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家信
4、家信
“老三兄弟,他們把你的馬給牽走了,你怎么一點也不著急呢?”
宋強笑道:“不用著急,回頭他們會乖乖還回來的!”
宋梨花跌足道:“宋強、付翠花就是個吸血的窟窿,東西到了他們手里,哪有那么容易要回來!”
宋強卻只是搖頭,一臉自信。
扶搖拎著茶壺從廚房過來,說道:“娘,你就不要勸啦。三叔既然這樣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宋強道:“還是侄女明白。”
扶搖展顏一笑,露出白生生一口齊整的貝齒。
宋梨花見宋強真的一點也不著急,也沒辦法,只好讓他坐下說話。
“老三兄弟,你快跟我說說,你們這十五年,都是怎么過來的?你蘇哥他好不好?現在哪里呢?”
宋強喝了一口水,道:“大嫂別急,聽我跟你細說。”
蘇北岳是個孤兒,年輕時候機緣巧合,學了一身的好武藝,他是作為外鄉人來到宋家村的,娶了宋梨花之后就在這里定了居,婚后半年,岳父就因癆病撒手西去,就剩下他們夫妻二人。
蘇北岳因能打,脾氣豪爽,跟同樣快意恩仇的宋老三成了好朋友,還一起跟當時的潑皮頭子宋強經常干架。
自古英雄出草莽,蘇北岳一身的武藝,注定不會做一個普通人。
這片大陸,原本中原混亂,多國割據,海外扶風國犯境,大肆屠戮百姓,搶占財物,同時又逢各處洪災,民不聊生,各國猜忌,難以一心,以致倭寇愈發猖狂。
有慕氏一族拉起義旗,以“攘外必先安內”之名,整合中原亂局,統一天下,定國號為盛,建立如今的大盛王朝,開國皇帝慕啟明為盛始祖,在位時年號立業。
立業二年,始祖開始全國征兵,立志全面驅逐扶風倭寇。
當時,在宋家村的蘇北岳,就遇到了這個征兵的機會。
蘇北岳和宋老三決定去從軍,真男人就該保家衛國。
好男兒志在四方,宋梨花雖然是一介村婦,卻并不短見,她什么也沒說,一力支持丈夫去開創事業,臨行前只有一件事,當時她已經身懷有孕,便問丈夫將來孩子以何為名。
蘇北岳有言,無論男女,以扶搖為名。
扶搖直上九萬里,寓意前程似錦。
蘇北岳走后,宋梨花歷經十月懷胎,生下一個女兒,就是帶著前世記憶投胎而來的蘇扶搖。
這就是蘇扶搖關于父親蘇北岳的全部認知,就好像是在上輩子曾經聽過的演義小說《薛仁貴征東》。就算在平行時空,中原亂世,也仍然不缺乏這樣的傳奇。
而今天,她又從宋老三口中,認識到了父親的另一面。
李世民打高麗打了十幾年,民國抗日抗了八年,戰爭的局勢是永遠不能估量的。
大盛的抗倭戰爭,經歷了兩代帝王。直到始祖駕崩,立業七年,抗倭戰爭仍然形勢嚴峻。大盛的第二任皇帝慕止戈繼位,定年號天運,繼承先帝遺愿,立志驅逐倭寇,光復中原。
直到今年,天運十一年,抗倭戰爭才全面勝利,歷時十五年。
這十五年,對于宋老三和蘇北岳來說,就是一場場的血戰。
宋老三跟著蘇北岳一起從軍,他們入伍之后,跟隨大軍輾轉東南,與倭寇浴血奮戰,歷經大小戰役。據他所說,蘇北岳本事大,軍功升得極快,從軍不久就做了小軍官,后來又憑著軍功一路升上去,最后已經成了統領東南大軍的高等軍官。
今年春,倭寇從東南沿海全面敗退,只剩下幾個小島還占據著,歷時十五年的抗倭戰爭終于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就到)
蘇北岳作為戰爭中涌現出來的優秀將領,憑著卓越的軍功和在軍隊中過人的威望,由當今皇帝授予大將軍之銜,封平海將軍,留守東南門戶桐城,統帥東南水軍,守護沿海疆域。
宋老三一直跟隨蘇北岳作戰,也積累了許多軍功,原本是校尉之職,但是戰爭也給他留下了重大的創傷,如今瞧著威武,其實只是一個空殼子,再難上戰場了。
此次他回到宋家村,一方面是榮歸故里,衣錦還鄉,另一方面也是受朝廷委任,在本縣擔任官職。
他是軍人出身,不喜歡擺排場,這次回鄉,除了他本人,還有十個一起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們的家鄉也在鄰近縣。
只不過到了縣城之后,因交接需要,那十個人都留在了縣里,只有宋老三離家最近,單獨先回家來探望妻兒。
