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察沒有拔出鐵條,而是松開手,反而在殺手背后推了一下,讓他飛得更高更遠。而他自己則如影子般貼著殺手的身體移動著。殺手的四肢已經全部脫離了中樞神經的控制,但震驚中還能勉強思考,當他看到自己從小巷口飛過時,忽然想到了隱藏在里面的同伴!
撲撲悶響聲中,兩把匕首同時刺進了殺手的身體。一把自肋骨縫隙間刺入心臟,另一把則自背后鑿入脊椎,出手狠辣精準,威力則是一擊斃命,可惜他卻是搞錯了刺殺對象。這是致命的錯誤。
李察從殺手身后幽靈般閃出,赤手在那個從小巷中撲出的刺客頸后一劃,本屬于魔法師的手卻透出極為鋒銳的勁氣,刺客的頭即刻輕飄飄的飛起,而血如噴泉般從脖頸中噴射出來!
李察手一伸,抓住高飛的頭顱,然后俯身彎腰,象滾皮球般把它貼地推了出去。刺客的臉上還凝固著震驚與恐懼,就這樣骨碌碌地滾入小巷深處,停在一片濃濃的陰影前,而他一雙猶猶自圓睜的眼睛正空洞地看著陰影。
陰影仿佛被看得不安,終于輕微地扭動了一下,裂開了兩條細細的縫隙,如同野獸的眼睛,和刺客的眼睛對望了一下。這只是一個非常輕微的變化,幾乎無法察覺。然而在李察的視野中卻是一組跳躍的數字。這片陰影和周圍的環境已然格格不入,立刻被李察分辨出來。
呼的一聲,一顆燃燒的火球飛入小巷,然后炸裂!在半密封的空間中,火球的威力被疊加至數倍,接近五十個能級的魔法火焰對任何十級以下的職業者都可以一擊斃命。激蕩的魔法火焰中傳出一聲凄厲的吼叫,隨后一個燃燒的身影開始在烈火中狂舞。
熱浪撲面而來,即使在十幾米外,也顯得灼熱難當。而李察沒有避開,反而迎著熱浪走進小巷,然后緊貼著入口處的墻壁站好,收斂了全身氣息。他的右手緩緩抬起,手心對準了巷口。
噴涌的熱流終于告一段落,魔法火焰也若有若無,但是小巷深處那具半焦的身體卻仍然在扭動著,發出凄厲的也快接近尾聲的哀鳴。而就在這時,一個瘦削的男人自巷口出現,他伸頭向巷內望去,手中一柄和身材并不相配的重型單手斧則在閃著淡淡寒光。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李察的手心,正開始噴吐火焰的手心!
一縷火焰從李察的手中噴出,正好射在男人的臉上。男人一聲哀嚎,滿臉灼痛,眼前更是漆黑一片,踉蹌著向后退去。只有兩個能級威力的一階魔法火焰之手,原本是個雞肋般的魔法,在野外冒險中經常扮演生火之類的關鍵角色,但是使用恰當,卻也能發揮出巨大的威力。
男人退了兩步,忽然覺得腹側一涼,于是大吼一聲,重斧如電般橫斬出去,幾乎是貼著李察的頭皮掠過!
趁隙偷襲的李察瞬間驚出一身冷汗,沒想到男人在眼睛遭到重創后竟還能做出如此迅猛精確的反擊,而且重斧上附加了澎湃的斗氣,至少也是十級以上的戰士!
