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章一百五十猜度人心難

正文章一百五十猜度人心難

冷眼瞧著面前打開的錦盒，姬無殤蹙著眉，好半晌才抬眼望向柳芙，唇瓣緊抿，也不說話，只等對方乖乖給自己解釋清楚。

姬無殤已經很久沒有用這樣冰冷的眼神死死盯著自己了，柳芙深吸了口氣，只覺得渾身上下輕飄飄不著地，咽下那股子既熟悉又陌生的恐懼感，緩緩吐出幾個字：“這的確是火龍朱果，只不過”

“只不過什么？”

姬無殤的話音好像一柄不見血的利刃，劃破空氣，直指而來。

柳芙再次深呼吸了一下，這才硬著頭皮把之前在東宮發生的事兒毫無保留地告訴了他。當然，昏迷之中如何被太子喂下朱果的果汁，她選擇了直接跳過，免得再一次戳到姬無殤的痛處。畢竟火龍朱果最有效的乃是汁水，僅剩皮肉，能不能為姬無殤解毒所用，還是個未知數。

聽了柳芙的敘述，姬無殤原本深蹙的眉頭漸漸展開，唇角揚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來：“也罷，有總比沒有好，本王先將此物拿給陳妙生想辦法配出解藥來。至于你實在不行，本王放了你的血，飲下也能解毒。”

“你”柳芙被他的話驚得一愣，隨即便看出其實姬無殤只是玩笑罷了，但后背還是驚出了一身細汗，風一過，冰涼冰涼的：“這可不怪民女，是裕王您出的餿主意。”

“本王哪里知道太子會如此緊張你，更不知道你會暈倒在東宮。”姬無殤可不愿意承認這是他自己出謀劃策有了疏忽，只擺擺手道：“算了，這也不怪你，你能拿到此物已是不易。”

這下算是松了口氣，柳芙小心翼翼的拍了拍胸口：“民女只希望此物有效才是。”

姬無殤將錦盒收起，隨即又道：“你準備好和親的事兒吧，最多一個月，皇后那兒就會有動靜。之前還有什么需要交代的，你列個單子給陳妙生。”

“民女開了個茶樓，在李子胡同那兒，早就給陳掌柜的說了，然他幫忙看顧一下。至于母親家人那邊，有文爺爺在，民女也不擔心其他的。”柳芙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什么需要再交代的了，但聽說只一個月的時間，不免心情有些復雜，眼神也隨之暗了下來。

“說不定，不需要三年，本王就能平定內亂，橫掃北疆。”姬無殤看在眼里，覺得自己這個時候該說些什么，便道：“到時候，早點兒接你回京便是。”

“裕王您放心，民女回牢記自己應該做的事情是什么。”柳芙以為姬無殤在提醒自己背上和親之后密送情報之事，心里更冷了，臉上表情也冷冷的。

看出了柳芙的誤會，姬無殤卻并未多言什么，只淡淡一笑：“你記得就好。此乃雙贏之事，你在北疆出的力越大，本王就越能早些接你回京。”

“只是，民女還有個附加條件。”柳芙咬了咬牙，抬眼直視姬無殤，眼底有著一抹倔強。

“你說便是。”姬無殤顯得有些無所謂，對于柳芙喜歡和自己談條件的行為，好像已經習慣了似的。至于答不答應，卻是自己才能做主的。

“還記得民女要裕王您以長公主之依仗將我從北疆迎回京城嗎？”柳芙頓了頓：“民女要一個保障，得裕王您親手書寫一份詔書，并提前賜下‘裕隆’二字給民女。”

“裕隆？”姬無殤微瞇了瞇眼：“你真的要此封號？”

“不可以嗎？”柳芙眨了眨眼。

“當然可以。雖然本王的封號里就有一個‘裕’字，但也不沖突什么。”姬無殤點點頭：“回頭本王便去給父皇請示一下，很快便能給你。”

“不”柳芙語氣變得沉緩了幾分：“您沒聽清嗎，民女說的，是您親手下的詔書。而不是現在的皇上所下的詔書。”

“你！”

姬無殤被柳芙的話給震住了，好半晌才悶悶的哼了一聲：“你真是個膽大的！”

“怎么？裕王殿下不敢嗎？”柳芙挑了挑那細長如黛的柳葉眉，露出一抹俏色：“民女都敢只身一人北上和親了，您卻連幾個字都不敢寫？”

當然知道柳芙此舉意欲為何，姬無殤對此女的完全之心思簡直有些佩服了：“你想以此為憑借，那倒無所謂，本王寫給你便是。”

“那就請裕王移步書房，民女在這兒等著你。”柳芙走到浴池邊的矮榻上坐下，自顧斟了杯茶喝，以掩飾自己內心的喜悅。

這法子可是她想了很久的。簡直是一舉數得。一來，有了姬無殤的書面保證，就不怕他將來不顧自己的安危，直接把自己當做棄子給無視。二來，捏著他以帝王身份寫下的詔書，無疑于捏著一個時刻可以威脅他的大好籌碼，更不怕他會背信棄義，把自己遺忘在北疆。

不過柳芙倒是沒有預料他會答應的如此爽快，本以為會費一番口舌去說服他呢!

“你不如一邊沐浴一邊等著，別浪費了這一池的春水”

哪里看不出柳芙得意的小心思，姬無殤有意留下了這句話，看著她差點兒把茶給噴出來，這才仰頭一笑，從浴室旁邊的密道閃身而出，消失不見了。

一個月之后，大周朝皇帝下詔，賜封文府柳氏為尚恩公主，北上和親。

此詔一下，原本表面平靜的后宮，卻突然變得波瀾起伏。為首的，便是身居東宮，一直盼著胡皇后給自己挑選太子妃的姬無淵。

直接未經通報便直闖皇后所居的坤寧殿，姬無淵的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母后，兒臣請求母后給兒臣做主！”

“詔書已下，難道太子還想違抗皇命不成！”

端坐鳳位的胡皇后抬手揉了揉側額，另一手招了招，示意周圍人都退下。

“母后，為什么是柳芙！”

姬無淵當然知道這是不太可能的，臉色更加難看了：“為什么要選她？那多么閨秀，為什么是她”

“這是皇上的決定，你要質問，不如去上儀殿。”胡皇后嘆了一口氣。

姬無淵卻并不笨，直接質問道：“可是，兒臣告訴過母后，兒臣屬意于柳氏，想要納她為正妃。兒臣就不信，父皇在下詔之前，沒有征詢過母后您的意見。在兒臣看來，您挑選閨秀入宮，分明意不在為兒臣挑選太子妃上。難道，母后就沒有考慮過兒臣的感受嗎？”

“感受？”胡皇后卻苦笑了起來：“若是哪天你當了皇帝，才會有人真正顧及你的感受。”

“母后的意思，兒臣當了皇帝就能娶柳芙為妻？”

姬無淵脫口而出，根本連想也沒想自己那一句話有多大不敬。

可聽見了自己寶貝兒子的這句話，胡皇后卻在眼底閃過一抹精光，唇角似有若無的笑意也隨即浮了起來，很明顯，她要的就是姬無淵這個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