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英二十四幅,趙孟懶三十六幅,任何一本拿出來都是時代精品:而那本《九式》也是不簡單,《經》自北宋之后就基本失傳了,這本正是隋朝的東西,里邊還有基本的行房法則和一些重要的論述,在沒有正版《經》的年代,這玩意兒可就是上上之品了。
這些春宮畫雖然看起來有些不雅,可里邊包括的內容卻不只是常人眼中的色情,對于歷史研究的作用很大,甚至能夠斷定對一個歷史人物的平價。那個店老板不識貨,這些東西還真有可能被他無奈之下賤賣甚是焚毀,如今到了張辰手里,就不一樣了,唐韻需要的就是這些東西。
這下張辰得了畫,店老板賺了錢,也算是各得其所了。
回到張辰的住處,又是在客廳里,張辰再次給眾人開講了。現在只要有機會,他就要做一番宣傳,而且這個方法很有效。
客廳里的燈全部打開著,茶幾上也鋪了一層錦帛,那本《九式》正展開在上面。丁志強和崔正拿幾個家伙顯得很有興致,幾個空乘卻是都略為有些臉紅,只有寧琳瑯坐在一邊不言不語,也沒有什么特別的表情。
張辰戴著手套,手指指在畫冊上的文字處,正色道:,“你們不能用狹隘的眼光去看,我也不和你們說這是藝術什么的,這話現在已經被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用爛了,我都不好意思說,可這要比藝術還高一層,這個叫做科學。《經》大概成書于戰國末年至兩漢時期,最后的文字記載是在《隋書經籍志,子部醫家類》里邊,北宋之后,這本書就失傳了。我在那間店里面就說過了,這是一部偉大的著作,對于人類的生活和繁衍有著很積極的推動作用,可這么一部著作”偏偏是被日本人承襲了。我們今天能夠看到的《經》,全都是從一個叫做丹波康賴的日本人所編的一本醫書《醫心方》上邊來的。可是這本嫁妝畫呢,它是隋朝的東西,那今年代的一般嫁妝畫都是雕版印刷的,而這本卻是手繪的,還有這紙質,歷時一干多年卻沒有什么損壞,這就說明它不是普通人家的東西,使用它的人地位相當不低,那么這上邊的文字就應該沒有錯誤。這說明什么呢,這本《九式》和里邊的文字就是本來《經》的內容,而這里邊的內容說高一點”那就是文獻,要比日本的《醫心方》早三百年左右,這個就相當于我們現在的原裝正版了”而且還很有可能是絕版的。”
,“真是想不到啊,師兄,這春宮畫里邊還有這么多說法,今天那個店老板可真是走寶了,你不是說那個市場里邊有很多高手嗎,他們怎么就沒看出來呢?”崔正男問道。
張辰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跟你說了,這本不是春宮畫,這個叫嫁妝畫,旁邊的那幾本才是春宮。”說完緩了一口氣,又道:,“他們看不出來是很正常的,吳宅在收藏品市場里的名聲很大,里邊也有不少的高手,這些都沒錯。可有一點,他們的身份是古玩商人,最大的目的是盈利,而不是完全的收藏。
有了利益在里邊,他們的思維就偏向于經營方面了,他們所關注的東西也都是升值潛力高或者利潤率大的,這種流通范圍比較小的東西,他們是沒興趣深入研究的。而且他們只是普通的藏家,有很多專業的古籍孤本之類的他們也沒機會看,所有的知識量就會少很多,而古玩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見識,你明白了嗎。”
崔正男點了點頭,又問道:,“那師兄,這本是嫁妝畫,可這些春宮畫又有什么說法呢?”
這家伙說來說去就離不開,“春宮畫”“搞得張辰很無奈,只好是給他解釋一下,道:“這幾本畫冊呢,的確是春宮畫不假,但是也有研究價值。你不要只看這上面的主題部分,例如其他的家俱啊,室內外的陳設啊,人們的服飾啊,還有女性的發式等等,對于研究當時人們的生活起居和社會形態等方面有很大作用。尤其是這兩本,仇英和趙孟幅的真跡,對于研究他們本人的畫風,以及當時畫壇形式、風氣這些,都是可以參考的。”
剛才在古玩店的時候,丁志強也在張辰身邊,這會兒聽他說這兩本春宮真的是仇英和趙孟頻的真跡,就道:,“張先生,原來這真是那個仇英和趙孟頻的真跡啊,難怪你在那間古玩店里會說起這兩個人呢,那這兩幅畫呢,該不會是唐伯虎的真跡吧?”