李察當機立頓以怪異的動作臥倒,隨后用蜥蜴爬行的姿勢貼地游移,頃刻間已閃到十米之外!這個決定無比及時正確,那個男人的反擊是一連串的,重斧已經接連三次從李察上方掠過,同時在不斷調整攻擊方位,一次比一次更接近,最危險時甚至已經劃開了他背后的衣服。
李察緊貼著墻根伏著,動都不動。他的胸口象是燒灼般的痛著,陣陣窒息感不斷襲擊著他的意識,就象上岸的魚,逼迫著他張大口呼吸。而李察卻克制著自己,強忍胸口如同裂開般的痛楚,以比平時慢上數倍的頻率緩緩呼吸著,以免被失去視力的戰士發現自己的行蹤。
來自血脈的第一個能力,‘爆發’的效力已經過去,短時間內迸發出平時數倍力量的后果就是如欲沉眠的疲累,哪怕是立刻飲用強效精力恢復藥劑也要半個小時才能緩過氣來。而在這半個小時中,李察幾乎沒有行動能力。
李察目光的焦點是戰士腳前的地面,只以余光觀察著他的行動。這是黑暗世界的一個小技巧,可以避免眼光的直視讓被觀察的人產生警覺。李察同時默默計算著自己的魔力,身體近乎虛脫,之前又在極短的時間內使用過魔法,現在剩余的魔力只夠發出一個正常威力的火球術。然而對付十級以上的戰士,10個能級以下的火球威力有限。
那名戰士連續幾斧砍空后,明顯呆了一呆。他怎么都沒想到自己的連續斬殺竟會全部落空,雖然眼睛已經瞎了,可是他的感知和技藝仍在。憑著對攻擊者最后方位的記憶,以及被偷襲時的感應,能夠判斷出對方的速度和回避方向。他的連擊技分明已經封殺了一切可能的逃走路徑,其中一次甚至已經觸摸到了對方!竟然還是失敗了?除非李察是象蜥蜴一樣爬走的。
他屏住氣息,緩緩轉身,準備找出那個該死的小子藏身之處。可是身體稍稍一動,忽然腹側再度感覺到涼意,一條足有四十厘米長的裂口出現,血、腸子和其它說不清是什么的碎塊嘩地一下傾瀉出來。戰士晃了晃,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手一松,重斧當的一聲落在地上,身體如倒空的麻袋般軟倒。
此時遠方已經亮起閃爍的魔法光輝,人聲喧囂嘈雜,急促的腳步聲迅速由遠及近,這里的變故已經驚動了執法法師。哪怕是邊緣區,公然施放范圍殺傷性魔法也是禁忌。而火球術,就是范圍殺傷性魔法的典型。執法法師的到來顯然對李察來說是件好事,他情緒一松,一口熱氣就呼了出來。
就在李察松懈的瞬間,耳邊忽然聽到一串沙啞低沉的笑聲,然后一個誘惑的女聲幾乎是貼著他的耳邊說:“你可以安心的去死了,李察!”
而殺手本人卻并沒有象聲音那樣接近,在她話音未落時,一把暗淡無光的匕首從三、四步開外的虛無中探出,刺向李察后背。匕首是奇異的死灰色,上面涂抹的劇毒不要說刺中要害,只要能劃破肌膚,就可以在半分鐘內要了李察的命。而匕首快要碰到李察后心時,殺手的身體輪廓才隱約出現,如同是個半透明的生物。
可是她志在必得的一擊卻沒能得手,一把造型奇詭、通體纏繞著暗紅色血光的短刀平空出現,并且后發而先至,擋住了她的匕首。
這并不是一把無名的短刀,恰恰相反,它詭異的連著血槽的刃鋒和標志性的血色光芒在黑暗世界中有著不小的名聲。
“災刃!”女殺手發出一聲驚叫,此時她的身形更加清晰,連面容都隱約可見。她驚愕地看到血色短刀上射出一縷暗紅光芒,瞬間沒入自己的身體,就此消失。女殺手瞬間想起許多過往許多關于災刃的傳說,雖然那都是塵封了十幾年的舊事,可是現在卻全部涌上心頭。
‘災刃’最可怕之處并不在于短刀本身的鋒銳,而是在于他精湛絕倫的刺殺藝術,以及詭異莫測的災厄詛咒。短刀每殺一個人,就會吸取對方部分的靈魂力量儲存起來,并以此作為發動災厄詛咒的力量。‘災刃’共有6個災厄詛咒,雖然每天才能發動一次,但是中了詛咒的人卻幾乎無法察覺自己已經被詛咒了。所以被‘災刃’盯上的人,時間拖得越久就越危險。
短刀上射出的暗紅光芒,入體后完全沒有任何感覺,可是女殺手知道災刃發動的必定是追蹤血印。這是災刃最廣為人知的災厄詛咒,功能是在三天之內隨時都可以獲知被詛咒之人的行蹤。
女殺手一個凌空后翻,悄無聲息地落在十米外,如一頭陰影豹般蹲伏在地,一雙無光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血色短刀。
短刀的握柄處出現了一只手,然后是一只有些瘦峭的手臂,再后來是一身普通甚至有點寒酸的衣裳,最后是一張平平無奇的臉,只是臉上的笑容卻顯得市儈而猥瑣。若不是那把猙獰恐怖的短刀,納亞完全就象一個困守于小餐館酒吧的老板,只能靠著微薄的收入維持著填飽肚子,每日忙碌之余依靠空想意淫美女來打發無聊時光。無論如何,都難以把他和十幾年前閃耀黑暗世界的英俊男人聯系在一起。
納亞完全沒有女殺手那種如臨大敵的態勢,反而雜耍般炫耀地耍了幾個刀花,然后以一副中年好色男人的猥瑣目光在女殺手曲線凸出而又充滿力量的身體上游走,一邊說:“原來是你,你叫什么來著?讓我想想,是血鸚鵡,還是灰麻雀……反正叫什么都無所謂。一轉眼都十多年沒見了,沒想到你的身材還是這么火爆呀!可是你的級別,嘖嘖,怎么說呢,怎么這么多年一點沒變,還是十四級?難道這些年你都在忙著陪貴族老爺們上床,顧不上修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