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安伯府正堂東西的齊云軒和墨香齋中,一邊文一邊武,早就匯聚了因聽到徐勛遇刺的消息蜂擁而至的眾多官員。然而,能被請入后頭探視的終究是少之又少的少數。哪怕里頭已經傳出了信來,道是平北伯并無大礙,請各位回衙辦事,可仍舊有不少人不死心地留在那兒,期冀能在這時候給徐勛留一個好印象,最好記住自己這個名字。
因而,王守仁匆匆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墨香齋中亂哄哄的情景。他放眼看去竟是一個認識的也沒有,退出屋子想找個小廝打聽情形,奈何這興安伯府正是一團亂的光景,這幾個來伺候的小廝就沒一個是認識他的,他問了幾個人都是千篇一律的回答沒個要領,更沒有一個愿意帶他進里頭探視,他一時更加煩躁了起來。正當他煩躁得團團轉時,耳畔突然傳來了一個小廝的嚷嚷聲。
“皇上出來了!”
聞聽此言,他尚未有所反應,身后的墨香齋中已經是一堆人涌了出來。被人擠在后頭的他眼見這么些人各自挑選位子跪下迎候,眼見這些人議論紛紛羨慕著皇帝親自探視的殊遇,他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氣,一甩袖子扭頭就走,可還沒走出去多遠,他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了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王守仁!”一聲過后,仿佛是因為他沒立即轉過身來,那聲音里頭便透出了幾分惱怒來,“王守仁…你別裝糊涂,見了朕來還要跑的,你可是第一個!”
別人又羨又妒地扭頭去看王守仁,而王守仁兩只腳就猶如在地上扎了根似的,半晌都沒能動彈。好一會兒…他才徐徐轉過身子,見朱厚照已經是快步走到他身前,他方才一撩袍子屈膝跪了下去:“臣參見皇上……”
朱厚照站在王守仁身前,居高臨下盯著人看了好一陣子,突然直截了當地說道:“之前徐勛和神英一塊從十二團營中擇選出來一萬精銳充左右官廳,說是要你去當監軍,這事情從六月初九到現在…足足已經快一個半月了,你卻至今沒個回話。徐勛如今遇刺,也沒時間來問你′今天朕親自問你,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因為徐勛當初在李東陽府上提出這件事的時候,四周無數人都聽到了,一來二去就傳遍了整個官場。這一個多月來,王守仁可謂是到了哪里都能聽到當面的議論聲,背后別人怎么說就更別提了。縱使是他那個久歷官場的父親王華…在這事上也為之犯難,給不出他太好的建議來,因而他可謂是坐也想站也想,昨晚上終于下定決心接受此事。
然而,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今日文華殿上…劉瑾竟是當眾對韓文發難,借著偽銀的事要清算舊賬。而幾乎就在同時,徐勛竟又遭人遇刺,而行刺的據說就是那個讓閔黯然致仕的江山飛!
閔當年和他的父親王華來往甚多,對于這么一位父執長輩,他對其性子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早先說其指使江山飛干那種事他就半點都不信,更何況現如今人已經黯然去位…卻還要遭奸人潑這樣的臟水,他就更不相信了。這分明是有人想要一石二鳥,又除去韓文,又把徐勛這么個搶位子的一并除了!
此時此刻,跪在小皇帝身前的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磕了一個頭后方才一字一句地說道:“皇上,平北伯好意微臣心領,但才疏學淺,恕不敢應下如此重擔!”
“你……”
朱厚照今天原本就心情大壞,這會兒聽到王守仁的回答,他更是氣得臉都紅了,狠狠盯著王守仁看了好一會兒,他才氣急敗壞地說:“好,好!算是徐勛看錯了你,朕也看錯了你!你回去你的兵部武選司當你的主事,朕就不信沒你就治不好軍了!”
外頭這突如其來的風波很快就傳到了徐勛耳中。當得知王守仁竟是當著朱厚照的面給出了這樣的回答,徐勛微微一怔,隨即就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收之桑榆,失之東隅——他就該知道,以王守仁這牛脾氣的性子,這次的事情只怕會將其推到另外一邊!
