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鳳和鳴

7、浴血的男人

7、浴血的男人

7、浴血的男人

扶搖吃驚地撲到窗口,眼見牛牛變成一道白影,往那陡峭的山坡下奔去,幾個縱躍就消失在莽莽野草中。

扶搖頓時焦急起來,這荒郊野地,牛牛若是撒歡跑掉,可真不知道該怎么找。

“嗷嗚——”“嗷嗚——”

膝蓋高的野草叢中傳來小白狗稚嫩而悠長的叫聲。

這是牛牛的叫聲,說來奇怪,它從來不像其他小狗那樣汪汪叫,每每都是“嗷嗚”,由于年齡小,聲音十分稚嫩嬌軟,總是像在撒嬌。

“牛牛怎么了?”宋梨花直起了身子。

扶搖蹙眉道:“好像是發現了什么,娘你在車上等著,我跟劉師傅下去瞧瞧。”

這時候,劉大腳也已經停下車,將屁股底下的小板凳放到地上,扶搖從車里出來,踩著板凳下地,順著牛牛跑的路線,一路追進了草叢里。

野草很高,幾乎能到她的大腿根,扶搖一邊用兩只手撥開,一邊往前走。

“嗷嗚……嗷嗚……”牛牛急切地叫著,從密集的草叢中跑出來咬住了扶搖的褲腳。

“別咬,別咬,到底怎么了?”

扶搖一邊扯回褲腳,一邊跟著牛牛往前跑。

牛牛速度極快,幾下就鉆進了草叢中。

扶搖分開茂密的野草,頓時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男人。

一個浴血的男人。

牛牛就在男人邊上,鼻子里哼哼著,烏溜溜的眼睛看著扶搖,似乎在請求她救人。

扶搖蹲下去,男人是趴著的,她撥開了男人肩背上散亂的長發,露出了他的臉。

清秀、無助。

這是她看到男人的第一印象。

他的眉毛細長,眼睛盡管閉著,也顯得細長,即使在昏迷中,臉上也顯出一絲痛苦之色。

扶搖望向他的背,一身錦衣已經沾滿污泥斷草,背上有一條長長的傷口,皮肉都翻卷著,暗紅色的血液干涸,將衣料都粘在了皮膚上,猙獰可怕。(就到)

扶搖忍不住驚恐地捂住了嘴。

“嗷嗚,嗷嗚。”牛牛又開始咬她的褲腳,無辜又懇切地望著她。

男人身邊有一蓬草被壓扁了,凌亂的痕跡一路延伸到山坡之上。

可以初步斷定,他是從山坡上滾下來的。

扶搖站起來,回頭大喊:“劉師傅!救人啊!”

天徹底黑下來的時候,扶搖一行人終于到達了小鎮唯一的一家客棧。

開店的最怕有人死在店里,為了預防店主拒絕她們入住,扶搖用一條薄被包住了男人的身體,讓劉師傅背著他,跟店主說是自家的哥哥發燒生病。

店主不疑有他,給她們開了兩間房。

劉師傅背著男人進了屋,小心翼翼地將他放在床上趴好。

“扶搖,咱們真的要救他嗎?他受這么重的傷,萬一是強盜賊人怎么辦?”

宋梨花緊張地握住了扶搖的胳膊,十分不安。

扶搖忙道:“娘,你沒看他穿的衣裳,什么強盜能穿這么華麗?有錢穿這種衣裳的人,怎么可能做強盜?況且,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們怎么可以見死不救呢。”

“可是,可是他的傷看起來很嚴重,這鎮上也沒個大夫,咱們怎么救啊?”

剛才進店的時候,他們就問過店主了。這鎮上只有一家醫館一個大夫,但是那大夫到四十多里外的村子看老丈人去了,根本不在鎮子里。

扶搖皺眉咬唇想了想。

這男人的傷真的不是一般的重,背上的傷口看起來像是被利器割傷的,皮肉翻卷,更顯得傷口如同張開的大嘴,只是簡單的敷藥肯定是不行的,傷口極難愈合。

扶搖當機立斷,快速說道:“娘,你馬上去借用店家的廚房,燒一大鍋熱水。(就到)劉師傅,麻煩你向店主買一壺烈酒,越烈越好,若是店里沒有,就到鎮子上去買,一定要買到。救人如救火,大家都要快!”

她神色凝重,語速極快,使得劉師傅和宋梨花都緊張起來,不由自主就按照她說的去做。

等屋里只剩下她跟傷者,她也立刻行動起來。

男人的發髻都散了,長長的黑發凌亂地披在背上,有好幾綹還粘在了傷口上,扶搖把他頭發挽起的時候,不可避免地扯動了傷口,即使在昏迷中,男人也忍不住發出一絲呻/吟。

把頭發挽起扎好,避免干擾治傷。

接下來,扶搖就脫掉了他的外袍和上衣,果然就像她所說的,這個男人身上的衣裳都是昂貴的絲綢質地。脫中衣的時候,背上破碎的部分已經跟傷口連在了一起,她只能用剪刀把旁邊的都剪掉。

事情雖然簡單,但是因為怕牽扯到傷口,整個過程中,她都是屏著呼吸的,等脫掉了衣裳,竟然出了一腦門的汗。

她胡亂用袖子在額頭上擦了一下,宋梨花就端著一盆熱水急匆匆地進來了。

“扶搖,熱水燒好了。”

扶搖接過木盆,急速道:“娘,你把咱們平時縫衣裳的針線找出來,煮沸了再拿過來,這里都交給我。”

“哎!”

