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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片刻,峰頂上多了十幾個空酒壇子。
凌道又打開一壇酒,凌空傾灑了小半壇,囈語般地念叨著:“同飲……”隨其兩手一翻,余下的半壇酒“汩汩”而下。他大口猛張,清冽的酒水四處飛濺。
天棄則是抱著壇子昂首猛灌,“咕嘟、咕嘟”幾口過后,亂發一甩而酒氣長吐,繼而沖著遠方出神,兩眼中精芒閃爍。不過少頃,他又是舉起酒壇子獨自發狠。
天寧與脩濟、申達要斯文許多,彼此你敬我、我敬你,再舉壇共飲,道了聲“好酒”,接著又是一輪酒過三巡、四巡……
林一默默作陪,嘴角泛起一名苦笑。
不要錢的酒,莫非飲著更加痛快?
五位魔修的高人,依然抱著酒壇子暢飲不休,一個個酒意微醺、神色迷離,醉了一般,且言談舉止輕松釋然。像是放下了萬年的負累,拋開了一生的執迷,只將酒水沖刷著歲月的沉積,撫慰光陰的創痕。
盡情痛飲吧!這是離別的酒,也是壯行的酒!
凌道以酒洗面,搖了搖頭,仿佛愁緒散去,人也清醒了少許,轉而沖著林一感慨道:“你一體三修,神龍之軀,肩負千荒、魔荒兩家傳承,倘若留在洪荒,必成帝皇至尊,又何必急著前往九天呢?如你所說,前途兇險莫測……”
林一沒作多想,信口答道:“人在途中,停不下來……”
凌道微微一怔,似有所思。
仙道艱難,不進則退。既然踏上了這條路,又有誰停得下來?
天棄、天寧等四人聞聲看來,雖神色各異,而各自的眼光中,卻多了幾分感同身受的意味。
林一淡然又道:“我也想醉中尋夢,奈何總有醒來那時,且把酒臨風,倒也幾分快意!”
凌道點了點頭,應聲道:“怪不得師尊與你有緣,胸襟境界彰顯不凡!從今往后,彼此也算有了同門之誼。林兄弟,這壇酒敬你……”他伸手抓過一壇酒舉起來示意了下,接著便痛飲起來。
林一與魔皇有段緣分,不僅合乎情理,且言之鑿鑿,不容人不相信。至少他先后免開殺戒,并要帶著曾經的冤家仇敵同往九天。所謂的關照之情,莫過于此。故而,無論是凌道,還是天寧、天棄,在經歷了一番大起大落的折磨之后,皆拋開了最后的一絲敵意,并在不知不覺間多了幾分厚望與期待。事已至此,誰又不想順利抵達九天呢!
“是啊!你魔修精純,與我淵源頗深,老朽喚你一聲兄弟,情之所至、發自肺腑……”
天寧跟著附和了一句,也舉起了酒壇子,卻是傾灑在地,隨即起身沖著遠方俯首一拜,說道:“皇尊輪回之際,還不忘庇護后人。這壇酒,祭奠皇尊的在天之靈!”
天棄與脩濟、申達各自起身,又是一陣酒水飄散、酒香四溢。
凌道不敢怠慢,就地跪下拜了幾拜。
林一也只得站起身來,裝模作樣地欠了欠身子。
之后,眾人帶著劫后重生的感慨,轉而又沖著林一舉起酒壇致意。一時之間,好像彼此盡釋前嫌而其樂融融。
林一嘴角含笑,話語沉著:“俗語有云,親不親,故鄉人。你我遠走九天之后,便有一脈同源之情。但有不測,理當守望互助而共赴難關!”
眾人紛紛稱是,便是天棄也點頭應允。
林一雖是云淡風輕的模樣,而心里頭卻是暗暗松口氣。
想要與凌道、以及天寧、天棄融洽相處,并不容易。以后雙方能否齊心戮力,更是未知。而林某的身邊只有老龍、虎頭,太過于勢單力弱。為了避免當年初入仙域的慘烈下場,眼前的這幾位魔修高人則成了林某的一大臂助。而林某的倚仗不僅于此,還有呢……
林一轉身走開幾步,雙袖揮舞左右一分。
忽而一陣天光爆閃,十萬里方圓內的氣機猛然一滯。不過瞬間,四方盡數籠罩在五彩光芒之中,繼而又七彩閃爍,好似彩虹橫空而春機無限。少頃,像是風止雨霽,天地重歸靜寂。
只是那曾經一左一右的兩團光芒,已然變成了一者當空,一者遙遙偏墜,愈發顯得陰陽有序而主次分明。尤為是那團居中的火光,高掛天穹,光芒萬丈,渾然便是一輪烈日,以灼灼正陽之氣普照八方。而偏墜角落的光芒則是與前者遙相呼應,冷月獨明而寒徹萬里。
揮袖抬手之間,乾坤變化日月挪移,這才是天界之主的大神通!
