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耀軍自從進了附屬醫院，就沒有走出醫院大門。

很多的病人也是如此，自從進入醫院大門，至死都沒有能再次走出醫院的門。

醫院雖然不是鬼門關，但絕對是最靠近鬼門關的。

卓耀軍和陳陽走出醫院大門時，卓耀軍忍不住感嘆道：“沒想到我從鬼門關繞了一圈，又回來了。”

陳陽輕呵道：“我倒不這樣看，醫學上面講究奇跡的，我親眼見過無數奇跡，至少在我看來，卓市長你的病并不嚴重。”

卓耀軍走到醫院門口旁的報亭，拿了一份《中海早報》，鄭新趕忙要付錢，卓耀軍的手指早已經夾了一元硬幣，扔給報攤老板。

“小鄭，讓我親自來。”

卓耀軍的心情很好，正在辦理出院手續，他和陳陽出來散散步，現在還不到九點，太陽光并不是特別的刺眼。

卓耀軍將報紙夾在胳膊腋下，就像普通上班族一般，買報紙就是一種習慣。

“小陳，我剛剛瞧你看新聞時，表情很嚴肅，是否介意和我聊聊呢？”卓耀軍問道。

陳陽剛才在病房看電視新聞時，他的表情確實很嚴肅。

卓耀軍是東海市的市長，為人處事都有一套，卓耀軍雖然主修的不是心理學，但在官場，情商很重要，自然也懂得揣摩心里，這些在官場上的官員每個人都很精通人的心里。

陳陽的右腳剛剛踩在盲人專用的凸凹的方磚路上，他把右腳又縮回來，沒有走專門為盲人準備的路。

“我有些渴了，卓市長，我去買瓶可樂，你要不要喝？”

“果汁。”

陳陽答應一句，穿過馬路跑到對面的便利超市，時間不大，手里拿著一瓶可樂、兩瓶芒果汁又回來了。

把芒果汁給鄭新和卓耀軍后，他扭開可樂蓋子，狠狠喝了一大口。

“小陳，我雖然沒學心理學，但我也可以猜到，剛剛那新聞是東海市陳氏中醫的，而你也姓陳……難道你是陳氏中醫的后人？”

卓耀軍不太肯定，陳陽手里握著可樂瓶子，沒有否認，“我的爸爸是陳石輝……我七歲那年和爸爸去過東海市。”

中醫有很多的流派，傷寒學派、溫病學派、溫補學派、潤陰學派……，各學派之間也自立門戶，陳氏中醫就是其中一個很有名氣的中醫世家，已經有將近四百多年歷史。

卓耀軍雖然不太清楚中醫的學派，但陳氏中醫卻在東海市很有名，很多人都慕名到東海市找陳氏中醫治病。

卓耀軍也找過陳石耀治病，陳氏中醫除了已經年過七十的陳百年來，就屬陳石耀最有名，至于年輕一輩，還沒有杰出人才。

陳百年深居簡出，多年已經不治病了。

卓耀軍讓陳石耀給他開過幾服藥，吃過后，效果不是太明顯，又因為他要參加會議，也沒有耐心在陳石耀那里治病，就沒有再吃藥。

“你的爸爸和陳石耀什么關系？”卓耀軍問道。

陳陽頓了頓，緩緩說道：“陳石耀是我的大伯，我爸爸在二十五年前，被趕出陳家，我的爺爺也和我爸爸斷絕父子關系……。”

卓耀軍深吸一口氣，他怎么也沒有想到眼前這年輕人會是陳氏中醫的后人，但陳陽學的卻是西醫，至于中醫，則只是了解，未免太搞笑了。

“我不知道這些事情！”卓耀軍道歉道，“我不應該多問。”

陳陽搖了搖頭，說道：“那倒沒有關系，畢竟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更何況那都是我爸爸的事情……我爸爸始終都對他的名字被從族譜中抹去耿耿于懷，我倒無所謂。”

在中國的古老觀念里，認祖歸宗根深蒂固，陳陽在陳石輝死后陳家的人不理不管的態度心里有些不滿，他的言語之間多少帶出一些。

卓耀軍說道：“我想這里面應該有一些誤會，我在東海市，或許可以……。”

卓耀軍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陳陽笑道：“這就不必了，其實，我一直都在猶豫是否要按照爸爸的遺愿去做，假如我去做的話，我相信陳家的人更不會原諒我和我爸爸了，但我心里卻知道，爸爸始終都對陳氏中醫這塊牌匾很看重，并不是真想去砸了它。”

卓耀軍的心里一動，嘴里說道：“你的意思是說你想要砸掉陳氏中醫的牌子？”

“不全是，我爸爸希望我可以讓陳家的人懂得改變，時代不同了，陳家的醫術要改進……不破哪來立…...。”

卓耀軍點了點頭，“我贊同這點，破而后立。”

“但我心里很清楚，我真的要去促使陳家改變的話，那我面對的不僅僅是陳氏中醫這個牌匾，而是整個中醫界，這也是我爸爸一直想做卻不敢做的原因，中醫有上千年的歷史，其中確實有著西醫所不能比的優勢，但中醫卻有著先天的弱點……。”

中醫在國內的地位不如西醫，在國內各大醫院，都是西醫的天下，就連傳統的中醫院，也是大量的引進西醫，刻意強調中西醫結合。

中醫有著中醫的優勢，但國人卻始終沒有意識到中醫的優勢，守著幾千年老祖宗的東西卻沒有想到如何應對西醫的挑戰。

早在民國時，中醫就已經面臨了一次巨大的挑戰。

06年，更是有人發起廢除中醫的提議，而且短時間內得到了上萬人的響應。

其實，中醫不是不能治病，而是其治病的不確定性，西醫明確用藥，中醫的藥方多種、用藥不同，這是中醫的弱點。

陳陽輕嘆口氣，說道：“我現在還沒有做好這方面的準備，我可不想灰溜溜的被打敗……卓市長，是否在國內擁有越多的頭銜越好呢？”

卓耀軍微微一怔，“這如何說？”

“我回國之后，發現了很多的事情和我想象的不同，國內更看重的資歷和頭銜，卻輕視實踐，我假如推廣我的診斷行為學的話，是否應該多要一些頭銜？”

卓耀軍聽完后，忽然笑道：“小陳，你需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慢慢來，不要著急，中國和國外文化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你首先學會的就是要適應這些……當然，如果有什么困擾的問題盡管問我。”

卓耀軍一說這句話，陳陽心里也已經明白了卓耀軍話里的意思。

“謝謝。”陳陽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