宋梨花慌忙應了,看了一眼那男人背上的傷勢,有點害怕地皺眉,但也沒說什么,匆匆忙忙地去了。

扶搖用熱水絞了干凈的毛巾,開始擦拭起男人的身體。

他背上都是血跡和污泥,其他地方都好說,傷口上也一片狼藉,還有斷草枯枝被粘在傷口上,她又要擦掉這些東西,又要注意不能加重他的傷勢,幾乎比扛一百斤大米還要累,等清潔完他的傷口,她只覺胳膊和手腕都僵硬了。

粘在傷口旁邊的衣料被熱水打濕之后變軟,終于揭了下來。

扶搖揉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又動了動肩膀和胳膊,看著男人背上已經被她整理干凈,只剩下那道有些發白的傷口,猙獰地張著大嘴。

她從自己的行李里翻找出金瘡藥和包扎用的紗布,這是啟程之前就準備好的,一方面是當時牛牛的腿傷還沒完全好,還需要換藥,一方面也是怕這么漫長的路上,萬一出個事故受點傷,也能自己處理。

“酒來了!酒來了!”

劉師傅大叫著沖進來,手里拎著一只大肚細口的酒瓶,滿頭大汗地望著扶搖。

店里只有寡淡的米酒,根本就不符合扶搖的要求,他是跑了二里地從酒坊里買來的燒刀子。

而這時候,宋梨花也端著煮沸過的針和線進來了。

兩個人將東西放在床邊,都眼巴巴地看著扶搖。

他們都看見了男人的情況,比剛開始的樣子已經整潔得多,就連傷口,因為被清洗過,都顯得不那么可怕了。

扶搖本來想讓他們搭把手,但想到自己接下來做的事情實在驚世駭俗,劉師傅畢竟不是自己人,宋梨花膽子又不是很大,萬一嚇著他們,把自己當怪物怎么辦。

這么一想,她便說道:“這里都交給我,你們快出去吧。我們搞這么大動作,店主肯定會疑心的,你們出去叫點晚飯吃,就說我在屋子里照顧兄長,千萬別讓店主看出來。”

“可是,你一個人行嗎?”宋梨花不無擔憂。

“娘,你相信我,我什么時候逞強過。你快跟劉師傅出去吧。”

扶搖把宋梨花和劉大腳都推出了屋子,關門落鎖。

站在床前,看著昏迷中的男人,和他背后那裂著長長大嘴的傷口,她閉眼做了一個深呼吸。

這個古代縫合傷口的技術還沒普及,受傷了大多只會包扎,所以戰場上的死亡率很高。

她也沒有做醫生的經歷,只有上輩子在現代,做學生的時候,實驗課上給喜鵲做過縫合手術。

那時候的實驗,更多的像是一個游戲,可是這時候,她面對的是活生生的人,縫合技術還在其次,如果傷口感染才是最要命的。

但是,人已經扛回來了,不救也得救。

她給自己說了聲加油,麻利地開始動作起來。先是倒了一碗酒,把棉線和針都泡在里面,雖然已經煮沸過,但她仍然不敢大意,畢竟在沒有消炎藥的古代,預防工作還是越細致越好。

接著她用干凈的棉布沾著烈酒,開始給男人背上的傷口做二次清潔,同時消毒。

然后就是縫合了。

這是很重要的一步。

她先用烈酒洗了雙手,洗的很仔細。

接著從酒碗里取出針線穿好。

左手的食指和中指按住了傷口旁邊的肌肉,右手拈著細細的繡花針,針尖對著那傷口邊緣,找了幾次落針的點,手總是在顫抖。

她又閉眼做了一次深呼吸,心一橫,一針扎了下去。

有了第一針,成功地把線從肌肉中扯了過來,總算是邁出了第一步。

她努力地控制自己,不去想棉線在肌肉中穿行的讓她牙關發澀的感覺,全身心地投入到這個龐大而艱巨的縫合工程中。

天氣并不熱,但是她的額頭卻不停地冒出汗珠,她不時地用毛巾抹去,不時地停下來做深呼吸。

專注到后來,她已經聽不見外界的聲音,眼前只剩下針尖和傷口。

最后一針落下,將線扎好,用剪刀剪斷。

她終于松了一口氣,只覺渾身的力氣都用光了,眼前都有點發黑。

扶著床沿,回了一下神,她來不及去感受自己心里那說不出是成就還是后怕的感覺,就拿起金瘡藥,均勻地灑在傷口上,然后又用紗布一層一層地開始纏繞包扎。

等到包扎完畢,才算大功告成。

一屁股坐在椅上,她連手指頭都不想再動一下。

而床上一直趴著沒出聲的男人,此時卻緩緩睜開了細長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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