正當眾人目眩神迷之際,只見林一踱步來到了萬丈峰頂的絕壁邊緣。他居高臨下,又是信手一指。不過剎那,遠處云霧翻滾。隨之禁錮崩潰,一方角落豁然開朗。
與此同時,岳凡與臺安、代元子猶在靜坐歇息。
這三人皆是遭遇連連且狀況不佳,趁機將養一番才是正理。
至于爭奪地盤,適可而止。只要伏靈不再咄咄逼人,忍她一時片刻就是。不過,她的拓荒之舉倒是不錯。閑暇時分,不妨前去請教一二。若能營造出一方青山綠水,總好過這滿目的荒涼。
“喀——”
一聲震動突如其來,隨即云光變幻而清風漫卷。而那曾經朦朧的天穹,也隨之明媚而高遠起來。緊接著日月同輝,十萬里大地蒼茫。
岳凡、臺安、代元子抬首仰望,怔怔片刻,急忙凌空飛起……
一間洞府門前,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婦人安然獨坐。在她的身前左右,以及洞府的門兩旁,擺放著雕刻精美的石盆、石臼、石槽,里面以晶石、黑土為壤,有青翠欲滴的靈藥在綻放著誘人的異香。假以時日,整座山峰,以及所在的山川峽谷,都將郁郁籠罩而生機勃勃。再以法力凝聚山泉、溪水點綴其間,豈不就是一方仙境?
伏靈緩緩睜開雙眼,莫名其妙地哼了一聲。而她一貫陰沉乖戾的神色中,竟也難得露出幾分笑意。
老身這輩子,什么沒有經歷過?生生死死,悲歡離合,榮耀屈辱,艱難困苦,林林種種不一而足,起起伏伏無窮無盡。而只要老身人在一日,便要去創造、享受一日之間的精彩。這才是仙道的真諦,活著的意義!倘若老身成了囚徒,天下人人都是囚徒。不過是桎梏大小不同罷了,誰又比誰幸運不成。但有心境所在,天地高遠。林一那人定會很失望,哼……
伏靈嗅著怡人的花香,悠然仰望天際。不過瞬間,她兩眼一亮,猛地沖向半空,厲聲叫喊:“鬼日、鬼夜,速速查看界碑,莫給岳凡鉆了空子!不……”
叫喊聲才起,峰下便躥出了兩道人影。而極為開闊的天穹之下,四方的地界并無變化,卻見半空之中的伏靈竟然一聲不吭直奔遠方……
須臾,十道人影由遠而近。其分別是伏靈、岳凡、臺安、鬼日、鬼夜,以及代元子、白元子等五位魔修,天界才有變化,便一個個迫不及待奔了過來。而當眾人看清了峰頂上的情景,還是禁不住一陣意外。
萬丈高峰之上,堆著一堆酒壇子。酒香四溢中,五位魔修高人均是帶著滿身的酒氣而昂首以待。尤為驚奇的是,林一霍然在列,且彼此間神色融洽,儼然一個相處無間的場面。
伏靈兩腳落地,才要抬手招呼,又裙袖一甩,神色疑惑。鬼日、鬼夜、岳凡、臺安舉手見禮之后,同樣是東張西望而莫名所以。代元子等五位洞天中期的魔修還算規矩,稍稍錯愕,便一一拜見諸位長老、大巫,又沖著林一鄭重行禮。
凌道只與岳凡、臺安點頭示意,對于其他人則是不予理會。
天寧則是帶著天棄、脩濟、申達一一還禮,卻又各自神情尷尬。患難與共的老友,危急關頭的背棄,再次重逢之后,多多少少讓人不自在。尤其是多了一個人,還是一個最為關鍵的人物,讓彼此雙方難以忽視,卻又無從面對。
林一既然打開禁制,便有心讓眾人相聚。而他卻始終站在一旁笑而不語,獨自一個人似有所思。
此次的九天之行,有了十五位魔修的高手,再加上老龍、虎頭,以及奴兒的十二天煞衛,堪稱實力強勁!倘若每人的修為再上一層,縱然九天兇險,至少多了幾分自保之力!
林一忽見場面冷清下來,這才適時出聲道:“林某的結界,僅是危難之時的棲身之所。一旦到了九天之后,諸位來去自如。而此處再無尊者,均為道友……”
眾人尚在忐忑之中,隨即放下心來。
本以為林一要趁勢立威,或是借故刁難,以便加以管制掌控,不料想他的一番話極為隨和,且善解人意,更不乏同道之間的敬重之意。而你敬我一尺,我不妨還你一丈。
天寧拱起雙手,正色道:“林老弟胸懷天地之志,我等不及也!唯你是尊,不敢有違!”
魔修之中,以天寧最為德高望重。有了他的話,便意味著尊卑已定。
凌道躲在人群的不遠處,出聲附和道:“林兄弟!九天之行,全寄予你一人之身……”在他看來,還是兄弟的稱呼順口,也要真誠許多。
岳凡與臺安并不跟著啰嗦,雙雙躬身舉手,盡在不言中,只求過往不究。代元子等五位魔修依然口稱林尊,畢恭畢敬。
伏靈東張西望,不待鬼日、鬼夜表明心志,一把攔住二人,回首怒道:“林一!尊你為主未嘗不可,卻為何要糊弄老身?分明有十萬里之地,卻讓老身在方寸之間爭來斗去……”
你爭來斗去,關我何事?
林一微愕,隨聲笑道:“有云,針尖上爭長短,即便贏了,又有好大的勝場?倘若有意,結界由你打理便是!”
伏靈怒氣稍緩,才要說話,卻被天棄張口打斷:“林兄弟!有關度厄之法,還請多多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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