想到這里,他就抬起頭對阿寶問道:“那王主事現在人呢?”
“皇上一走,王主事就走了。
”阿寶見徐勛皺眉,連忙說道,“金六叔趕到了之后,開口留過他的,可他說少爺您既然遇刺受傷,就請好好安養,他就不來打擾了。對了,他還讓我轉告兩句莫名其妙的話。知人知面不知心,當初和你交情極好的人,如今卻在背后捅你刀子,你這一趟遇刺之后,難道還看不透?就算西廠能查出一個結果,那也絕不是真正的結果!”
徐勛聞聽此言,沒有再說話就擺擺手屏退了阿寶。想起自己那時候初到京城立足未穩,往兵部就任府軍前衛指揮使時遇見的王守仁,緊跟著又在西苑一同練兵共事了一場,盡管不過數月,可那段日子真正說起來,卻是他到京城后最舒心的日子。那時候只需把心思用在訓練幼軍排兵布陣上,其他的事情都暫時拋在腦后,想來對在兵部一直郁郁不得志的王守仁來說,那段日子同樣值得紀念。
只可惜,他們終究不是一樣性格的人!對他來說,大義是手段,最后的結果才最重要,可在王守仁來說,公道正義卻在第一!
徐勛僅僅在家里躺了兩日,朝中便風云突變。先是劉瑾支使幾個御史以偽銀入內庫問罪戶部尚書韓文,而幾乎與此同時,南京給事中戴銑等人上奏,請黜權閹劉瑾等八人,請復顧命閣老劉健謝遷等,朱厚照正在大發雷霆之際,王守仁竟是上奏力保戴銑等人…并言辭激烈地指斥徐勛遇刺一案有疑,江山飛此人早該處決,卻于刑部天牢在押將近一年,且脫逃匪夷所思,疑有奸閹從中主使…以圖一石二鳥。誰都沒料到,這一樁尚在追查的案子竟是以這種形式被人牽連到如今這動蕩的風波之中,一時之間上上下下更是為之嘩然。
徐勛本以為,借這一次的遇刺受傷,他不但可以跳出圈子之外好好歇一歇看一看,而且不虞有人趁此機會使什么小伎倆。畢竟小皇帝正在火頭上,任何削他權力動他根基的事…聰明人全都不會做的。而且,他大大方方把江山飛這個燙手山芋丟了出去給人審,自己一丁點不沾手…如谷大用張永這樣的聰明人物,總會由此聯想到什么,那時候他們態度的一絲微妙轉變,就能給他帶來相應的回報。最重要的是,他可以試探試探小皇帝對劉瑾究竟多信任。
然而,王守仁竟是不怕燙手去揭這樣的蓋子!
此時,見張彩快步進了屋子,他就隨手一丟那用來解悶的一本書,急躁地問道:“怎樣?”
“內廷傳旨讓王守仁跪在午門前待處置,至今還沒消息!”
如今已經是七月末,這會兒大中午的跪在午門前那種太陽遮沒地兒遮擋沒地兒擋的地方竟是比一大早伏闕還要遭罪。一想到這情形,徐勛忍不住眉頭皺得更緊了。心里暗自罵著王守仁那拗脾氣,他掙扎著想要下床,可還沒趿拉上鞋子就被張彩一下子按住了。
“大人不能去!”
