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6道心與欲望

眾人商議過后決定尤千仞與邸禪尚他們留在武神塔上閉關，后者傷勢未愈，也不宜外游，朱朱與尹子章則結伴到俗世游歷。

朱朱想到要跟尹子章一起去“體驗生活”，心里萬分歡喜，只有邸禪尚把她扯到一邊哼道：“你跟小四孤男寡女的一起出門，小心一點，不要被他趁機占了便宜。你別看他整天繃著一張冰山臉，沒有男人不好色的！”

朱朱臉上發燒，大師兄腦子里就不能裝點正經的東西嗎？被他這么一說，好好的歷練頓時變得像私奔一般。

尹子章向林世恭交待過打算，林震今仍在武神塔內閉關，他只留下書信就不去打擾了。

朱朱也去向焚碧沁、丹冉告別。

“這次歷練之后，我會去沖擊元嬰。”朱朱道，這才是她的最終計劃。

丹冉緊張起來：“這事需要有萬全準備方可，千萬不要操之過急。”

“我明白的。”朱朱點頭答應下來，替丹族眾人留下足夠的靈石、丹藥以及封印了長生仙火的符箓，又將銅手鐲內大部分暫時用不到的寶物，尤其是得自丹國皇族寶庫的庫藏移出來存放在武神塔的空間之內，便隨同尹子章一起出發。

他們打扮成普通人模樣，掩飾了所有修為，也沒有使用法術，就如同凡人一般從崇武城出發一路往南行。穿過一個又一個凡人城鎮。夜晚就在客棧中住宿，偶然也會在某個城鎮停留數天。

夜幕降臨時，朱朱很喜歡坐在窗邊觀看萬家燈火、炊煙裊裊的景象。

“我覺得這才是天下間最漂亮的火焰，灶火上有親人親手烹制的食物，燈火下有人在期待你歸來團聚。雖然人生只有短短數十載，憂愁煩惱的時候多。快活的時候少，但卻很真實。”朱朱輕聲道。

尹子章想了想，沒有像以往一樣打擊她，反而點了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他也想起童年時與父母在山村中平靜悠然的生活。

白天父親出門打獵辦事，晚上娘親會帶著他在燈下等待父親回來與他們一起吃晚飯。娘親的手藝讓人不敢恭維，勉強拿得出手的也就一味雞湯面，不過還是會努力試試替他們父子做出其他不太美味的食物。

“阿章，你覺得道心是什么？”朱朱側頭問道。

以尹子章如今的修為，在這個問題上絕對有發言權。

“是，發自內心真誠無偽的。”尹子章語不驚人死不休，定定看著朱朱道：“你在想結嬰的事？”

“是。我想大家平平安安在一起，我不想成為所有人的負累，不想再有人為我犧牲，我想保護自己……保護你們。”朱朱主動伸手抱住尹子章的腰，把臉埋到他懷中。

“傻豬！”尹子章揉揉她的發心，難過卻也有些甜蜜。他想替朱朱承擔一切，朱朱也是同樣的想保護他。他不希望朱朱冒險，朱朱何嘗不在害怕他出事？

兩人互相依偎片刻，尹子章定下心神慢慢道：“修仙乃是逆天而行，本來就源于執念。為求長生也罷、為求實力也罷，說到底都不過是為了自己的罷了。如果真的無欲無求，實在不必修仙，一切順其自然即可，四季嬗遞生老病死才是天道。修仙之人所要做的是感悟天道，創造屬于自己的道甚至是天地世界，叢而超脫于天道之外。”

尹子章主動與她說這些。就是不反對她冒險結嬰了，朱朱心中一松，道：“從前我一直不明白，大家為什么要修仙，都說是為了長生。但是最后又有多少人真正能夠得到永生，反而有不少死于非命，下場比當個普通凡人還慘。”

“其實世間上許多事情都是如此，有少部分人成功，卻有更多的人失敗，但是如果懼怕失敗什么都不曾嘗試，那就連成功的機會都不會有。旁人如何我不敢說，我只知我要修仙所求的就是為所欲為，掌握甚至是創造自己的命運。”尹子章道。

朱朱心中一動，皺眉道：“其實這樣與那焱弒天本質上并無不同……”

焱弒天也是為所欲為，追求最高實力好去掌握一切、占有一切，不但要掌控自己的命運，甚至要掌控其他人的命運。

“確實，所謂天道本無善惡之分。不過想要的太多，需要付出的也越多，若是因為迷失自我，一切便都是空談。”

在尹子章看來，焱弒天想要將九種天火匯聚一身，但真讓他做到了，他不見得能夠承受得住。

“迷失自我？”朱朱有些不明白。

“先有真我，而后才是，如果讓蒙蔽，迷失了真我，那便萬事皆休。”尹子章說到這里，便無法繼續往下說了，他同樣有些問題并未想通。

朱朱忽然笑起來：“我明白了，上個月我們在一個小鎮上見到的那個守財奴你還記得嗎？”

“嗯？”尹子章自然記得那個家伙。

“他很愛錢，于是待人待己都苛刻非常，幾乎恨不得連飯都不吃了好省下幾個銅板，還教訓自己兒子，多存些錢將來才能過上好日子。”朱朱想起那個家里有金山銀山卻皮黃骨瘦比乞丐還落魄的怪老頭就忍不住笑。

攢錢是為了過好日子，不過當這個無限膨脹之后，那個守財奴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初衷，只記得那一股攢錢的執念。

“類似吧！人有千萬種，各人的道也各自不同。我覺得道心是本心，說不定你會領會出其他東西，不必急于一時。”尹子章刮了一下朱朱的鼻尖。出來走走確實是好的，看看世間百態也是開闊心胸。

如果不是有焱弒天這個巨大的陰影在，朱朱倒是愿意與尹子章一起慢慢游歷慢慢感悟，只不過領悟這回事確實也急不來。

兩人這么慢悠悠地一走就是半年，朱朱說想去看看圣智山，于是便改往西南而行，途中也沒有去打聽丹國與武國的情況究竟如何了。這日終于抵達西南一帶，前面就是汾城。

這里是兩人下山賺取“第一桶金”之地，自然要去看看。他們想到與同門族人已經有半年不曾通過音信，于是決定到汾城的聚寶樓去看看，有什么消息同時也報個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