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靜靜的流過,仿佛拂過楊柳的風一樣,靜靜的,暖暖的。此時,已經是陽春三月、距離春節的時候,在柳家發生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有兩個多月了。
這兩個多月來,生活還算是平靜。除了柳家的一個二房過來,對柳青青說了一些類似于你不該如何如何的事情,然后又委婉的說一些柳青青稍稍留意一下府尹大公子之類的話以外,便再無其他。
蘇家,倒是也派人來過一次。仍然是上次那個上門來退親的管家,所說的話也是老生常談。說呂恒如何如何應該助人為樂,不要耽誤蘇家小姐的幸福等等。總結起來一句話,你丫趕緊把婚書拿出來,不然有你好果子吃的。
對于這件事,呂恒其實還真沒什么好猶豫的。畢竟,他也沒見過這個一直要求退婚的未婚妻,所以,也不存在什么恩情。而且似乎還是個麻煩。
所以,在這位蘇府管家臨走時,一直坐在那里一言不發的呂恒,卻站了起來,很是親切的將他送到門口,然后對他說婚書過些日子會送到蘇府的,讓蘇大人以及全家都不要擔心。自己肯定不會耽誤了蘇家小姐的終生幸福的。
得了這個滿意的結果后,蘇家管家高興的離去。
看著蘇家管家坐著轎子,哼著小曲兒,趾高氣揚的離開。呂恒站在破舊的門口,淡淡一笑,便合上吱丫的木門,回到了屋里。
局已經開始布置了,接下來的一切,就看事情的發展了。
雖然呂恒目前并不打算用。不過,也是有備無患,做防身之用。就是相當于做了個機關擺在了那里,只要不去觸碰它,大家便相安無事,一切照舊。
不過,如果真有人按耐不住自己撥撩的心,去想嘗試一下。那呂恒只好聳聳肩膀,遺憾的對他們說,后果自負。
因為這個局如果被觸發后,爆發出的威力的確挺嚇人的。
但愿對方不會去觸碰吧!
今天王府的差事完的早,呂恒便和方總管請了個假,先行離開。回到家后,洗漱一番,換了一件長衫,呂恒把這些日子一直被流言蜚語困擾的柳青青拉了出來。美其名曰說是踏青,其實也是帶著她出來散散心。
畢竟,在這個男女之防甚為嚴重的時代,對于一個女子來說,滿街的流言蜚語,很是可怕的。
下午的陽光溫暖而又舒適,原先地面上隨處可見的積雪此時已經幾乎看不見了。微風吹過秦淮河,河面泛起一波波的皺紋。河面上的花船隨著清風微微晃動。河岸,已經泛出了淡淡青色的柳樹,輕輕搖曳著。如同美女長發的柳枝,已經拔出了嫩綠的新芽,隨著風吹過,沙沙的擺動著。
走在這江寧城中最繁華的地段,叔嫂二人偶爾說上一兩句話。氣氛融洽而又溫馨,絲毫看不出這二人剛剛經歷過一番波折。
在江寧春天來的特別早,如今積雪剛剛消融,春天便急不可耐的踩著冬日的腳后跟,來到了這江寧之地。
此時風和日麗,楊柳依依。冰雪消融后,露出了淡黃色青草。才子們三五成群的游走在秦淮河邊淡綠色的草地上,美其名曰踏青,其實,他們的眼睛卻一直朝著停在河邊的花船上望去。此地也是佳人的云集之處,大家族的小姐們,在家丁侍女的陪同下,來到這里。正處于花季的侍女們,嘰嘰喳喳的指著某一個才子說笑著。這些大小姐們,偷偷大量一下那些風流倜儻的才子們,然后又趕緊收拾目光,裝作一本正經的大家閨秀樣。只是,她們那微微泛紅的臉頰,確如三月的桃花一般鮮艷。
走在這充滿了充滿生氣的秦淮河邊,心情似乎也開闊了。柳青青眼角那抹若隱若現的憂愁,也終于散去。
“叔叔,謝謝你!”正抬手擺弄著一支柳枝的柳青青,轉過頭來,眼角含笑,轉明艷動人的笑著對呂恒道。
柳青青將柔軟的柳枝挽了個結后,俏皮的咯咯嬌笑一聲,像個小女孩兒一般的輕松,轉身朝著前方許多人聚集的方向跑去。
身后,呂恒搖頭笑了笑,跟了上去。
前方不遠處依著碼頭地方,許多才子們聚在那里,仰起脖子朝著里面張望。似乎里面正有什么有趣的事情發生一樣。
