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和煦的海風,兩人走到沙灘上才停了下來。雖然是一年中最熱的季節,但是在海風的吹拂下,空氣卻不那么悶熱。港口里的戰艦在穿梭著,談仁皓找了一塊巖石坐了下來。
“仁皓,我知道你的心情很不好,上次的事情我也聽說了。”
雷少卿在旁邊的巖石上坐了下來,“轟炸京都沒有錯,而且你沒有違反任何規定。甘參謀長也挺夠意思的,一個人把責任背了下來。聽說,他與校長一起去向代首相大人匯報情況的時候還跟衛伯瑜大吵了一架。如果沒有甘參謀長出面的話,恐怕你現在就不會留在舟山了。”
“是啊,我也想回去了!”
談仁皓拿起一塊石頭拋進了大海里,“在舟山呆了一個多月,該做的事也做了,留在這里還有什么意思?”
“你覺得你現在就該離開?”
雷少卿遲疑了一下,把說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
看著浩瀚的大海,談仁皓感到非常的失落。從艦隊司令官到戰區參謀長,這是一個不小的飛躍,對那些夢想著晉升的人來說,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談仁皓并不是那種不知足的人,在24歲的時候就成為了帝國海軍歷史上最年輕的將軍,在短短幾年時間之內就從少尉爬到了少將,這是個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他并不想獲得太多,他只是想有朝一日能夠回到艦隊里去,率領著鋼鐵戰艦在大海上航行,去迎戰每一個敵人。這是談仁皓最大的夢想,也是他加入帝國海軍的原因。可現在,他突然感到迷茫了,下一步該怎么走,出路在哪,他一點都不清楚,他甚至看不到希望。
“如果我是你的話,就會選擇留下來!”
“為什么?”
談仁皓朝雷少卿看去。他很想知道答案。
“因為你并沒有被放棄!”
雷少卿顯得有點激動,“沒有人放棄你,現在的情況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如果,連你自己都放棄了,那么別人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談仁皓的目光停在了半空中,幾秒鐘之前他還有放棄的想法,而現在他已經抓住了希望。
“你可以不相信其他人,但是你應該相信我。我們是二十多年的好朋友了。難道你不相信我嗎?”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
“只是你不知道該怎么辦,是不是?”
雷少卿朝大海指了一下,“還記得當年我們去海軍學院報道之前,我們一起說地那些話嗎?”
談仁皓微微一愣,這是兩個少年伙伴共同的理想。
“你說過,有朝一日你能成為帝國將軍,現在你辦到了。你還說過,我們都會成為將軍,現在我們都是將軍了。我還記得。你說過。你要努力成為帝國元帥,現在你就準備放棄嗎?”
雷少卿跳下了巖石,“當時。我沒有說這番話,因為我覺得我比不上你,如果你能成為元帥的話,那我最多當個海軍大將了。這么多年來,我沒有放棄過,我一直在朝這個目標努力。我希望你也不會放棄,如果你放棄了的話,那么我肯定會成為未來的帝國海軍元帥!”
談仁皓笑了起來,雷少卿也笑了起來。
“你可別把便宜留給我了。從小到大,我就沒有打贏過你。如果這次你敗下陣來的話,那你就徹底的輸了!”
“我不會失敗的!”
談仁皓站到了巖石上,朝著大海喊叫了起來,“我談仁皓絕不會失敗的——”
聲音在回蕩著,就好像是大海在回答談仁皓一樣。
“這就對了,這才是我熟悉的那個談仁皓!”
雷少卿也爬上了巖石,“我也不會承認失敗,不怕你小子報復,這么多年來。我一直在盤算著怎么打敗你!”
“那要不要試一下?”
“算了,我可不想去找死,不然帝國海軍就要損失一員未來的大將了!”
兩人都開心的笑了起來,談仁皓的心結也解開了。困難只是暫時的,迷茫也只是短暫的,他缺少的是一個目標,一個可以讓他一直奮斗下去的目標。
當兩人坐下來的時候,雷少卿掏出了香煙。“其實,你的情況早就引起了注意。最關心你的人不是我,而是另外兩個人。”
“誰?”