張辰笑了笑,道:,“我在說仇英和趙孟慎的時候還不知道這是他們的真跡呢,當時只是隨便說說而已,后來我仔細看了才知道的。”
說罷拿起一幅大軸,道:,“這兩幅可不是唐伯虎的畫,而且作畫的人也沒有留下名字,不過這畫卻是很了不得的。”
轉頭又問寧琳瑯:,“琳瑯,你知道《熙陵幸小周后圖》吧?”
寧琳瑯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張辰手中的那幅畫,道:,“知道啊,師兄,該不會就是你手里這幅吧?”
張辰一邊說,一邊把手里的畫展開”“不是這幅,這幅是因《熙陵幸小周后圖》應運而生的《嘗后圖》,那邊那幅才是《小周后》。
崔正男只是聽了個名字,就急著問道:,“師兄,啥叫《嘗后圖》
啊,這名字可不怎么地啊。”
張辰差點就一腳踹出去了,壓下性子道:“不懂別瞎說。這幅畫說的是南宋聯元滅金之后,金人的皇后被宋軍俘虜,宋軍為了報復當年金人破汴粱城之后對宋朝皇室女眷的凌辱之仇,用同樣的做法對待金人。叫《嘗后圖》,就是說嘗嘗金國皇后味道的意思,而這圖上的將軍,應該就是當年的南宋大將孟珙。”
解釋完這段,在場的女性都有點不大好意思了,張辰趕忙調轉話題,把這幅畫卷起來,換了另外那幅,道:,“宋軍之所以在破城后這么做,就是因為當年金人南下,擄獲宋徽宗和宋欽宗兩人,以及數千嬪妃和宗室女眷,甚至連南宋高宗的母親都被金人凌辱了十幾年,直到紹興議和之后,才被放回了宋朝。那時候不像現在,各民族大團結,金國就是金國,是大宋的敵人、仇寇,破國亡家之恨得多深啊,宋軍這樣做也是以直報怨,無可厚非的。
倒是這幅畫里邊的人,卻讓人很不齒了,后人曾經評說,金人之所以會那樣做”就是因為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一直沒有怎么說話的馬戰偉這時候卻是問道:“張先生,難道說之前的時候,宋朝人也對金國干過同樣的事?”
,“呵呵,這倒不是,金人其實就是女真人,也就是后來的滿清,他們興盛之前和大宋中間還隔著一個遼國呢,兩家見不著面的。”
張辰指了指畫上那個黑漢子”接著道:“這人是宋太宗趙光義,而這個女人則是南唐后主李煜的皇后,史稱“小周后”她的姐姐就是曾經擁有過焦尾琴的“大周后,周憲。1卜周后叫什么歷史上并沒有明確記載,有一種說法,說她叫周薇,字女英,說法的根據是,她的姐姐叫周薔,字娥皇。當然這個說法是很荒謬的,娥皇女英是一對姐妹”大周后的字也是娥皇,這個不假,可大周后的名字不叫周薔”而是叫周憲。
小周后要比她姐姐小十四歲,相隔那么多年之前,他父親怎么會給大女兒起一個這么有盼頭的名字,不想要兒子了么。另外她父親怎么能夠知道,將來姐妹倆都要給李煜當皇后,這不是未卜先知了嗎,所以這個是當不得準的,小周后的名字還沒有完全考證。”
說著說著,張辰感覺有點跑題了,忙拽回來道:,“說遠了啊,咱們還是說這幅畫。1卜周后是南唐后主李煜的老婆,跟著李煜一起投降了宋太祖趙匡,還被趙匡封了鄭國夫人,把他們留在汴京居住,其實就是監管起來。
后來趙光義當了皇帝,他對于小周后的美色垂涎已久,借著命fù入宮的機會把小周后騙進后宮強行jiān污,并且數日不許她回家,留在宮中肆意凌辱。在這之后,趙光義還多次找各種理由召小周后入宮,供他凌辱jiān吟。李煜是一個降虜,對于這種事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是借著詩詞來發泄一下心中的悲憤之情,那首著名的《虞美人》就是這個時期寫的,趙光義正好以這個為借口,說李煜懷念南唐江山,心懷不軌,把李煜毒死。
