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之最風流

94 愿以區區當芹獻

這是昨天的第二更。

接下來的兩天,荀貞果然一步沒有出府,除帶著趙云等去了趟兵營之外,連著兩天邀趙云、嚴猛來后宅暢敘別情,雖說因為趙云的婉拒沒有大擺酒宴,卻也小小地擺了兩晚的家宴,乃是陳芷、唐兒親自下廚、素手調羹,場面上固然遠不及正式的筵席,而在情誼上卻遠重之了。

董植這是頭次與荀貞見面,完全被荀貞的開襟下士、平易近人征服了,他私下里對趙云說道:“荀君真英雄也!身為名族子弟,銀印青綬,居國中尉之高位,帳中虎狼成群,府內人才濟濟,年少得志,功名赫赫,然卻不自矜伐,貴人賤己

。這樣的人物,是我生平僅見!”

莫說比二千石的國中尉了,便是董植以往見過的那些百石縣吏,如論謙恭下士,也是沒有一個能和荀貞相比的。當今之世,連同為讀書人的士族與寒士之間都存在著不可逾越的鴻溝,遑論士族與最底層的市井輕俠之間了,如董植這類的市井輕俠,縱是有些武力,被貴族豪門看中,收為門客,於貴族豪門而言之,也只不過是如同豢養了一只猛犬罷了,根本不會給予相應的尊重,即便給點尊重,也是那種帶著優越感、高高在上、故作姿態的“尊重”。

荀貞不然。

首先,他是從后世來,本身就不看重身份上的差別;其次,他又知亂世將到,“求賢若渴”,對勇士和有一技之長的人當然就更能夠放低姿態。兩者結合,在他與人交往時,尤其是在與市井豪杰、寒門士子交往時,給人的感覺就不但謙恭,而且自然與真誠。

西鄉的輕俠們大多是這樣被他招攬到手下的,樂進也是這樣被他招攬到手下的,董植雖然才與他見了兩天,可也為之心折了。

趙云早就見識過荀貞的卑體下士、謙光自抑了,心道:“若非荀君鳴謙接下、寬大平和,我又怎會過我常山的郡治元氏不入,不辭路遠,來趙郡相投?”

從真定到趙郡,常山的郡治元氏是必經之地。

他心中這么想著,嘴上答道:“荀君雖是名門出身,然其入仕、發跡卻是靠自身之能。上次與荀君相見時,我還不知,后來從夏侯子芳的信中才知,原來荀君是以亭長起家的,從野亭亭長到鄉有秩薔夫,再到郡北部督郵,復為郡兵曹掾,乃是一步一步走出來的,后從皇甫將軍征討黃巾,又以軍功得以擢升,三遷為趙國中尉,可謂是起於鄉野、發於卒伍。”

荀貞是從最基層做起的,接人待物的態度肯定會與那些“何不食肉糜”、不知民間疾苦的貴族、大家子弟不同。

董植一副驚嘆佩服的模樣,說道:“原來如此!”嘆了口氣,說道,“子龍,想我冀州、常山也有不少的名士英杰,可與荀君一比卻多半相形失色啊。……,你有什么打算?”

他本是在夸荀貞,后邊卻突然轉折,問趙云有何打算。此一問問得突兀,不過趙云明白他的意思,知道他這是在問自己有無投到荀貞府中為吏的打算。

趙云沉吟片刻,沉穩地說道:“你我的家鄉而今陷落賊手,父老鄉親/日夜受褚賊毒害,我實無心考慮別的事情。關於日后的打算,且等收復了真定再說吧。”

“荀君已經上書刺史,也不知刺史的檄文何日下來?”

“我聽說朝廷新拜的這位刺史王公是黨人的‘八廚’之一,名聞海內,是個清直耿介的名士,雖受褚飛燕兵鋒所逼,可至今坐鎮高邑,不肯撤移,他這樣有膽勇,想來是斷不會坐視吾鄉、吾郡沉淪賊手,為賊所害的,荀君今既主動上書請戰,那么他的檄令應該很快就會傳來。”

王芬的檄文沒有傳到,先來了一則有關皇甫嵩的消息。

北宮伯玉、李文侯、宋楊入侵三輔,皇甫嵩、董卓與之交戰,不克,董卓是與皇甫嵩同時被征詔的,去年代盧植擊張角,董卓戰不利,軍敗抵罪,被撤了東中郎將之職,為抵御北宮伯玉,朝廷於本月初又重拜他為中郎將,詔為皇甫嵩的副手。

消息傳來,國相劉衡憂心忡忡,急把荀貞請來相府。

“中尉,皇甫將軍竟然兵敗了。……,唉,唉,我本還想著皇甫將軍如能將北宮伯玉等剿滅,也許朝廷就能騰出手來,再遣皇甫將軍入冀,擊討張牛角、褚飛燕了!而今看來,卻是萬難了。真沒想到,這北宮伯玉、李文侯、宋楊居然如此驍勇剽悍?”