談仁皓背過身子點上了煙。
“廖漢翔,甘永興。”
雷少卿也擋著風,點上了煙,“回到那霸的時候,廖漢翔將軍也正好在那邊。他找我談過一次,伍顯昱已經調到戰略打擊部隊去擔任參謀長了。廖漢翔將軍想知道你會不會選擇擔任戰區司令官。”
“當然不會,我可不想去坐冷板凳!”
“我也是這么回答的,誰都知道,西太平洋戰區司令官就是一個閑置,不然地話,伍顯昱將軍也不會爭著要去當戰略打擊部隊的參謀長。”
雷少卿把住了談仁皓的肩膀,“廖漢翔將軍也是這么想的,聽他說,校長準備另外安排一名資深將領去擔任戰區司令官,參謀長也要換人,所以你才能留在舟山。具體的人事安排就在這段時間確定,不然你也早該返回青島了。”
“那有沒有我的新安排?”
談仁皓有點期待的看著雷少卿。
雷少卿聳了下肩膀。“具體的我不清楚,不過聽廖漢翔將軍說,他跟甘參謀長已經一起向校長提名,趁這次集體晉升的機會,讓你回第一特混艦隊。不過,這個提議被否決了,不是校長否決的。”
談仁皓嘆了口氣,現在他是沒有任何希望返回第一特混艦隊地。
“原因有兩個,一個你知道,一個你不知道。”
雷少卿看了談仁皓一眼,“你知道的那個是姜仲民與范佩昆的背景,而你不知道的是,這次你沒有能夠去第一特混艦隊,實際上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談仁皓一驚,立即說道:“難道是陸軍在插手?”
“插手還說不上,不過你也知道,現在新艦隊司令官的任命是需要通過代首相那一關的,如果有人在旁邊說幾句風涼話,那問題就嚴重了。”
雷少卿拍了下談仁皓的肩膀。“聽廖漢翔將軍的口氣,這次應該是衛伯瑜在搞鬼。轟炸京都,日本天皇被炸死的事情本來可大可小,可要是有人抓住不放的話,那問題就大了。你也知道,甘參謀長承擔了一切責任,可代首相不是笨蛋,具體的責任是在你的身上的。校長拒絕讓你回第一特混艦隊的理由也正好在這里。如果這個時候將你調回去的話,恐怕校長也無法去說服代首相大人。”
談仁皓微微點了點頭,這個是肯定的。
“不過嘛,我看你沒有任何必要感到悲觀!”
雷少卿笑了起來,“你認為姜仲民與范佩昆這對組合怎么樣?”
“什么意思?”
談仁皓不明白雷少卿為什么要問這個問題。
“說說你對他們的看法!”
雷少卿又拿出了一根香煙。
談仁皓遲疑了一下,然后說道:“范佩昆是個什么貨色我們都知道,他當年要不靠作弊的話,恐怕連海獅勛章都拿不到。姜仲民嘛,穩重有余,進取不足。”
“非常正確。那么。這樣的人適合指揮航母艦隊嗎?”
談仁皓一愣,立即明白了雷少卿的意思。航母作戰與以往的艦隊作戰有很大的區別。在以往的巨炮對決中,穩重的指揮是獲取勝利的關鍵。相反。在航母作戰中,進取才是關鍵。航母的所有戰斗力都來自于進攻,而不是防御。只有抓住了進攻的機會才能帶來偉大地勝利,甚至為此做出犧牲也在所不辭。因此,指揮航母作戰地司令官就必須要有敏銳的洞察能力,能夠抓住最微弱的機會,將其轉變為勝利。還必須要懂得怎么進攻,怎么用最大地力量去消滅對手。這就是進取心,航母艦隊司令官最重要的素質。
“現在,校長動不了范佩昆。可不是不想撤掉這個混蛋。你不要低估校長看人的眼光,不然的話,當年也不會把你挑選出來,讓你擔任起帝國反擊作戰的重任了。校長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呢。”
雷少卿一副很崇拜聶人鳳的樣子,“現在你需要做的就是等待,而校長也在等待,等待一個機會,一個最合適的機會。相信,這個機會很快就回到來。到時候。只要校長可以名正言順的把范佩昆給拉下來,而姜仲民也肯定會被連帶。如果還沒有你的機會地話,那就天理不容了!”