張彩死死按住了徐勛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說道:“王伯安求仁得仁,這是他的意氣使然,大人若是去求情,他該領你的情,還是不領你的情?他領你的情便負了士林眾望;他若不領你的情,那置你于何地?他此次把大人遇刺這樁案子撕開了口子,皇上縱使被劉公公他們花言巧語糊弄了過去,心中很可能會埋下疑忌劉公公的芥蒂。至于朝中其他人,難道只他一個猜測劉瑾謀害大人?有些厭惡劉瑾,但又不是那么看重區區虛名,而且又想做出些事情的人,便會紛紛來投。至于那些徒有一腔意氣的清流,想來大人也是看不上眼的。如此一來,此事對大人有百利而無一害。”
他一口氣說到這兒,隨即又誠懇地勸道:“退一萬步說,皇上看在王伯安曾經于他的半師之分上,應該不至于處分太重。大人要求情也好,總得等到結果出來再說。”
徐勛本就是一瞬間的沖動,這會兒聽張彩說完,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旋即苦笑道:“西麓,我想說的話全都給你說完了………………罷了…讓人去滾燙地給我沏一盞茶來,且讓我再好好想一想。”
那一丁點冒失被張彩的勸告給澆滅得干干凈凈,此時此刻,捧著一盞熱茶半躺在床上,徐勛出神地看著頂上的帳子,突然想起了什么,當即轉頭看著張彩:“你不是才剛就任右僉都御史嗎,怎么還有時間在我這兒耗著,衙門里這么空?”
“是皇上特意命人到都察院,讓我常來看看大人。”張彩含笑點了點頭,旋即又說道,“再說,最近衙門里還有什么事,不就是打嘴皮子官司鬧成一鍋粥?只是,沒想到如今最能豁出去的不在京城都察院,而是南京的科道,還有王伯安……大人還是得多多和林尚書張尚書通通氣,他們若是一上任便和劉公公那些人對著干,只怕后果堪憂。”
“你放心,他們從運河水路北上,我已經吩咐了沿途靠船的地方留意著,每隔一兩日就會把京城的消息送過去,信都是我口授了伯虎去寫。等他們到了京城,我就是抬也要讓人抬去見他們。”
口中說著放心,但徐勛卻知道眼下正在關鍵時節。趁機將劉瑾掀下馬并不是沒有勝算,但需得挑唆眾意,可劉健謝遷等人這么做可以,他這么做卻不行,因為他如今看似已經抓牢了不少關鍵人物,不過他最重要的根基在于天子,掀起這么一場爭斗,朱厚照就等于斷了一臂,氣頭上興許不會品出滋味來,可等醒悟了,那時候會怎么看他?
大明朝如今看似一片平和,沉疴卻已經很重了。將來有些得罪人的事情他還得利用劉瑾去做!
兩人坐在那兒閑談了一陣子,張彩想到太醫吩咐徐勛靜養,索性就不再說這些朝堂上紛紛亂亂的斗爭,而是和徐勛笑談起了琴譜,而唐寅正好也在這時候進了門來聞言自是饒有興致地加入其中。兩人從徐門正傳說到如今的琴操之藝分江浙閩三派,浙操為上,江操者多煩瑣,浙操多疏暢,比江操清亮,而閩操則是百中無一………………唐寅興致上來,甚至還立時命人送了琴來演示了一曲即便徐勛最初心情煩躁,漸漸也在琴音安撫下緩轉了過來。
就在他漸漸生出困意瞇上了眼睛的時候,耳朵突然捕捉到外頭有輕輕呼喚的聲音。他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就只見唐寅躡手躡腳地到了門邊,把簾子撥開一條縫和人言語了幾句,隨即就面色沉重地轉身回來。這時候,他便索性睜大了眼睛。
“是有什么消息?”