對皇甫嵩不克北宮伯玉等叛軍一事,荀貞初聽聞時也很驚訝,但是細想之下,卻也不奇怪。

北宮伯玉等統帶的叛軍均是邊地之民,多騎兵,此次他們入寇三輔,足有數萬騎之多,戰斗力比黃巾軍強得太多了,而皇甫嵩麾下的兵馬卻大多解散,遠不及征討張角時兵多,彼漲我消,一時不敵亦屬正常,饒是如此,皇甫嵩也只是“不克”,沒有“大敗”,無愧名將之稱。

“皇甫將軍只是不克,算是和叛羌打了個平手吧。皇甫將軍乃是當世名將,董中郎亦驍悍善戰,有他兩人在長安,諒叛羌難入山東半步。”此山東指的是崤山以東,即中原、冀州等地。

“話雖如此說,張牛角、褚飛燕卻怎么辦?”劉衡從案上的文牘里抽出幾頁公文,由相府功曹魏暢遞給荀貞,他說道,“張牛角、褚飛燕這才作亂了不到一個月,博陵全郡已失,常山、中山、魏、巨鹿諸郡國亦接連丟城市地,冀州半壁亂成了一團,郡縣求援告急之書不絕於道,如不盡早、盡快地將張牛角、褚飛燕剿滅之,假以時日,恐不可收拾。”

荀貞接過那幾頁公文,粗略地看了看,都是從州治發來的各郡戰報。

這幾份戰報他也接到了,早已看過,將之放到案上,對劉衡說道:“方伯王公是當代名士,胸有韜略,定有平賊之策。”

“王公便是腹有錦繡良謀,奈何州中兵少,諸郡之兵自保尚不足,何以平賊滅寇?”劉衡忍不住又唉聲嘆氣起來,說道,“唉,唉,唉……,中尉,雖賴君之功,州內諸郡紛亂,唯我趙郡獨安,可照這個勢頭發展下去,張牛角、褚飛燕、於毒諸賊早晚會來攻我趙郡,你我亦難獨善其身也。”

“相君勿憂,我已上書州府,詢問方伯平賊方略,并主動請戰了。”

荀貞這句話不說還好,話方吐口,音未落地,劉衡大驚失色,一下沒坐好,險些歪倒席上:“啊?中尉上書州府,主動請戰了?”

“然也。”

“何時上的書?”

“有兩三天了。”

“你、你、你,唉,上書前為何不先與我商議商議?”

荀貞明知故問,說道:“相君此話何意?”

“而今我郡北有褚飛燕,南有於毒,西邊巨鹿郡又有張牛角,這是三面受敵啊!中尉確是知兵善戰,帳下亦皆熊羆之士,可保我一郡已是不易,又哪來的兵馬去救別郡呢?”

“相君,誠如公所言,現而今我郡三面受敵,正因為此,所以我郡才該主動出擊啊!”

“此話怎講?”

“貞以為,我郡該當趁褚飛燕、張牛角、於毒三面合圍之勢尚且未成之際,當先擊出,不求盡將三巨賊剿滅,只求破其一路,打開一面。只有如此,我郡才能起死回生。否則,待褚飛燕、張牛角、於毒諸賊的合圍之勢一成,我郡就如甕中之鱉,此為必死之局。”

陪坐下席的相府功曹魏暢聞言說道:“相君,中尉言之甚是。”

陪坐的相府主簿樂彪也道:“確然如此。”

劉衡不是笨人,適才只是因為害怕褚飛燕等入侵趙郡,故此方才失態,這會兒聽了荀貞的分析,亦以為然,覺得荀貞說得對,低頭想了會兒,抬頭問荀貞:“不知中尉想先擊破那一路?”

“上策當然是擊破張牛角,保住巨鹿,不過……。”

巨鹿在冀州的戰略地位是很重要的。

這一點只從先有張角屯聚重兵盤踞巨鹿、后有張牛角一起事就進擊巨鹿便可看出。

此郡地處冀州腹地,占據了此地后,向西可以席卷趙、魏、常山諸郡,直達太行山東麓;向東可以進擊安平、甘陵諸郡,從安平向東,又可擊取河間、渤海,直達海邊,由甘陵向東,則可繼擊青州之平原、兗州之東郡,進取青、兗之地;而如果從此地南下,可以進入司隸校尉部,直接wēixié京都,想當年光武中興帝業就是肇於高邑,高邑雖非巨鹿郡地,但緊挨巨鹿,離巨鹿的州治癭陶只有二三十里地。

