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爭取
一個木頭
為了給祖母安太夫人祝壽,安公子訂的是根雕的壽星和拐杖,所以每天要來看一看。第二天依然是來到于師傅這里來看一看。
于師傅是覺得有些壓力,安公子這樣的重視,又是太夫人祝壽用的,花樣子是安公子自己親手畫的,他從一開始做的時候就經常來,前面是選材料沒有天天來,現在要開始雕了,這位公子天天眼前站著,于師傅也是覺得備有壓力的。
匠人做手藝是不允許別人站在眼前看,偏偏這位安公子是拒絕不起的,當然他是不會有偷師的嫌疑,不過這壓力過大,于師傅覺得一旁坐著亂看的安公子是讓自己頭疼。
偏這頭疼的時候,外面又有說話聲音,于師傅頗為不耐地往外面喊一聲:“小柱子,不要吵鬧。”就是安公子在這里坐著,也是斯文的輕搖著折扇,步履輕輕不會打攪到自己。
小柱子從外面進來,對著師傅也是噘著嘴:“昨天那姑娘又來了,說是送材料給師傅,”來弟聽說是雕拐杖,家里有一個長長的樹根,認不出來是哪種樹,不過來弟自己拿在手上比劃一下,象是長度還可以。這就送來毛遂自薦。
于師傅很是不高興,對小柱子道:“我不要,這些人不懂就會亂攪和。”于師傅把這樣的人當成來拜師的,至于說有人打這樣主意,挖個樹根來賣,于師傅倒沒有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人,匠人做手藝,材料當然是自己選擇,自己看對了眼才對有好作品。
才對小柱子把這話說完,竹簾子打起來,這姑娘自己就進來了。這樣大膽地姑娘把屋里人都嚇一跳,沒有人請,這就進來了。
來弟費了幾秒鐘地功夫,才把這長長的樹根拎起來給這于師傅看,自己在家里百般的試驗過了,來弟往地上一摔,又把屋里人再嚇一跳,于師傅皺眉聽著這姑娘脆生生的聲音道:“聽聽這聲音多清脆,這要是做拐杖一定摔不斷。”
安公子先用折扇半掩一下笑容,有人做拐杖是摔著聽聲音的嗎?于師傅則是怒火滿腔的樣子,他是有些急脾氣,又不好趕安公子走,這脾氣這一會兒都發在這里了。
“出去,誰讓你進來的。”于師傅不客氣地對來弟道,這姑娘看著清秀卻這樣沒有規矩,簡直,簡直就是不知廉恥,有這樣大姑娘就往人家房里闖的嗎?
遇到來弟這樣的人于師傅算是倒霉,這清秀可人的面龐上只是笑容滿面,笑的象是對自己家的人,來弟順勢把房中掃了一眼,幾樣根雕擺在房中,應該是得意之作。來弟心中有了一個數,低頭撿起這根長樹根,對于師傅笑著道:“這就出去了,我也是想著可惜了這木材,您要是得用,不也省得你再去尋找。”
然后在于師傅再次發火以前,來弟一副笑逐顏開樣拎著這樹根出門了。就在于師傅以為這姑娘走了的時候,聽到跟著出去的小柱子哎喲一聲,然后于師傅是惱怒地看著這姑娘重新進來,這次進來更是可怕之極。
剛放下折扇來的安公子再次用折扇掩面,實在可笑。這姑娘雙手搬著一個碩大的樹根重新進來,一臉汗意笑逐顏開對于師傅道:“師傅您別生氣,你看看這個,這是難得的,這里。。。。。。”
這個中等磨盤大小的樹根上想來是年代久遠,上面有一塊兒象是木變石。來弟以前對木變石是沒有研究過,不過看過一些古玩,根雕上有一些自然的顏色和花紋是日久天長自然形成的,這樣的根雕本身就有一些價值。
千辛萬苦把這一塊笨樹根搬來的來弟再次遇到于師傅的冷臉,人在惱怒中,尤其是做活被打攪的時候,是異常的惱怒。可是來弟再一次在于師傅發怒以前,堅持一下:“您看一看再趕我走。”把手指點在有異常色澤的那一塊兒上。
“姑娘,你再不出去我就報官。”于師傅哪有心情看這個,來弟也惱怒了,樹根為重樹梢為輕,要識別一塊木頭哪頭是樹根,只要丟在水里看哪一頭沉就知道了。這是來弟的最后一次機會,她不得不爭取,手撫著這一大塊樹根,來弟大聲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您只管看一看不是,要是有花房暖房的人家,用這個雕成小桌子上面擺上茶水不是一件好東西。當然這得要您的好手藝才成。”
