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安到方行家門前看到的是,院子里擠滿著人,兩個老爺子,坐在院里的邊上棗子樹下凳子上抽著煙。一圈圈的煙霧彌漫著,顯得他們特別有悠閑,仿佛在院子中間對峙著的人與他們都沒有關系,就好像他們有著不一樣的身份一般。
身份不身份的,許家安看不出,但歲數一大把倒是清楚的由臉上的皺紋看了出來。
方行站在房子前面,院子的中間,攔著對面的人走近身后的房子,方行身后是方陳氏,方北還有一人十三四歲的小伙,房門緊閉,不見江子奕。
方陳氏一臉緊張地看著,手中拿著一把菜刀子,手正抖著,小伙蹲著身子半抱著方北,兩人都看著方行,從方北的臉上可以看得出,他哭過,淚行還在。
方行的對面是一個身穿長衣,滿臉豆皮,八字眉,吊眼的三十歲左右的男子,微笑著,不過笑意沒有到達眼底,給人一種他正地在計算他人的感覺,看著讓人十分不舒服。
吊眼男子身后是幾個壯實的男子,有中年,也有年輕的。態度十分的地痞。
四周圍著婆子,女人,小孩,還有各家閑人正在看熱。
“上次,你已經到李烈家中將全部家當雜物拿走,現在你又說還欠著,還要捉人?我不偏幫誰,但是你必須得拿出事實來,不然,傳出去,我們方家村還有顏臉在這里立足嗎?”
雖然很輕,但是許家安看到那兩個老頭都點了一下頭。他們同意方行的說法。
吊眼男子從懷里拿出一張紙,一揚,“借據在此,容不得他們抵賴。”
方行伸手想拿過紙張,方華一縮,看樣子,是不給方行了。
方行牛樣的大眼,瞪著方華,方華笑笑,扯了一下他那吊眼,一點臉子也不給方行。
一個坐著的老者開口了,“行兒,小華,將借據拿來我看看。”聲音不大,但是許家安很明顯看到方華抖了一抖。
方華整理一下衣服,掃一掃上面根本就沒有的塵土,用著某種終身制職業的傳業步伐,踮著腳跟,用他那大腳尖,走著小碎步向前,彎腰,恭敬地將紙舉過頭,交到老者手中,“請二叔公作個證,讓孫兒的錢不能有去沒回啊!”
送完借據,方華同樣是低頭彎腰小碎步后退,雙手緊縮在胸前,那個恭,那個敬,不得不讓人舉起一個大母指,贊上一聲。奴才也不過如是。
許家安懷疑著,這位債主大人,他的職業是什么?不會是傳說中,封建制度下,慘無人道的那個——公公吧?
可是聲音不像,仔細地看看他的臉,有須根的,那他一這出,又怎樣解釋?
接過紙張,慢慢地揚了揚,老者張了張因年老而半瞇半開的眼,瞄了一下紙,“是借據,一共兩百大錢。”
看熱鬧的一聽,欠錢是事實,小聲地說討論開了,“這就不能怪方華上門要錢了。”
“不是嗎?欠債還錢,天公地道。”
“李烈生前對他們這樣好,現在還住在李烈的房子,李烈死后的債,也就得替他還了。”
“就是,做人得知恩圖報才行。”
方華一聽老者的說詞,笑容更盛了,連連揚著八字眉,抬頭挺胸,邁著八字腳,雙手向兩邊撐開,向方行晃了過去,“我敬你是村長,但是借據在,事實在,請你將人交出來。”從那個囂張的態度上,一點也看不到方華口中的敬,的請。
哦,現在又是那個職業,很專業的惡霸,囂張的態度,讓人想吐的嘴臉。
“等一下,二叔公,我方行做村長以來,有大事,一向都請兩位叔公長輩一起商議,所以這一次,我也請兩位來了,我做決定,一向公正,不偏私的。”方行說完看向兩位老人,兩位老人向方行點點頭,同意他的說法。
“五天前,方華就已經帶人到李烈的房子里,將李烈家中財物,全部拿走,如果各位那天有到現場的,應該看到方華將房子里的東西搬得一干二凈的過程。”
看熱鬧的又討論開了,“我看到,那天是搬了很多東西。”
“有皮毛。”
“有鐵鍋。”
“床板子也搬了。”
“方華,你聽到沒有,大家都看到你搬了很多東西。”方行說。
“我是全搬了,那又怎樣,他欠著我錢,我就不能搬東西嗎?”方華大聲地說,聲音蓋過了討論的。
“所以我沒有讓你將搬去的東西拿出來,只是阻止你捉人家的小孩子去賣,誰家不會有手頭緊張的時候,難道就因為別人手上緊張,借給別人錢,就可以捉那一家人的小孩去賣?”方行盯著方華鄙視地說。
下面又討論開了。
“就算欠了錢,也不能捉小孩的啊,多沒天良啊!”