這個郡如果落入張牛角、褚飛燕的手里,那么以冀州現如今缺兵少將的情況來說,冀州的漢兵就將會徹底陷入被動,形成張牛角、褚飛燕想打哪里就能打哪里的不利局面。

這是對冀州的全局來說,對趙郡來說,巨鹿的歸屬更是攸關趙郡的生死。

趙郡西邊是太行山,北邊是常山郡,南邊是魏郡,東邊是巨鹿郡。常山、魏兩郡分別有褚飛燕、於毒,若是巨鹿郡再被張牛角、褚飛燕徹底占據,那就等同是徹底關上了趙郡與外界聯系的大門,趙郡就會完全陷入黑山軍的包圍之中,也即形成了荀貞所說的“褚飛燕、張牛角、於毒諸賊的合圍之勢”,事實上,對州治高邑來說,巨鹿的歸屬也同樣攸關生死,高邑在常山郡的最東南角,離巨鹿的郡治癭陶不遠,如果巨鹿一丟,高邑的下場與趙郡無異。

因而,如要帶兵出郡,荀貞首選進擊巨鹿。

“不過什么?”

“不過,以我與公達、志才的分析,褚飛燕恐怕很快就會東進到巨鹿與張牛角會合,他兩人一旦會合,聲勢必然大漲,我郡只能暫避其鋒,退而求其次,北擊常山。”

首選是擊巨鹿,次選是擊常山。

“北進常山?為何不南下魏郡?”

相比常山,南下魏郡在表面上看來是個更好的選擇。

因為常山再往北是幽、并二州,往東是中山郡,幽、并二州貧瘠之地,中山郡現也有賊兵活躍,怎么看都不是一個上好的選擇。

魏郡就不同了,魏郡東邊是兗州的東郡,南邊是司隸校尉部的河內郡,不但離京都不遠,而且相鄰的俱是富庶之地,把魏郡控制在手,可以得到外界的支援和物資的補充。

“有兩個原因。”

“噢?愿聞其詳。”

“其一,據軍報,魏郡南邊的河內郡亦有亂賊,其帥名為眭固,眭固、於毒兩部合兵不下兩萬人,要想擊潰他們,最少需三千步騎,而我郡目前只有五千兵馬,也就是說,只能留下兩千人守境,如此一來,萬一褚飛燕、張牛角趁機來擊我趙郡,則我趙郡難保,此是為何不南下魏郡;其二,常山是褚飛燕的根本,如他果我之所料,東進巨鹿與張牛角會合的話,那么這就反過來給了我郡趁虛擊之的機會,此是為何北擊常山。”

“中尉真知兵者也!”劉衡贊了荀貞幾句,想起了一種可能會出現的情況,轉而蹙眉,問道,“如是北擊常山,不知中尉需要多少人馬?”

“千人足以。”

“一千步騎就夠了?”劉衡大為驚奇。

他之所以問這個問題,是忽然想到褚飛燕、張牛角既然有可能會趁荀貞南下魏郡的機會來擊取趙郡,那么自然也有可能會趁荀貞北擊常山時來攻趙郡,卻不料荀貞居然只需千人,這也就是說,趙郡還能留下四千步騎,足夠守衛趙地了。

“然也。”

魏暢迷惑不解,說道:“我聞褚飛燕眼下已有部眾數萬,縱是他東進巨鹿與張牛角會合,留在常山的人馬怕也不會太少,區區千人如何破敵?”

荀貞笑而不言。

魏暢猜測說道:“高邑、常山郡治元氏現共駐有皇甫將軍留下的三千步騎,雖說前些日因為與褚飛燕交戰之故,這三千步騎頗有折損,可留下的怎么著也還得有兩千步騎,中尉是想問方伯借兵,與這兩千步騎合兵共進?……,可這兩千步騎肩負守衛高邑、元氏之責,方伯是不會答應借給中尉的吧?”

荀貞仍是笑而不言。

魏暢腦中靈光一閃,頓時醒悟,拍案叫絕,說道:“是了!中尉是在聲東擊西!”

荀貞哈哈一笑。

劉衡、樂彪不通兵事,沒聽懂。

劉衡問道:“什么聲東擊西?”

魏暢說道:“如中尉所言:常山是褚飛燕的根本。中尉如果北擊常山,褚飛燕必會從巨鹿回師,返入常山……。”

劉衡聽懂了,恍然大悟:“說來說去,中尉還是想打巨鹿!”

“不錯。”

“褚飛燕如不與張牛角會師,則中尉直接東入巨鹿,擊討張牛角,褚飛燕如與張牛角會師,則中尉先分兵千人北入常山,待把褚飛燕調回去后再擊巨鹿。……,此誠妙策也!中尉,在給方伯的上書里你可有獻上此策?”

“獻上了。”

“如此妙策,方伯定然采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