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華忙包了兩個茶葉蛋送過去，關管事接了，顯示瞧了一眼：“你賣得這叫什么茶葉蛋，居然沒殼兒。”
“小玩意。”那人小心的巴結著關管事。
關管事很受用，點點頭，吃了一口，才入口，就吐將出來：“這是什么味兒？怪怪的！”
錦華忙賠禮。常人都說還可以，就他說不好吃。原本就沒三分好印象的，現在錦華對他的感覺更差了。
那人忙道：“是是是。”他隨即輕輕的給了自己個嘴巴，“瞧我這腦子，您哪里瞧的上這個。這剛一入口有些咸，可這蛋黃都入味了。”那人又送了一個過去。
關管事面上有些不快，也不伸手接。
那人一見這樣，忙放下手中的茶葉蛋，從籃子里摸了十來個新鮮雞蛋送去：“十全十美，關大爺，您老吉祥如意。”
關管事笑笑：“你給我這么多做什么？我又沒帶那么多的錢。”
那人笑道：“這是我孝敬您的。您能瞧上，是給我面子，也是給這位大姐兒面子，您就是活招牌，您說好了，她日后還不是發了大財。小大姐兒，快給關大爺謝恩啊。”
錦華雖然不愿意，卻也不得不鞠躬道謝。
關管事卻不高興：“賈老七，你小子別在我跟前弄鬼，你這點東西就要打發了我？”
賈老七忙道：“哪能啊！沒事求您我就不能孝敬您一次？您是大忙人，上回我帶著人到您家里送東西，偏您不在，不知道那東西可瞧的上眼？”
關管事道：“世子不是成親么？又要趕在過年前，這才多長的時間，兩府里的人都忙得團團轉，如今少奶奶三朝回門這事才落下。咱們還沒休息，又要預備過年了。后年是咱們府上二姑太太四十五歲壽辰，老爺打發我們尋壽禮。”
賈老七仰頭想了想問道：“二姑太太？那不當今的太后娘娘么？”
關管事笑道：“正是。”
錦華在邊上聽著不由的對張家的權勢重新估量，若是在別家人家巴不得說什么娘娘，好讓旁人知道自家同皇家有親，可是張家，只說姑太太，聽著不炫耀，可是誰不曉得張家二姑太太就是當今太后。這么說，卻是表現張家的恩寵非一般。
“這么早就要準備？還有一兩年呢！”
“皇上已經下令后年開恩科了。再說這壽禮非同一般，要好生的準備，去頭去尾，也就只有一年的功夫。”
“恩科？那是什么？”
關管事笑道：“就是開科取士。明年不是正科么？后年再加一科，為賀太后娘娘四十五歲壽辰。”
“皇上真是仁孝。”
眾人紛紛附和，后來又奉承起關管事來。
錦華靜靜的聽著，關管事在笑，他那是得意的笑容，一榮俱榮的笑容，可是在錦華的眼里，那笑容就是自己復仇的墳墓。皇上對張家如此寵幸，她的仇……
就算皇上寵幸張家又如何？難道因為皇上寵幸所以她就不能報仇？就要把這個恥辱咽回肚子里？不，她要報仇，她要讓皇上都不能向張家伸手。
賈老七說著壓低了聲音：“關大爺，最近從南邊來了一些東西，您什么時候在家，我……”
“關大叔，世子叫您呢。快來快來！”
一個小廝跑了來。
關管事道：“什么事？你慢慢說。先順口氣兒，這一會兒半會兒的不會誤大事的。”
小廝道：“我只在二門上伺候，里頭的事都不曉得，后來三奶奶跟前的玉蕊姑娘出來，說世子的話，要尋幾盆上好的水仙臘梅做畫。世子讓你起碼去買。”
關管事道：“前兒不是才送去了幾盆好的么？怎么又要？”
“我哪里知道。大叔，我的好叔叔，您快些兒，里頭正等著呢。”
關管事奇道：“這就要？我這瞎摸黑的，哪里能尋到好的？”
小廝道：“這我就管不著了。聽玉蕊姑娘的意思，怕事三奶奶要的。”
關管事忙將手里的一枚茶葉蛋丟給那個小廝，取了帕子揩手，一面走一面道：“你個小兔崽子，三奶奶的事你怎么不早說？”
小廝頗為委屈：“您也沒問我不是么？”
賈老七一溜小跑跟上去：“哎。關大爺，關大爺，方才咱們說的事，您看？”
關管事的一擺手：“明兒吧。明兒晚上你來我家，咱們再說。”關管事說著便急忙走開。
“那位關管事是……？”錦華開口問道。
賈老七道：“沒什么。”
錦華取了兩個茶葉蛋送到賈老七的跟前：“我方才聽您說他是世子跟前的紅人？”