這話安公子是聽進去了,看一看那塊樹根經由這姑娘說出來,果然是有些意思,尤其是上面有花紋的地方,看著那花紋全然不是樹木原紋,是年代久遠才變化出來的,安公子走過來看上一看,覺得有趣,對于師傅道:“她說的倒也不錯。”
“是啊,就是不錯,”來弟心想,我可是做過營銷的人,一件小東西也要說出來好與不好來,要找出來幾條好處還是找的出來。
怎奈于師傅今天被打攪是不高興,反而從中打岔:“要花房里的小桌子,我有的是材料,就是沒有,到您家的山林里也是盡選。”
好,好,來弟覺得我認輸,我甘敗下風,我對著一堆樹根看半天,才把這一個弄回家去。在家里看半天,研究半天覺得弄個小桌子最好。這下面的根須,正好是小桌子的幾條腿,渾然天成。
倒不是來弟異想天開,她在記憶中是見過這樣的一個作品,因此知道。今天算是用盡力氣也不成,這世上事情做一件是不容易,從現代到古代都不是容易做成的。來弟剛才是大聲爭取,現在看看不可能,則是順溜兒地給房里兩個人鞠個躬。
她只會行這個禮,禮多人不怪不是,伸手不打行禮人,來弟笑嘻嘻:“得罪得罪,打攪打攪,我這就走,您以后材料不好找,只管來找我,我有的是地方找。”
于師傅也消了氣,這姑娘雖然是歪主意,這笑容這語聲實在是能讓人消氣。于師傅走過來看一看這樹根,覺得她說的倒也不錯,可是手底下活計多,沒有平白為人家雕一個小桌子,安公子適才覺得好,也被于師傅說的暫時不開口。
伸手不打行禮笑臉人,于師傅這就客氣地道:“姑娘,我要尋材料都是自己找,真的沒有,又一定有人要,我再找你。”
來弟一聽有門兒,雖然這門兒在天外飛著飄忽不定,不知幾時才落下來。安公子失笑地看著這姑娘又順著桿兒就上來了,還是上一次那希冀地表情,這一次是對于師傅:“我敢打保票,您找的材料不如我弄來的好。”來弟的倚仗就是那溝底一大堆老樹根。
聽的于師傅也失笑,哪里來的這姑娘,這樣的表情讓人看著很是不忍,于師傅只能道:“行,以后我再做什么,先看看你有什么好材料。”于師傅不相信這姑娘說的話,除非她是樹精不然,這話說大了。
來弟很是得意,看,我不是個大字不識的農家姑娘;二,我看過根雕展;三,那深溝無人肯下,陡峭不說,不信有人會做一個根雕,賣上兩百兩銀子冒著摔下去危險。來弟很是爭取地對于師傅道:“你下一個要做什么,如果沒有材料兒,我幫您找送來給您看,您看這樣多省事情,你一刀雕下去不少錢,時間花在找這個上面,不如休息休息做您的活計,您說對不對,我收的不多,你看著好,隨便給就是。”
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姑娘,上人家里賣人家東西象拼命一樣,安公子忍笑,于師傅也沒了脾氣,聽起來一套又一套,這是做過營銷人員的來弟她生活打拼的功底子,如果真是古代姑娘,先要覺得羞赧才行。
雖然是積極主動,可是于師傅也說不出來現在就要,選材不是這么容易的,他不可能就這么答應來弟,把銀子往她手里送。來弟察顏觀色可以感覺出來,立即后退一步道:“這樣吧,以后有好看的樹根,我送來給您看,您覺得好就要,不好我再帶回去。”
這樣的良好態度,放在古代現代都是可以打動人的。于師傅又被打攪到現在,當然是說好。來弟這就可以先撤了,走出院子里來,今天這肩頭上更沉重,兩個樹根要多沉就有多沉,來弟又做一次沒有結果的事情,心里只能當這是八個大餅前的七個大餅之一。
在房里看著這姑娘出去的安公子,心里突然有一種莫名的情愫,家里親戚多,女眷們見的多的安公子倒不是那種見到姑娘就起心思的人,不過這姑娘很是堅持的樣子,安公子總覺得揮之不去,就象祖父話他當年做生意,是如何守在別人家門口成生意,安公子覺得今天看到的事情可以理解到祖父當年。
可這姑娘太荒唐,簡直是荒唐無比,有人拿老樹根子來賣錢的嗎?安公子啞然只是微笑,想的出來這樣主意,還做的一本正經的。這姑娘以為她賣的是里面藏有和氏壁的石頭嗎?