他來見宋梨花,是帶來了蘇北岳的一封親筆信,一方面是跟宋梨花說明蘇家目前的境況,一方面他如今是東南水軍統領,駐守桐城,將軍府也在桐城,他要宋梨花帶著蘇扶搖,到桐城去與他團聚。
宋老三將信交到宋梨花手里的時候,宋梨花已經是熱淚盈眶,及至看到丈夫熟悉的筆跡,終于忍不住,泣不成聲。
蘇扶搖知道母親識字,還是當年父親親自教導,如今看到丈夫的音訊,睹物思人,自然是心潮澎湃。
“扶搖,你來看,這就是你爹的筆跡。”
宋梨花拉著她的手,把書信往她面前伸。
蘇扶搖捏住信紙看起來,字里行間果然都透出一種軍人鐵血的風采和氣概,尤其這些字跡,鐵畫銀鉤,力透紙背。
看著看著,一個粗豪剛強的軍人形象躍然紙上,扶搖莫名地,竟也對這個素未謀面的父親,產生了期待。
“娘,爹讓我們去桐城。”
宋梨花止住了哭聲,抹掉淚水,點頭道:“是,你爹如今在桐城做將軍,不可輕易離開駐地,我們母女自當前去與他團聚。”
蘇扶搖動了動嘴唇,想說點什么,但一想到旁邊還有宋老三這個外人在,終于還是沒有說出口。
宋老三沒有注意到她的神態變化,只是因宋梨花的動情而感慨。
蘇北岳走了十五年,她就在這個貧寒的家里守了十五年,獨自將女兒撫養成人,母女兩個不知經歷了多少苦辣辛酸。
十五年,多少歲月悠悠,若是老天不作美,早已生死兩茫茫。
幸而蘇北岳吉人天相,如今威震四海,身居高位,宋梨花也算守得云開見月明了。
“大嫂若要去桐城,路途何止萬里,少不了跋山涉水,歷經艱辛了。”
宋梨花此時已經收拾完情緒,只有眼睛還略微紅腫,她說道:“你蘇大哥打十五年的仗,豈是艱辛二字可以概括,我們母女如今不過是遠行萬里罷了,又哪里比得上他生死難測。”
宋老三點點頭,宋梨花雖是一介弱女,身上卻有種叫人佩服的韌勁和堅強。
“既然如此,兄弟唯有祝大嫂和侄女一路順風。不知大嫂準備何日啟程?”
宋梨花這時卻犯了難。
宋強一位她是故土難離,便不高興道:“大嫂還在猶豫什么?我看你們母女生活甚是清貧,并無值錢家產;何況那宋強付翠花如此逼迫你們,鄰里竟沒有一人站出來說公道話,可見人情淡薄,這地方縱然是家鄉,也沒什么好留戀的。再說,如今蘇大哥在桐城做大將軍,你們母女過去,立即就是最富貴的太太小姐,錦衣玉食,跟這里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宋梨花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可是她也有為難的地方,當著宋強的面卻不好開口。她是個小心謹慎的人,深怕一句話說的不對,讓對方多心。
扶搖早猜到母親所想,卻對她的擔憂不以為然,開口就道:“三叔,啟程不過是兩個字,可是對我們來說,卻千難萬難。你想,路途既然如此遙遠,行程所需費用一定不小,我和娘總不能靠著兩條腿走過去,馬車沒有,牛車也該有一輛吧。可你方才也看到了,我們還欠著宋強家兩貫錢呢,哪里還有余錢做路費。我娘,是為這個發愁呢。”
宋強猛地一拍腦門道:“瞧我,竟把這個忘記了!”
他從隨身的褡褳里掏出薄薄的幾張紙,遞到宋梨花面前道:“大嫂,這是大哥讓我帶給你的二百兩銀票,一來安家,二來做路費。”
宋梨花頓時的瞪大了眼睛。
她這輩子,別說銀票了,就是大額的銀子都沒見過。
二百兩,她跟扶搖兩人,什么活不干,光吃吃喝喝,可以過好幾年了。
蘇北岳他,真的做了大官了,竟然這么有錢!
宋強見宋梨花只是瞪眼,卻不接手,也猜到了一些,便又轉手遞給蘇扶搖。
扶搖只拿了上面的兩張,剩下一部分還在宋強手里。
她笑道:“三叔,這銀票是好東西,攜帶方便,可我們母女出門在外,總不能每次都拿銀票去付賬吧,一來店家找零麻煩,二來也需忌諱財不露白。我看,還是這樣吧,三叔既要在縣城公干,不如帶著銀票回去,一部分兌換成散碎銀兩,然后再替我們雇一輛馬車。”
宋強見她小小年紀,考慮事情卻十分周詳,不由暗暗點頭,真是虎父無犬女。
“好,既然大侄女信得過你三叔,這事兒三叔就替你辦了,除了馬車,再給你找一個老實穩妥的車夫。”
宋強收起銀票,又揣回褡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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