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過年的鬧這么一場,錦卿看都不想看其他袁家人,出初一到初三,中途去了徐叔家看望了徐斌和劉嬤嬤外,其余時間都呆在院子里看錦知練字,連飯都是讓書娟端到院子來吃,而那個做偽證,說錦知欺負錦和的丫鬟,第二天就被發賣給人牙子了。
等到初四的時候,錦卿就去太醫院了,剛到太醫院,就被喬適叫到了他的房里,喬適臉上滿是掩飾不住的喜悅,沖喬崢和錦卿說道:“宮里要變天了!“
原來,在皇宮除夕的家宴上,原本圣眷常濃的鄭貴妃和鄭貴妃之子泰王,被皇上毫不留情面、當著朝廷重臣的面重重訓斥了一番。而起因是席間有御史趁這個宴會的機會告了泰王一狀,年前皇宮西南處的幾處宮殿需要修繕,而泰王在負責這個修繕項目時,照例吃拿卡要了一部分,而泰王手下的人又吃拿卡要了一部分。
這種事情也并不是什么稀軍事,泰王之所以敢這樣做,也是仗著自己母妃受寵,自己的皇帝老子疼愛自己,根本不把它當回事。
然而這次御史還呈上了證據,皇上一反常態,在宴會上大發雷霆,泰王跪地求饒的時候,還怒不可遏的上前去踢了親兒子兩腳,直罵他連給自己老子修房子的錢都敢昧下來,可是以為這房子這錢將來都是他的?
這話罵的可就嚴重了,往大里說就是在痛罵泰王凱覦皇位,老子還沒死呢就開始惦記老子屁股底下的龍椅了,鄭貴妃嚇的花容失色,撲到皇帝面前溫言細語的勸皇上,以為皇上無論如何都會賣自己面子,沒想到皇帝直接一腳踢開了鄭貴妃,痛斥她一直以來仗著恩寵在后宮作威作福,如今釀成大錯,手都敢伸到朝堂上來了!
鄭太醫坐在底下的官員中,看到妹妹和侄子被皇上打罵成這樣”早嚇的臉色發白了”痛哭流涕的爬了出來,跪在地上磕了四五個響頭,痛陳鄭家世世代代只忠心于皇上,絕無二心之類的…………
皇上冷笑道:“你還有臉說這個?聯看你們眼里早沒聯這個皇上了,仗著自己的妹妹是貴妃就敢在聯的國土上作威作福了,你兒子也是個好樣的,居然敢說聯是他姑父?他算個什么東西!當真以為自己就是皇親國戚了?你們眼里還有沒有倫常綱目,還有沒有等級尊卑?”
喬適說的眉飛色舞,激動的臉都紅了,他不過是太醫院的副醫正”沒資格參加宮里的除夕宴的,心里早就忿忿然了,如今鄭家被皇上如此訓斥了,他自然高興的很。
喬崢早聽二叔說過了,如今喬適又興高采烈的同錦卿復述了一遍,活像當眾痛罵鄭家的人是自己一般,不由得笑道:“二叔別高興太早了,皇上雖然訓斥了鄭貴妃和泰王,可也沒有對鄭家有任何懲罰啊,只不過不讓泰王再經手工事修茸罷了。”
喬適有些悶悶的”撇嘴道:“總之鄭家也不敢跟之前一樣囂張了,尤其是鄭拍楓的兒子”簡直是眼睛長到頭頂上,早該殺殺他的威風了。”。
錦卿卻笑不出來,鄭談行確實在她面前嚷過皇帝是他的姑父,當時并沒有多少人放在心上,可皇上卻知道的清清楚楚,這說明什么,京城里的大小事務都逃不過皇上的耳目。
而皇上知道后,一直到除夕那天才借題發揮了出來,就是為了敲打鄭家”莫要真以為鄭貴妃是皇后了,貴妃再受寵也只是一個妾,永遠躍不到皇后上面。
錦卿心里咚咚的狂跳了起來,這些大臣自以為自己站對了方向,投靠了泰王就能永蔣富貴了,可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早已在皇上眼皮子底下了,只等他們玩過頭自取滅亡的時候。
這樣的皇帝”是何等的心機,何等的難測啊………
“更何況。”喬適耐心的說道:“泰王失勢了,朝中那此墻頭草們肯定要轉投皇后和齊王了。
皇上在宮宴上的話,明里暗里都是在抬舉皇后”皇后在后宮被鄭貴妃壓制了那么多年,如今也算是熬出了頭”以后恐怕齊王就是眾人巴結的對象了。”
喬適嘆口氣,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雖然常常嘲諷他,可到底沒有多為難過他,若不是皇上念著喬家的日情,喬家早被鄭家打壓到無形了,喬家在歷代皇子爭儲之時都保持著中立,可齊王向來不是個寬容大度的人,若齊王上位,喬家的命運也是難說。