唐寅看了一眼張彩,隨即聲音凝重地說道:“司禮監劉公公到午門傳皇上旨意,下兵部武選司主事王守仁北鎮撫司詔獄。”
聽到是下詔獄徐勛反而微微松了一口氣,旋即就吩咐去傳阿寶來。須臾等阿寶進了屋子,他就當著張彩和唐寅的面吩咐道:“你去北鎮撫司見一見李千戶,就說王伯安和我昔日有些交往,請他看在我的面子上待他寬一些,他有什么奏折一概幫他送上去。
”說到這里他微微一頓,隨即又補充了一句,“若萬一事有不諧……我的意思是宮中有意動用廷杖等等,讓他務必給我報個信。”
此話一出,唐寅和張彩齊齊愣住了。等阿寶領命出去,張彩忍不住問道:“大人怎就覺得皇上會動用廷杖?須知皇上登基以來,除了欽天監五官監候楊源說什么星象亂,以妖言惑眾杖斃,還從未動用過廷杖。”
“我也希望是我多心只是未雨綢繆罷了。”
徐勛怎能說自己記憶之中,王守仁就是遭了廷杖貶到貴州龍場驛驛丞,由此在一個陽明洞中真正形成了自己的核心學說,這才有了赫赫大名的陽明先生。盡管如今王守仁的命運軌跡已經發生了重大變化,可兜兜轉轉又走到了這條路上,就算瞎操心,他也不得不先做準備。
盡管王守仁下了錦衣衛北鎮撫司詔獄,但劉瑾心里的那團火卻沒法子輕易消散。把人發落去詔獄的這天晚上,他請假回了私宅,一進屋子就尋了個小錯處大發雷霆,緊跟著就吩咐把那小廝拉下去,等孫聰進了屋子來,他便氣急敗壞地罵道:“真該死,外頭不得消停,就連家里也不太平!你給咱家好好盯著,再有這種事,就不是罰他了!”
“公公恕罪,小的日后一定嚴加管教!”
見孫聰辯解也不辯解,徑直就跪下請罪,劉瑾這才面色稍霽:“咱家已經打聽過了,禮部那兒少一個司務,雖說是不入流的官,但禮部清貴,再說有個職司就可以名正言順帶著你在身邊。
你自己好好用心,別丟了咱家的臉!”
“多謝公公,多謝公公!”
孫聰連磕了三個頭這才爬起身,一臉的千恩萬謝。劉瑾看在眼里更覺得心情舒暢,下巴一抬就問起這幾日家中的情景。孫聰如同手里捧著一筆賬似的,將一個個上門拜見的訪客從人名到送的禮一一道來,劉瑾起初還不覺什么,漸漸就覺察到了,最后抬手將人打斷了,又連連點頭稱贊道:“好,好,日后也別拿那些賬簿來給咱家看,就這么稟報!”
“焦閣老來了!”
一聲焦閣老來了,孫聰覷了一眼劉瑾臉色,立時出去迎了人進來,旋即知機地掩上房門退下。而劉瑾一看到焦芳,一張臉頓時黑了,站起身指著焦芳的鼻子就罵道:“都是你給咱家留的麻煩!那個江山飛老早就該殺了,你既然能把鄭旺那幾個狗東西都殺了,又還了唐寅徐經功名,干嘛留著這個狗東西惹禍?”
“公公,這是天大的冤枉!”
焦芳當初清理天牢時,從舊獄卒口中得知江山飛身上功夫非同小可,確實是動過這主意,因而曾經讓人給其旁敲側擊地點過閔的事,又令天牢寬刑。然而隨著他自己正位吏部,在刑部時間不長的他很快就忘記了這么個人物,畢竟需要他操心的事情很多,誰知道在這當口發作!此時此刻,見劉瑾徑直就怪到了自己頭上他又是覺得劉瑾如今性子越發跋扈,又是覺得心里冒火,叫起撞天屈之后,他就惱怒地說道:“劉公公,這事若真的是和我有涉,管教我那兒子一輩子科舉無成!”
“呸,這種牙疼咒也想咱家信?”劉瑾一想到王守仁奏疏上了之后自己的心驚膽戰就忍不住氣得咬牙切齒,“若是沒有影的事,王守仁能這么輕易捕風捉影?要不是他也就罷了咱家盡可扣下來,偏他和皇上有些緣分,這事情又壓不住,咱家竟是只能硬著頭皮上奏!谷大用那兒正在刑部里頭一個勁挖呢,你有事早說咱家還有辦法,你不早說咱家可不管你直接把你扔出去頂缸!”
“公公!這種事您居然以為皇上會信?皇上因為王守仁不去左右官廳,已經是厭惡了他,又怎會輕信他的話!他們這些人嚷嚷喊打喊殺的又不是您一個人,公公叫上其他人到皇上面前去哭一場,緊跟著讓個冒失的把皇上的怒火攛掇起來,然后立時傳廷杖遠遠把人趕出京城!他王守仁不在其他人哪里還敢那么往您身上扣屎盆子,謠言就起不來!”