日子對于來弟現在來說,總是辛苦的。她正擔著這兩個老樹根子往家里去,早回去還可以做些活,路上正在盤算,以機率來算,不會一次不中。來弟平均分配一下時間,不信多送幾次一次他也相不中,至于自己象不象是別人手里搶錢用,來弟不認為是,就象她自己說的,于師傅節約時間在家里多雕幾個東西,這錢倒是不少,來弟嘛,只想分一點兒湯水就成。
回到家里不用問,有弟是不高興,幫著來弟把這擔子放下來,跟昨天一樣的話:“姐,你這樣出力氣不如賣柴。我就說哪有人會要這老樹根子。”有弟是不知道內情,對他說他也未必清楚,來弟就沒有說。
“我知道了,”在事情沒有做成以前,看著都象是無用功,來弟也不辯解,眼前還是掙錢最重要。來弟把扁擔收起來,再交待一次有弟:“這些都不能劈開當柴,聽姐的沒有錯。”這才往后面小溪里去洗手臉。
有弟獨在院子里一個人嘀咕,對著這幾個樹根子上下一通看:“有哪個二傻子買這個?”不明白的有弟但是聽話,姐不讓劈就不劈吧。
洗過手臉回來的來弟吃午飯,這午飯。。。。。。不咋的。來弟也吃下去了,粗糧雜糧對身體好不是,努力想著素食有利于一切的因素的來弟,一不小心就要想到肉食也含有多種人體必需的好東東。真是讓人取舍兩難。
這取舍兩難被有弟惡心到了,有弟是等來弟回來一起吃飯的,有弟為什么等著,不是諸葛亮的有弟是算到來弟這老樹根子賣不出去,所以有弟就等著來弟再挑回來,果然回來了。
吃著這家里的家常飯的有弟對來弟提起來有一次進城:“我們帶的餅子,站在賣肉湯店外面吃,聞那肉湯氣兒就是餅子吃真是好吃,姐,什么時候咱們再去吃一回,開開葷吧。”
世上最惡心的話就此誕生了,有弟還不覺得,小臉兒還在神往,全然沒有看到來弟臉上是什么表情,來弟覺得受苦受難不過如此,聞著肉湯吃雜糧餅子算是開葷,讓我一頭撞到豆腐上暈過去吧。
“有弟,姐明白你的意思,明天起姐不再亂想,有閑空兒就賣柴去,不然那十文錢不是白交了,姐給你買肉回來煮湯喝。”來弟覺得有弟是不是有意在激勵自己,貌似有弟沒有這么多的心思,倒是來弟是心思多,一會兒就是一個。
這樣的保證又引起有弟新的話出來,小臉兒上是不滿:“你再賣柴,俺要跟去,你又想亂花錢了,你咋不想想你的嫁妝咋辦,你的嫁妝。。。。。。”
來弟哼哼笑著吃這頓午飯,覺得這雜糧餅子突然就不噎人也不難以下咽了,有弟一副憤憤的樣子,象是從現在開始,多花一文錢就會影響來弟的終身一樣。來弟在心里作個鬼臉兒,姐的嫁妝,姐的終身,姐。。。。。。還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