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塵頗大,姜應寅被嗆得難受,氣虛的姜景濂更甚,捂住口鼻用力的咳著。姜應寅一面咳著,一面替姜景濂擋著。
好容易灰塵淡了一些,姜應寅看清了斷墻后的人。
那些人手持大錘,砸墻的就是他們。
“你們這是在做什么?!”
“三……三老爺。”一見姜應寅在,下人忙跑回去叫自家老爺。
姜七老爺得了消息忙帶著兒子趕了過來,一見果然是自家三哥:“三……三哥。”
“老七我問你,你這是在做什么?”姜應寅撣著身上的灰塵,沉聲道。
姜七老爺此時哪里能說的出話來,他特地挑了早上就是為了防止姜景濂找姜應寅求助,三哥這個時候都會在宮中,找也找不到人。可現在卻真的站在他的眼前。
姜景濂用力的咳著:“三伯父,七叔說他家屋子不夠用。我一個人住那么大的院子,也是空占著,還不如分與七叔一些。”
姜應寅憤怒的看著姜七老爺:“老七,你給我說清楚!”
姜七老爺唯唯諾諾的道:“三哥,你也聽十三侄兒說了。我跟族長說過……我家添了人口沒,住不下……”
“誰同意你砸墻的?這是五弟的書房!你要做什么?”姜應寅相當的暴怒,額頭上得青筋都爆了出來。
姜七老爺最怕這個三哥,聽了姜應寅的質問卻是一句話不敢接。
姜景濂老實的道:“三伯父,七叔說要放雜物!”
“你放屁吧!”姜應寅爆了粗口,“你是看著十三無父無母,孤身一身,就要欺負他么?五弟夫婦是不在了,但是我告訴你老七,十三還有我這個伯父!”
“三伯父,您千萬不要動怒,這是我愿意的。父母仙逝,只留我一人,況且還出了那樣的事。族人尚未嫌棄景濂有辱家門,景濂能為族人做些事,景濂感激尚且來不及。”
姜七老爺卻是贊著姜景濂的知趣:“三哥,十三都同意了!”
“放屁!”姜應寅回身安撫著姜景濂:“十三,你該同我說的。你這孩子怎么都不說呢?”
“三伯父…….”姜景濂還未說幾句話又咳了起來,他咳得很兇,似乎很難受,他輕輕得捶著胸口,想要自己好受一些。他這樣的難受,姜應寅看不過去,輕輕的替他撫胸,又命人倒茶,“十三,你不要說話,好好的,有三伯在,斷不會讓他們欺負你的。”
姜景濂吃了口熱水覺得舒服多了,輕喘的道:“三伯父。您日理萬機,這樣的事怎么還去打攪您。您常說家和萬事興,斷沒有為了這個讓一家人不高興。況且……”姜景濂明顯的低落,“家里出了那樣的事,侄兒羞愧…….”
姜應寅嘆息的道:“你這個孩子,就是心思重。都說是過去的事,跟你沒有關系,你不要那么自責。”
姜景濂懇切的道:“但是,侄兒是一家之主…….“
姜應寅沉下臉:“不許再說了。”他又不好對著這個侄兒沉臉,又緩和了語氣,“知恥而后勇,這是好事,可是你也不必過分執著。古來成大事者都有一番磨練,可誰將自己的事情一直放在心上?你曉得就好,要好生的讀書,待日后考取了功名,他們反而已你為榮。”
姜景濂終于點點頭,在灰燼中翻尋著東西,灰塵再次揚起,姜景濂忍不住咳了起來。
姜應寅皺眉道:“十三,你要找什么?”
“侄兒平日里做了幾篇文章,想請三伯父……”姜景濂期待的面孔頓時沉了下去,“三伯父那么忙,我還是不打攪伯父,待日后請學里的先生…….”
姜應寅笑道:“三伯父就是再忙,這點時間也是有的,你拿來讓我悄悄。日后叫人送過去就是了。”他看著滿是灰塵的屋子,扭頭對姜七老爺道,“老七,你這就把墻給我砌回去。還有,這屋子也給我打掃干凈!我告訴你,你若是再這樣,休怪我無情!”
姜七老爺到底害怕這個做了尚書的三哥,這一家還指望著他呢。他只得憤恨的瞪了病歪歪的姜景濂。方才他還以為十三在為他說話,被兒子一提點才知道,這個癆病鬼,明著為幫他說話,還以為他聽不出話音么?找三哥來壓他。好,咱們走著瞧!
姜應寅見姜七老爺走了問道:“十三,你同三伯說實話,錦丫頭是不是還活著,是不是回來了?若真有什么冤屈,三伯父就是拼了這烏紗帽不要,也要跟張家……”
姜景濂突然插口道:“三伯父,這世上有誰愿意戴綠帽子?”姜景濂失笑道,“還是主動給自己戴綠帽子的?”他見過張延裕,那是個完美的人,他連衣擺上得一點泥漿都非常在意,又怎么會做這樣的事?
姜應寅想想到也是:“可是侯媽一大早就跑到我門上,說的跟真的一樣。”侯媽是不可能說謊的。
姜景濂微微一怔,隨即嘆息道:“侯媽,她瘋了。”他眼眶中頓時蓄滿了淚水,“娘沒了后,她就一日不如一日了,常常說看到了母親,看到了那個……那個…….她昨兒還說見到了……”
“真的?”
“三老爺,我家老婆子一夜都沒找著了。您瞧見她了?在哪里?”侯伯捧了新茶進來,顫顫巍巍的問道。
姜應寅道:“她報了信,我說一塊兒來,結果下人說她又急急忙忙的走了。沒有在家么?”
侯伯搖搖頭:“沒有,找了一上午了,昨兒半夜就沒瞧見人。”
姜應寅嘆道:“我叫人去找找。你好生伺候十三吧。十三,讀書到在其次,你要好生的將養,回頭我就讓人送藥來。”姜應寅說著又道,“我去給你父親母親上柱香。”
姜景濂還想說著什么,侯伯卻眨眼,他只得點頭:“我陪三伯父去。”
姜應寅看著那上了鎖的正屋不由道:“怎么還鎖上?”
姜景濂苦笑道:“侯媽總是…….”他開了鎖,推門請姜應寅進去。
屋里一個人也沒有,姜應寅走上前,供桌上擺放著一副料子,走上前一看,卻是一副鮮紅的孝敬:“這是……”
侯伯瞧了一眼道:“三老爺,這是少爺刺血所書,為老爺太太祈求冥福。”
姜應寅將那血書重新擺好,深深的嘆了口氣。上香之后便告辭而去。
姜七老爺家的下人要清理屋子,姜景濂卻拒絕了:“不用勞煩了,我家有人做,不勞煩了。”
下人們見姜三老爺走了,也樂意不做,將磚塊網羅之后,迅速的將墻砌好。
姜景濂盯著唐突的墻壁,無力的坐了下來。
“怎么一回事?”
“小的早起就發現…….”
“你卻不跟我說?你也信不過我?”
侯伯垂手不回話。
“你知道姐姐去哪里了么?”
侯伯搖搖頭,他真的不知道。他以為老婆子帶了小姐去尋三老爺,可是三老爺那話中的意思是分明沒見著小姐。那小姐人呢?小姐到底去了哪里?小姐為何要離開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