“誰家敢說不手頭緊張的,向別人借一下什么的,總是有的,哎唷,這樣子,怎敢問別人借錢啊!”
“賣小孩,虧他說得出,也不怕報應!”
“就是,也不怕報應!”
“小心最后幾年啦!”
看熱鬧的多數都是婆婆媽媽級的,一聽這個,不但討論,罵人的話也跟著出口了。
方北更是身進埋進小伙的懷里。
“不是沒賣成嗎?我也不過是嚇唬他們而已。”方華為自己做過的事掩飾著。
“你剛剛不是說交人嗎?”方行說
“那個,。。。。。。”方華給方行問得一時口啞,很快他就想到借口了,“我聽說他們家賣魚得了錢,既然有錢了當然就得還了。”
說完,方華覺得自己理直了,氣壯了,挺著胸向方行走上一步,不示弱。他身后的人了跟著上前,抬著頭,用眼角盯著方行。
“將人交出來吧!”方華再向方行走近一步,逼迫著。
許家安找了個人少的地方,擠了進去,拉了拉方行。
方行一看是許家安,小心地護著她,后退著,方華當然認得許家安了,聳著肩,笑了起來,“嘿嘿,小鬼不躲了,將欠的錢還來。”說著就想捉許家安。
方行回頭一瞪,方華怯了一下,“我等著。”
許家安讓方行蹲下,小聲地在方行耳邊說,“方叔,錢,我還他,但是,能不能先算一算之前他拿走的東西值多少,然后余下的你借我,讓他將借據還來,還要讓他寫上一個保證,以后各不相欠之類的。”
方行一聽,是哦,說了這么久,之前拿走總得算了一算。方行笑了。摸了摸許家安的頭,走上一步。
“錢,可以還你。”
“他們有錢么?”方行再一次笑了,許家安覺得這一次,他的笑的由心里出發的,那就是說,他的目的達到了?或是正向他的目的的方向走著。
“你不用擔心。”
“那也是,沒錢就拿地來抵說好了。”方華得意地說。
“我家是沒錢,但是方叔借我了。”許家安不怕死地沖著方華說。
“什么?方行!你借給他?你有錢嗎?你家的小鬼的束修不交了,方東不考童生試了?”方華的臉,由得意,變成怒氣沖天,兩條八字眉更有改就方向的的趨勢,咬牙切齒地吼著。
許家安聽到這里悟了,大家也悟了。哦,原來是打著,我家沒錢,方行沒錢可借,想讓我們用地抵債,兩百錢換一塊地,方華的算盤打得真響啊。
“我家有沒錢,你管不著,我家方東上不上學,你也管不著。”方行不相讓地與方華吼了起來。
方華氣得說不出話。
看著方華的氣,方行笑了,很是和氣地說,“不要心急,兩位叔公都在,還怕走了你不成?”方行說完走向二位老人,“小娃娃說,想請三位做個見證,將這事情了結了,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老人點頭,應了。
“借據上寫著,李烈欠的是二百文,有沒錯?”方行轉過來問方華。
“寫得可是清清楚楚的。”方華點頭應。
“那你之前在李烈家中搬了的皮毛,鍋,盤,衣服,食物,錢,財,板子,刀具,我也數不清了,那里值多少錢,那也得算一算才是,不然現在不好還啊。”
“那些都不是值錢的東西,你想怎樣?”方華瞇眼。
“沒想怎樣,算清楚,就立刻給錢,算不清,咱就耗著好了。”
“你!”方華給氣著了,臉漲紅。
許家安又在YY了,加個胡子就能演關公,不行,他演,有損關大哥的形象,不然,我們努力氣他一氣,他會不會很配合地來個對天長嘆的,或是噴上幾口血,如果告訴他,我不還錢,他會不會坐在地上搗胸痛哭。嘻嘻,想想都覺得這方華好玩。
“你將之前搬走的東西送回來,我們還二百錢,一個子也不少,你看怎樣。”許家安用她清脆的童聲打斷了方華的苦惱。
方華那吊著的眼睛一瞇,他點頭同意了,說:“明天一早將東西送回,錢現在給。”
方行說,“你現在將東西送回,錢,咱明天給。”
“憑什么?”
“不憑什么!就怕有人將好東西換成沒用的,壞的,破爛的。”
吊眼方華聽到方行說穿他的打算,氣焰弱了一些,但是就是不讓。
兩人小眼瞪大眼在僵著。
抽煙的老頭看不過去了,“天黑了,行兒,明天一早你去接我,我過來看著,小華,錢明天給你,東西明天送,借據老頭子拿著,東西只能跟原來一樣,或是比原來好,不能比原來的差,差了扣錢。好了,都回家吃飯去,要看熱鬧的明天請早。”說著慢吞吞的抖著身子慢慢在起來就往家里走。
方行身后的小伙連忙走過來,扶著二叔公,送他回去,方南上前也將另外一位老者扶著,送走。
看熱鬧的慢慢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