錦卿心里卻在暗暗高興,若是沒記錯的話,葉家二房和鄭家可是有著親戚關系的,若是泰王失勢了,葉緯安和葉成的日子應該會好過很多,至少這段時間,葉家二房應是不敢再做出多么進分的事情了。
下午的時候,喬適帶著錦卿和喬崢去了一個大臣的府上,給他家老爺子診病,回來的路上經過一個狹小的巷子,迎面駛過來一輛馬車,車夫回頭請示喬適,看馬車像是鄭國公府的馬車,是否退出巷子讓他們先過。
喬適拈了根胡子,皺眉了下,便果斷的讓車夫把馬車退了出去,讓他們先過,錦卿心里有些猶豫,她已經很長時間都沒見過葉緯安了,不知道這馬車里坐的是不是葉緯安。
然而沒等他們的馬車退出巷子,對面馬車的車夫就下來了,敲了敲車廂,恭敬的問道:“在下是鄭國公駕車的管事,敢問車里坐的可是喬太醫?”。
喬適眉頭一緊,這么說車里坐的就是鄭國公了?不是說他年紀大了身體不好,一直深居簡出的嗎?看來這次退讓還是讓對了,若是傳出去他一個副醫正跟鄭國公搶路,御史的吐沫星子能把他淹死。
莽適一把掀開簾子,笑道:“正是,等我們車退出巷子,鄭國公大人就能過去了。”
錦卿瞧見那車夫四十上下年紀,一雙眼睛很是銳利,和她對上目光后,便不動聲色的轉了過去,小聲道:“國公大人好久沒見過喬太醫了,不如喬太醫帶上徒弟前去給國公大人打個招呼?…”
喬適呵呵一笑,不用這管事說,他也是要去的,既然對方已經表明了身份,他豈有躲在車里不見的道理,也不合禮數。
錦卿心中詫異,鄭國公見喬適也就罷了,為何連她和喬崢也要一并過去,然而未等她多想,喬適已經先行下車了,喬崢也跟在后面下去了,錦卿只得下了馬車,低頭跟在兩人身后。
等到葉府馬車跟前時,葉府的管事低卓道:“國公爺,喬太醫來了。”。
一只布滿了老年斑的手從車里伸了出來,錦卿下意識的抬起頭看向了馬車,車簾子也被那只手掀開了,一個滿頭銀發的華服老頭出現在了錦卿眼里。
年邁的鄭國公只看了喬適一眼,目光略過喬崢,直接定格在了錦卿身上,又朝葉府的管事看了一眼,管事微微點了點頭,鄭國公又回頭打量起了錦卿。
胸脯扁平,盆骨窄,屁股小,臉小,整個人瘦的風一吹似乎就能倒了。
怎么看都不是好生養的!打量了一番,葉老爺子從鼻孔里哼了一聲,惱怒的下了結論,相當不滿意錦卿,緯安怎么就看上了這么一女的?!
鄭國公打量錦卿的時候,錦卿也在觀察他,滿頭銀發整齊的束在頭頂,身上穿著厚重的朝服,手腕上還掛著一串鳥木佛珠,臉上雖然有些老年斑,可精神頭看上去很好,一雙眼睛精明有神。
一點都不像是葉緯安口中所說的,身體不好,躲在院子里不問家事的糊涂老頭子。
再想起葉緯安的夾哥,還有葉家二房的囂張,錦卿心里對這個老頭子滿是厭惡,出身貴胄的繼室的兒子是個寶,原配的兒子就是棵野草了么!不帶這么偏心的。
打量完畢,錦卿低下了頭,眼睛盯著自己的腳尖不做聲。喬適見這樣子,大約也明白葉老爺子叫自己來的目的了,怎么說錦卿也是自己名下的太醫,自己也教過她,雖然沒凍拜師,可喬適心里確實是把錦卿作為自己的徒弟看待的,怎么都不愿意讓她被人這么相看。
喬適語氣不甚客氣的和葉老爺子寒喧了幾句,便告辭回去了,上了馬車吩咐車夫退讓三丈開外,看著低頭不語的錦卿,喬適反而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了。
他也有女兒,可他的女兒從小被養在深閨中,錦衣玉食的,萬事有他,何曾像錦卿一樣,事事都靠自己打拼。
出了正月,就是春鬧,錦卿心里擔心著葉緯安,卻不好在這個時候打擾他溫書,心中即便是焦急也沒什么辦法,只能通過喬適和喬崢來打聽消息。
葉緯安本就出自公侯之家,朝廷向來有蔭封的慣例,對于官宦之子也是有所照顧的,葉緯安不用考禮部試也就是春鬧,便能進入官場,但沒經過春鬧的世家子弟,月后在官場上終究低人一頭,仿佛是沒有實力通過春闈一般。
葉緯安這等內心驕傲的,自然不會只靠著祖輩的榮耀來加官進爵,春鬧過后沒多久,名次便出來了,葉緯安的名次既不靠前也不排后,算是中等,葉緯安托余墨送了信給錦卿,約她出去踏青,錦卿一顆懸著的心也終于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