焦芳一口氣說到這兒,隨即就緩和了語氣說:“至于平北伯那兒,公公親自去一趟探視探視。只說是王守仁是因為閔的緣故方才豬油蒙了心亂告狀,您看在他份上,還在皇上面前求了情,這才有從輕發落。”
被焦芳這樣一說,劉瑾一時躊躇了起來。思來想去,他不得不承認焦芳這主意確實快刀斬亂麻。然而一想到事情禍起刑部,他就沉下臉道:“你別以為事情就這么輕易,刑部的事情不擼平了,照舊會火燒到你的屁股上。罷了,這事情咱家去和谷大用說,你今后記著別這么自作主張,否則咱家可救不了你!時候不早了,你回去歇著吧!”
盡管劉瑾態度生硬,可焦芳知道劉瑾所說的也是事實,自己在士林之中風評太差,此次入閣全憑劉瑾,因而哪怕再憋火,他也不得不忍氣吞聲站起身來告辭。等到他一走,劉瑾就在心中翻來覆去盤算著那幾個人,最后便想到了馬永成身上。
這老小子是一塊爆炭,撩撥一下應該可行!他娘的,這次他這黑鍋背得真冤枉!
大晚上的,因徐勛養傷而閉門謝客的興安伯府也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磨了好一陣嘴皮子請門上通報,錢寧終于是得以入內。提著食盒的他在小花廳坐了好一陣子,終于有人請了他進去,他一路跟著穿堂入室,最后終于到了徐勛的床前。
“大人……”
“你不在宮里,這時候跑我這兒來干什么?”
錢寧見徐勛臉色還有些青白,放下食盒便到床前踏板上單膝跪了下去:“是軍中上下得知大人遇刺,從士卒到軍官情激憤,所以才讓卑職這個指揮使來探望大人。”說到這里,他就指了指那放在高幾上的食盒道,“這是卑職讓家里小星做的,她調理的一手好湯水,最是滋補益氣,卑職緊趕著送了過來。卑職知道大人府上什么都不缺,但這用的不是草藥,也不是人參肉桂那些名貴藥材,幾樣東西都容易,就是炮制起來難。”
不等徐勛開口,他就站起身快步過去一把揭開了盒蓋。一時間,一股異香轉瞬間彌漫了整個屋子,就連原本又好氣又好笑的徐勛都忍不住使勁吸了吸鼻子。
“這味道……”
“卑職盛一碗大人嘗嘗?”錢寧見徐勛的樣子就知道自己這苦心見效了,連忙親自盛了一碗湯送到徐勛面前。這時候,一旁的阿寶趕緊上來攔了一攔,眼睛看著那湯,頗有些猶豫,好在徐勛開口止住了他。
“錢寧不是外人,拿來我嘗嘗。”
見徐勛如此說,錢寧頓時大喜,趕緊送了過去。從前就伺候過養父錢能的他本曜親自喂,徐勛卻不吃這一套,自己伸出右手接了碗。盡管天氣熱,但錢寧這大老遠送來,湯已經只有微微溫意,但入口爽滑鮮香,竟是別有一番滋味。這幾天因為養傷這個不許那個不讓的他本就嘴里淡出了鳥來,一口氣喝完后就放下碗贊道:“你倒是沒夸口,著實好湯水!”
“那是,卑職怎么肯瞞哄大人!”
錢寧眉開眼笑地接過碗放回了食盒中,隨即便提起干脆讓自己的侍妾何彩蓮到府中來幫著伺候一個月飲食,結果卻被徐勛一口拒絕,還沒好氣地訓斥了他兩句。即便如此,他心里卻越發高興,坐著雜七雜八從軍務說到政務,最后才出口試探道:“大人,聽說錦衣衛都指揮使葉大人如今臥病在床,所以您遇刺的案子才轉交了西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