本以為可以從此長期霸占小周后,可沒想到小周后忍辱負重就是為了保全李煜的性命,李煜一死,1卜周后就自殺殉情了。
而這幅畫,就是趙光義命令宮廷畫師,在他強行jiān污小周后的時候現場畫下來的。你們看這里的題跋,“江南剩得李花開,也被君王強折來。怪底金風沖地起,御園紅紫滿龍堆”這是元代才子馮子振諷刺趙光義詩句。意思就是說,你連一個降虜的老婆都不放過,活該你遭報應,看看你的子孫后代,有多少被金人強行欺凌侮辱了的。
下面這句題跋就更厲害了,“急功好利無能事,只把佳人強幸來。
蓬萊牛不住”雖然牛不住這人是誰無從考證,但是這話卻是尖銳深刻,也是對趙光義的真實寫照,此人急功好利沒什么能耐,但是輪到奢靡吟亂卻是一把好手。
這幅畫本來并不叫《熙陵幸小周后圖》,這名字是宋真宗時候加的,因為趙光義死后葬在永熙陵。后人不敢犯了忌諱,又不能把太宗的名號寫在春宮上,于是就用了“熙陵,這么個稱呼。這幅畫也不是杜撰出來的,宋仁宗時候的宰相文彥博曾在筆記中提及他看過這幅畫,明代的沈德符也曾在他所著的《萬歷野獲篇》一書中提及自己見到過這幅畫,還言及馮子振的題跋,而且這畫的畫風和裝裱等方面,都有北宋時期的痕跡。還有很多古籍中也都有小周后每進宮必數日而出,回家后對李煜哭罵等記載,趙光義的這件丑事,應該是確切發生過的了。”
丁志強又問道:“不是說宋太宗也算得上英明的君主嗎,怎么就如此不堪呢?”
張辰哈哈一笑,道:,“歷史上的評價有多少是真相呢,當朝的人不敢亂寫,后邊的人又沒有具體的資料,肯定是被局限在一定范圍內,半真半假吧。
就拿趙光義繼承皇位這件事來說,他自己的說法是“金匱預盟”言稱他老娘杜太后病危的時候,把趙匡和丞相趙普叫去,留下一份趙匡死后由趙光義繼承皇位的遺詔鎖在黃金柜子里。可這么重要的一件事卻沒有寫進《太祖實錄》,在后邊編修《宋史》的時候才又加了進去,而且杜太后去世的時候趙匡才只有三十多歲身體很健康,兒子也已經超過十歲了,根本不可能出現柴榮死后的那種局面。哪怕是杜太后和趙匡再疼趙光義,也不可能違背了位傳長嫡的原則,“金匱預盟,的說法實在不靠譜。
1斧聲燭影,也曾在很多古籍里邊有記載,官方記錄之中也從來沒有提起過趙匡的死因:趙光義一上位就迫不及待地改元“開寶九年,為“太平興國元年”毫不顧忌“次年改元,的傳統,這就是在制造事實:而他自己的親弟弟趙延美,趙匡的兩個親兒子趙德昭、趙德芳,相繼被他逼上絕路,于情于理都解釋不通的。
不否認趙光義本人的功績,可他要稱作英明君主卻是還不行,先后兩次攻遼,還有滅夏,等等的政治軍事行為,都是以失敗告終的。除了滅掉北漢之外,他幾乎沒有任何作為,窮兵默武把國家經濟搞的千瘡百孔,降兵降將反叛、王小波起義,這些都是后遺癥,這是一個圣明君主做的事情嗎?
還有這《熙陵幸小周后圖》,什么叫臨幸,這簡直就是公開的強子慎獨,不欺暗室”遽(qu)伯玉不為冥冥墮行,不以暗昧廢禮:何澄為人看病,主家窮困,妻室以身相侍,卻被何澄以為污辱。可是作為一國之君,天下表率,趙光義卻能干出這種事,不說他是昏君說他是什么。”
對于弱者,人們總是有一種同情的心態,做為女性就更是容易有同情心。聽了張辰所說,一個叫做李虹的空乘也附和道:,“原來這個趙光義這么壞啊,我說電視里邊那個晉王怎么那么猥瑣呢,感情是專門挑選的演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