“沒這么嚴重吧,說得好像跟什么似的!”
“誰跟你開玩笑了?我可是說真的!”
雷少卿看了談仁皓一眼,“你要做的就是等待,姜仲民與范佩昆已經暴露出了問題,但是并不致命。而真正的戰斗還沒有開始呢。不要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這次,參謀長安排我們十月返回戰場,第一特混艦隊十一月返回戰場,第三特混艦隊在十月撤回來,這是什么用意?”
談仁皓立即笑了起來。“看樣子,你比我想像得聰明!”
“我可以一直很聰明的,不然怎么拿得到海獅勛章?”
雷少卿也笑了起來,“不過嘛,我還有一點不明白。美國大概會在什么時候向我們宣戰?”
談仁皓一愣,沒有想到雷少卿會這么直接的問出來。
“如果不能說的話,那就別說了。”
“沒什么不能說的,而且這也可以讓你提高警惕。”
談仁皓遲疑了一下,“你這幾天去查閱一下美國海軍戰艦地建造與維修情報,注意‘大黃蜂’號航母的服役時間。”
雷少卿一愣,立即反應了過來,談仁皓是在暗示他。
“具體的時間不清楚,不會差得很遠的。”
談仁皓從巖石上跳了下來,“出海之后,你要提高警惕,如果我們必須要與美國人打一仗的話,我相信,美國海軍會采取主動,而不是等著我們去進攻。”
“那地點會在哪?”
雷少卿立即追了上去。
“你仔細想想就知道了。”
談仁皓在沙灘上停了下來,“如果美國選擇主動進攻的話,第二特混艦隊是頭號打擊目標。也許,戰爭爆發的時候會對我們很不利,可是我相信,你能將艦隊帶回來的!”
雷少卿有點遲疑,在他擔任艦隊司令官的時候,日本海軍已經完蛋了,他對自己的能力還不是完全相信。
“你開始還在鼓勵我,現在你也要鼓勵自己,你要相信自己的能力!”
談仁皓拍了下雷少卿的肩膀,“與兩年前不一樣,這次我們有充分的準備,做好各方面的準備,那就不需要擔心敵人的偷襲了。”
“那我處理好人事晉升的問題后就立即返回那霸。”
雷少卿長出了口氣,“先把艦隊參謀組織起來,針對各種情況制訂出幾套計劃來。”
“這就對了,這可是你的拿手好戲!”
談仁皓笑著點了點頭,“不過,沒有必要搞得太沖忙,計劃可以盡量詳細一點。”
“我知道,如果真打起來的話,那我們就有機會了!”
“這也是我的機會!”
兩人都笑了起來,也在這時候各自找到了自己需要的東西。談仁皓找到了新的希望,而雷少卿找到的是信心。其實,兩人都不取法希望與信心,他們只是太年輕,缺乏足夠的自信,也缺乏足夠的經驗,而這場戰爭就是他們的鍛煉舞臺。
三天后,常薦新先一步返回了那霸,雷少卿已經先把任務交代給了常薦新,讓常薦新回去組織參謀軍官,草擬幾份作戰計劃出來。八月十日,雷少卿也離開了舟山,搭乘飛機返回了那霸,開始對第二特混艦隊進行動員。
談仁皓與郝東覺一直等到了八月十五日,戰爭爆發兩周年的這一天,他們才收到了新的命令。一道讓他們有點無法相信的人事安排。聶人鳳確實安排了兩名資深將領去擔任西太平洋戰區司令官與參謀長,談仁皓被解除了西太平洋參謀長的職務,而他的新人事任命也是在這一天到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