一個是慈念庵的姑子。那馬車,不是洛州造的。”田大再顯本事。

“慈念庵的姑子?”馬車可能是上都來的。

“是啊。我跟我婆娘去慈念寺拜佛,見過那姑子兩回。”所以一看就知道。

慈念寺是洛州最大的寺廟之一。慈念庵離慈念寺不遠,借掛其下,在婦人中頗享盛名,多問姻緣和求子,香火也旺。

“今夜,誰當值?”墨紫聽完后,又問田大。

“巧了,還就是我。”田大咧嘴一樂。

墨紫點點頭,掏了兩錢銀子給他,“留點心思,幫我打聽打聽衛氏這幾日的行程。”

“好咧。”田大聽到門響,不慌不忙把銀子收好,臉又黑了下來。

二牙忙不迭進門,笑嘻嘻將面人遞給墨紫,“當我孝敬三姑娘的。”

墨紫斜睨田大,冷不防對他說,“比你機靈,這大門看不久,就得讓爺帶到身邊去了。”

二牙就想當貼身小廝,聽了墨紫的話,樂得抓腦袋。

“不用你自個兒掏銅板,我給了田大一把錢,你去問他討。”墨紫淡淡一笑,說聲謝謝,拿了面人,走了。

二牙一時呆愣住,瞅著墨紫身影半天,讓田大在屁股上踹了一腳,才回神。

“小子,看脫了眼珠子,人也不會回頭。”年紀輕輕,想得不少。田大嘖嘖。

二牙竟微微紅了臉,嘴上不認,“我哪里在等她回頭?”接著又說,“奇了,頭回瞧見她,壓根就沒注意長什么樣。最近怎么覺得她越來越好看了?比三姑娘還好看!”

“所以,你就別做夢了。咱府里,有點姿色的丫頭都可能當你主子,你算個屁!”田大罵罵咧咧。

“等我到爺跟前當差,那就說不定了。做得好,以后就是管事管家。要是三姑娘把墨紫嫁給我,我當她仙女一樣伺候。”二牙有理想,忘了剛才還不承認。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田大呸了一記。

而此時,墨紫剛過雁樓。

“喂,你!”一個頤指氣使的聲音。

墨紫只當沒聽見。園子里頭人多呢,誰知道他叫誰?

“喂,你,就是你,穿綠的丫頭。”聲音仍不客氣。

穿綠?墨紫低頭看看自身。裙子是白的,外衫是綠的,腰帶也是綠的。于是,四下一瞧,見右邊長廊下有個人盯著她,是留須髯的面生男子,腰間別著特制的管家牌。

“這是叫我?”墨紫指指自己。

風兒吹起她腰間綠絲絳,裁剪出一池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