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章六十八權以利為先
正文章六十八權以利為先
目送姬家兩兄弟并肩離開,柳芙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只覺得這小半日簡直比自己練一整天的字還要累。
雖然自己之前和太子的相處十分愉快,甚至心底已然對他萌生了一份淡淡的好感,但卻不至于許下終身想要下嫁與他。
如果沒有姬無殤的威脅,柳芙知道,她永遠也不可能和太子有任何感情上的牽扯和瓜葛。不僅僅是母親的心愿,更因為姬無淵將來會失去皇位。對她來說,成為一個棄王的王妃并不足以抗衡胡氏帶來的威脅。她需要的,是一個可以成為自己依靠的夫家,從此不再讓母親受到來自柳冠杰那段婚姻的侮辱和委屈。
只是現在,一切計劃都已被姬無殤所打亂和破壞。柳芙不會懷疑,在姬無殤的幫助下,自己很可能在不久的將來成為太子妃。
她不確定的是,自己能否在太子失去儲君位置之前全身而退。因為有了姬無殤的安排,她根本無法面對失去太子之位的姬無淵,更加無法含著愧疚陪未來的丈夫渡過一生
想到此,一絲不經意的哀嘆從唇邊溢出,柳芙抬眼,看著還守在一旁的李墨,只得把心頭的焦慮暫時壓住,開口道:“對不起,剛剛我走神了。你繼續說吧。”
“太子已經相信了小人的身份,但他卻提出一個條件。”李墨見柳芙面色有異,愁云不散,將語氣放輕了些許:“這個條件不知小姐是否能接受,所以小人并未立即答應,只說要和家父先商量再給太子回話。”
“什么條件?”柳芙飲了一口熱茶,看出了李墨對待自己十分小心,不覺有些感動,笑了笑:“其實你不必事事都要先經過我的同意,既然我給了你茶園少主人的身份,就會相信你的判斷。”
“小姐還是先聽聽太子提出了什么條件吧。”搖搖頭,李墨表情并不輕松,繼續道:“他要求茶園出產的白牡丹只提供給宮中,若京城流出哪怕一片茶葉,他都會追究到底。說白了,若咱們同意給宮里供給,就等于切斷了財路,成為皇家的私家茶園了。”
“這樣?”這點倒是柳芙沒有預料的意外:“他可向你打聽了茶園的出產情況?”
點點頭,李墨隨即道:“按照之前小姐的交代,小人告訴太子,因為京城土壤和福建那邊有些不一樣,可以用于種植白牡丹的地實在不算大。所以勉強一年能收個五六十斤茶葉。但這五六十斤里頭,卻只有二十斤左右是頂級的白牡丹,其他的,只能保證品質在中流。”
“他怎么說?”柳芙又問。
李墨解釋道:“太子聽了很是驚訝,說沒想到京城的出產如此少,隨即便提出了一年給茶園兩萬兩銀子,要買斷咱們出產的所有白牡丹,但只限于上品,中流的他不會要,但也不允許咱們賣給其他茶行。”
“兩萬兩?”柳芙聽得眼中一亮:“太子倒是大方,二十斤茶葉愿意出兩萬兩的高價來買斷,算起來,還不錯。”
“可余下那三十斤豈不費了”李墨倒是覺得有些劃不來:“現在京城的茶行里頭,中下品的白牡丹都能買到大約四百兩銀子一斤,這又是接近兩萬兩的進賬,跟別提上好的白牡丹,恐怕能賣到七八百兩銀子一斤呢。兩萬兩,實在不算多。”
柳芙見李墨張口就算出來賬,滿意地笑道:“我沒看錯人,李墨,你真是個天生做生意的料。”
李墨卻臉一紅,似乎有些尷尬:“讀書人本不該合計這些,但想到事關小姐利益,就不免上心些。”
柳芙知道讀書人一般都輕賤生意人,只將話又轉回茶園上來:“我已經把扶柳院的情況給你說了,若茶園沒能建起來,單靠那十來株茶樹,一年也就收個十來斤就頂天了。要知道,若是咱們答應了太子的要求,就得每年按時送上茶葉。若缺了,恐怕得按規矩賠上雙倍的銀子。”
“那怎么辦?”李墨聽了柳芙的話,朗眉微蹙:“到底該不該接受太子的條件呢?”