柳青青先跑過去,但是卻靜靜的站在外面。似乎是想看看里面有什么好玩的事情發生,卻又礙于男女之防,不敢上前去擠。
倒是有些眼光卓絕的才子們,見到一位美麗的小婦人過來,頓時眼睛發亮,回過神來后,很是彬彬有禮的行禮,然后躬身讓開。邀請柳青青進去一觀。
但柳青青卻始終低著眉角,對那些風流倜儻的才子們的熱情視而不見。偶爾聽到有些男子們說一些輕薄話,黛眉輕輕皺起,俏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之色。
走過來的呂恒,看著嫂子如同一個小女孩兒一般,柔弱的站在那里。想看卻又不敢上前看的樣子,心里實在是好笑。
不過,她那可愛而又可敬的樣子,卻也真的很美好。
“怎么不進去看看?”呂恒看著柳青青那拘謹的樣子,心里好笑,故意打趣道。
柳青青臉紅了一下,抬頭瞪了呂恒一眼。然后,然后又低下了頭。
嫂子今天怎么這么愛臉紅啊?呂恒心里微微有些狐疑。
正準備問的時候,突然身邊的才子們齊齊的發出一聲叫好聲。
“好畫,好意境!老先生高啊!”才子們臉上帶著敬佩之色,啪啪的拍著手鼓掌,紛紛叫好。
原來是有人作畫!
呂恒正準備進去瞧瞧熱鬧的,卻看到身邊的柳青青美眸滿是好奇之色。
想起女子剛剛那想看卻又不敢上前的可愛樣子,呂恒心中笑了笑。再次伸出手,輕輕的挽住了她的袖子:“走,咱們也進去看看去!”
雖然上次驗證了自己的超凡的預判能力,但畢竟,挨巴掌的滋味不好受。有過一次挨揍經歷的呂恒,當然不會再犯第二次錯誤。
這次,只是拉著柳青青的袖子,笑著對她說了一句。看到對方臉頰紅紅的點頭答應,然后便跟隨者自己的腳步,移向了人群聚集之處。
本打算只是牽著柳青青的袖子,但是沒想到這些才子們的火氣實在是太旺。躲過了幾人的呂恒皺了皺眉頭,然后直接伸手推開湊過來想沾點便宜的家伙們。
柳青青見周圍這些道貌岸然的才子們,實在是可惡。終于有些害怕的抓住了呂恒的手腕,低聲說道:“叔叔,要不,我們還是別看了!”
呂恒笑了笑,想抬起手拍拍女子的肩膀。做一番安慰。不過卻想起了不久前,自己挨的那一巴掌。只是笑了笑,然后不動聲色的咳嗽了一聲,收回已經快要接觸到柳青青肩膀的手:“沒事兒的!”
擠進去一看,原來是一個衣著貴氣,頭發花白的老人,正坐在秦淮河邊畫畫。在老人的面前,擺著一張大大的畫架,架子上,是一副長長的秦淮河花船圖。畫中,泛著薄霧的秦淮河傳神之極,那薄霧中的花船,卻像是要駛出來一樣。
整個畫卷,氣勢非同一般。
呂恒略感好奇的看了一眼這位老人,心中頗感驚訝。
以前自己看到的山水畫作,都已經是流傳了千百年,畫紙也已經泛黃。只有上面的印章,記錄著那些名畫的千古歷史。
今天,這可是自己第一次,親眼見到一副傳世之作的誕生。只是不知道老人身份,而這位作畫的老人家,也似乎沒有題字的意思。
只是靜靜的坐在那里,花白的眉毛皺在一起,心里似乎有些心事。
呂恒將目光再次投在了這幅墨跡還沒有干涸的畫作上,淡淡的丹青筆墨流轉出了一副煙波浩渺的秦淮河風月圖。
細看之下,呂恒還是察覺了一些事情。
不管是從畫中的筆力還是丹青的濃墨重彩的用法,畫作的確是上佳之作,只是,似乎這作畫之人,心中對著秦淮河的繁華景象,并不是如何的贊嘆。反而在筆墨之間,有著一抹淡淡的憂色。
呂恒將目光收回來,靜靜的看著這個頭發眉毛花白的老人,看著他那有些凌亂的頭發,在秦淮河上吹來的清風中,凌亂飛舞。
老人只是手中擎著筆,淡淡的注視著自己的作畫,猶豫了許久,卻沒有落筆。
反而,老人轉過頭看了一眼圍觀的諸多才子們,笑著將毛筆放入身邊的端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