賈老七嘿嘿一笑，到也接下：“大姐兒，這可不好意思了。”一聽錦華說起關管事不由的嗤之以鼻，“紅人？就他？不過是外院個跑腿的。不過是給他臉面吧，還真拿自己當爺了！”
原來不是紅人啊。
“那您對他……”
賈老七笑道：“大家混口吃得吧了。哎。吃好了就走。”
“賈老大，那什么時候再來？”其中一個人站起來問道。
賈老七道：“我哪里曉得，下回下回再說。”
眾人只得應下。
錦華將收到的錢收起來，她根本就沒那些心思去數得了多少錢，她只是有些失望，自己在這等人送上門來收集消息不是守株待兔么？她要主動才是。要查那個新娶的人，只有在婦人堆里頭。錦華想了想，挪了地方，只往那有孩子玩得地方擺攤子，這是她在運河邊擺攤子得到的經驗。大人未必想買這些，可是孩子不一樣，大人經不住孩子的央求，會掏錢買一兩個，若是再能留下幾個說上幾句話，得知到些消息。
想法永遠都是好的，可是做起來，永遠都是那么艱難的。錦華的茶葉蛋成功的吸引了那些孩子，為自己贏得了些生意，可是她卻沒能留住那些個婦人。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好？
錦華挑著擔子慢慢的往回走，她在想要怎么才能同那些婦人拉近關系，留住他們說話。壽寧侯府邸在城西，緊靠著皇城根兒，而她現在尋的住處在城南，這離了好大一截。回到大雜院錦華也沒想到有什么好法子。
林君復已經起床，招呼著錦華：“吃飯吧。”隨即又進了公用的廚房。
錦華忙進去，幫著他端飯。
飯不叫飯，說是粥到有些像，只是聞起來卻有一股子的糊味。這……
林君復有些不好意思：“我……火大了底下糊了，上面的飯沒熟，我又加了水，沒想到水又加多了。就……”
“林家大姐兒，我真要同你理論呢。”一個婦人拿著菜籃子進來，“我見他火生得太大了，讓他熄些，哪里曉得他直接把柴禾拿出來，上面還冒著火苗子就隨手放，這外頭是有柴禾的，若不是我來的及時，這屋子都要燒了！若是燒了屋子算你的還算我的？我這些家當沒了怎么算？”
林君復對著那個婦人作揖拱手連聲道歉：“大嫂是我的不是，我一定記著，我今兒是頭一次，以后再也不會了。”
婦人卻是不依不饒，擠開林君復，升了火，開始煮飯，然后又是大聲的叫著：“二丫，去找你華嫂子借幾個錢買些面回來！你這么大個人了卻不曉得做事，天天坐在家里到要我養活。大丫你怎么不督促著？我一不在家你們就翻天了？好，你不做，不做都沒得吃”
兩個孩子，被母親罵了只得應著。
可是她這話聽起來到像是在說她們倆，錦華不由的皺眉，隨即回屋，打開米袋舀了兩碗米又從鍋里揀了兩個茶葉蛋送去：“大嫂子，真是過意不去。我哥哥從來只會讀書，這些事都不曾做過，還請大嫂子大人大量，原諒他這一回兒。哥。我說了等我回來再做，你手還傷著。”
林君復不好意思道：“你出去賣東西累了一日，我在家也是閑著，不如……大嫂，還請你海涵。”
婦人白得了兩碗米，但覺得家里這頓賺了，面上到有些笑容，又說：“我是怕出大事。這才小心些。”
回到屋子，林君復又對錦華連連道歉：“真是對不住。連累你……”
錦華笑道：“回來有現成的飯吃就不錯了。”前兩日她擺了攤子回來，又累又餓，卻還要自己來做飯，今日回來有現成的飯，她覺得很舒服。
錦華吃著飯，雖然她的飯有糊味，卻還是白色的，再看林君復的那碗都是黑色的。
錦華嘆了口氣，重新盛了飯送過去：“吃吧。”
林君復忙推著：“這飯是我燒糊了的，該我吃，我吃這個就行了。”
“吃吧。你身子還沒好。還有幾個茶葉蛋，當菜吃吧。該給你買些肉熬湯的。”
林君復低下頭，突然嘆了一句：“我突然明白當初姑父說我是百無一用。我連做飯都做不好。”提到自家姑父，林君復有些傷感，放下了碗筷。
錦華聽了他說話不由一笑，安慰道：“那我呢？我還不會做生意呢。連跟人扯閑篇都不會。”
林君復想了想：“你不如去街上看看？或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