“這樣好了。”柳芙倒是想到一個穩妥的法子:“你下次和太子談,就一口答應他的所有要求,但契約書卻只簽一年,因為明年開春我才能知道咱們茶園的出產。若是移植失敗,咱們就按著之前商量的,每年只供二十斤。”
“那若是移植成功了呢?咱們豈不吃虧”李墨還是不死心。
柳芙卻一臉輕松笑意:“若是成功了,咱們第二年再重新和太子談條件便是。”
“太子的心意恐怕不會輕易改變。”李墨卻不看好,分析道:“據小姐所言,太子是想借白牡丹上貢之機討好皇上。若是這白牡丹變得不再稀缺,那他能拿到什么好處?想來定是不會愿意的。”
“這倒不一定。”柳芙輕輕摩挲著手中的茶盞,細想了想:“若是來年春天茶園擴建成功,那出產預計可能有百斤左右。我們只告訴他另外三十斤咱們運回南方去買,賣出的銀子與他均分,你覺得他會拒絕一年一萬兩銀子的誘惑嗎?”
“小姐若要利誘,不如與太子商量,讓他入股,咱們開一家茶行。”李墨覺得此計或許可行,提議道:“三十斤的白牡丹不算多,整賣不過也只能得一萬多兩銀子。但若是咱們自己開茶行,兼賣其他南方珍貴的茶葉,那就不可同日而語了。粗略算來,一年十萬兩都不是問題。”
“怎么說?”柳芙眼睛一亮,聽見李墨口中那個“十萬兩”極感興趣,畢竟李墨乃是京城人士,以前又做過中人,對這些生意上的事兒和行情肯定比自己要了解的多,他能說出這個數字,多半并非虛掩,定有原因。
“小姐可知曉京中茶行的底細?”李墨先是反問,復又自顧道:“京中但凡大的茶行,都是皇商所開。民間茶行根本不可能擠進來瓜分這塊肥肉。所以,但是一年下來茶行的收益都絕不會低語之前小人所說的那個數字。”
“皇商?”柳芙蹙了蹙眉:“皇商都是世代沿襲,與皇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利益均分,外人輕易不得撼動。既然你說京中茶行都是皇商背景,那咱們怎么可能開茶行呢?”說到此,柳芙突然明白了過來:“所以,你的意思是借太子之名,就算不是皇商,也能在其中分一杯羹?”
“對”李墨點頭,目中也透著一2股子興奮:“咱們不做倒手買賣,只賣自家茶園的出產,肯定都是南方才有的珍惜茶種,這樣既能避免與其他茶行爭這中低層的老百姓買賣,又能把茶園出產完全出手。加上太子的這層關系,其他茶行就算不滿,也不會太過介意。”
“好若是開春后茶園那邊有了消息,你就按照今日咱們所商量的計劃辦。”柳芙被李墨說得極為動心,連手中茶都冷了還沒發覺。
“只是”李墨又有些猶豫,似乎在考慮接下來的話該不該說。
柳芙察言觀色,當即就道:“你我已是一條船的上的人了,有什么話就直說吧。”
李墨倒也不拖沓,便直言道:“皇家有慣例,不與民爭利。要說服太子同意入股茶行,并非是一件簡單的事兒。恐怕僅靠小人去勸說,還不足以讓太子點頭答應。”
“與民爭利”柳芙默念著這四個字,突然腦中冒出了另一個想法。
姬無淵現在雖然是太子,但遲早會被廢。但姬無殤卻不同,他才是大周皇朝未來的天子。若自己能與他合作,豈不是穩當的多
“這樣吧,你先去答應太子,簽下一年的契約,其他都不用多提。等茶園的事情落實了,我會想辦法的。”柳芙覺得這件事不能操之過急,恐怕得暫時按住“發財”的心思,等局勢明朗之后再判斷該怎么做。
似乎是看出了柳芙的猶豫,李墨探問道:“難道,小姐是想和裕親王合作?”
沒曾想自己的心思被李墨看出,柳芙也不隱瞞,承認道:“李墨,你和太子與裕王都打過交道,在你看來,誰更適合咱們去拉攏和合作?”
李墨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太子是儲君,難道不應該是他嗎?”
柳芙卻認真地又問:“若拋開他們的身份,只看他們的人呢?”
“這”李墨一時愣住了,仔細想來,好半晌才開口道:“若是只看其人,那肯定是裕王殿下了。”
“說出你的原因。”柳芙對李墨凡事都仔細思考的習慣很是欣賞。
“在小姐面前,小人就不用顧忌是否冒犯天家了。”李墨略頓了頓,這才道:“太子雖然謙和有禮,深受百姓愛戴,是個正人君子,但性格未免過于平和柔軟。相比之下,裕親王才學過人,兼具謀略,行事比太子更加果斷大方。”
“看來你已經有了答案。”柳芙對于李墨的分析也不下判斷,只含笑起身來:“記得早些去給太子回話。那兩萬兩對我們來說很重要,緩不得。”說完,又自顧重新斟了茶,示意李墨可以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