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軒的愕然哪能影響得了太玄道人,他說完之后,就開始講起那陰陽大道的種種玄妙。
初初幾句,老生常談,不足為奇,石軒忙收斂心神,專心致志諦聽。
漸漸的,隨著太玄道人越講越深,石軒元神有一種虛幻上升之感產生,其聲音是越來越模糊,越來越無法聽清。
到了最后,一切聲音消失,周圍墨景秋,眾多天君、真人消失,石軒只覺自家元神像是處于了不在世上任何地方的一片幽暗虛無當中,這種感覺與當年道心之衰徹底爆發后的深沉虛無、幽深黑暗決然不同。
那時候元神意識雖然被封禁在自身道心深處,無法感應到外界任何事物,似乎亦是與世隔絕,但石軒冥冥中還是感覺得到,那深沉黑暗之外就是虛空宇宙,就是諸天萬界,就是外界種種,只要打破,就能回歸。
而現在,身處這片幽暗虛無里,石軒真的有一種從虛空宇宙隔離,再也無法感應到諸天萬界的恍惚。
“這就像是到了另外一方虛空宇宙……”
“這是另成造化!”
石軒念頭剛起,有所明悟,這片幽暗虛無就開始劇烈變化。
先天五太、幽暗混沌一閃而過,很快就到了混沌孕育三千大道成熟,將要開辟之際。
黑白浮現,陰陽分化,種種玄之又玄的感覺,化為無數似念頭非念頭,似文字非文字的體悟飛入石軒元神。
這讓石軒元神猛地一震,陷入深深的沉迷,這是陰陽大道顯化,這是道可道、非常道的種種陰陽運轉玄妙。
分化之后,混沌開辟,分清理濁,陰陽衍生萬物雄為陽,雌為陰,天為陽,地為陰日為陽,月為陰,生為陽,死為陰……有后天之物便有陰陽之分。
所有石軒曾經明悟的,未曾明悟的,都在這陰陽衍生中一一照見,無數細微之處讓石軒受益匪淺。
當陰陽歸一,復返混沌之時石軒心神一醒,看見了太玄道場內諸多半步金仙、天君、真人,看見了身邊同樣如癡如醉的墨景秋,看見了上方已經停止講道的太玄道人。
宛如一夢!
石軒元神中回想之前點滴,一種朝聞道的感動油然而生,內外明澈的心靈再無任何瑕疵,似乎已經走到了外道演法境界的大門前,只需要輕輕一推,就能證見。
可是石軒發覺,自己還少了這輕輕一推之力。
那種厚積而發、欲要突破之感是短暫失控地在石軒元神中回蕩明明是已經觸及卻無法突破讓石軒不由有些焦灼。
太極圖輕輕轉動,石軒種種情緒念頭恢復平靜如初,輕輕嘆息一聲:“比起其他半步金仙,還是少了時光沖刷心靈的積累再有幾萬、十幾萬年,我就能毫無阻礙地證見外道演法了。”
畢竟石軒修道至今,不過兩萬余載,比起那些動輒以十萬年計的道基圓滿半步金仙,確實少了這方面的積累,除非再有助力。
太玄道人講完之后,不發一言,坐上仙鶴,輕輕一拍,就入云而去。
墨景秋清醒過來,感慨萬千地對石軒道:“我忙于圓滿道基,亦是第一次聽造化之主講道,真是沖擊甚大,今日方知,為何每位聽了造化之主講道的修士,領悟都各有不同,而且沒有人能重復造化之主講道的內容。”
因為造化之主講道,根本沒有內容,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讓人直接感悟其衍生的三千大道!
道可道,非常道!
石軒同樣是回味萬分:“另成造化真真玄妙,而這陰陽大道讓人是感悟無窮。”
墨景秋目光流轉,看了石軒一眼,輕輕笑道:“這種造化之主講道的沖擊,讓我道心是有所進益,想必石軒你也收獲不小,可是即將證見外道演法了?”
石軒搖頭笑了笑:“已經到了外道演法的門口,可是還少了最后一推之力。”
“石軒你種種機緣下來,都還未能證見外道演法,其就這么難嗎?”
墨景秋對石軒大部分事情,知之甚祥,比如混亂洪荒金仙大戰,比如諸天萬界眾魂之眼,比如生死道胎和末運道胎同時在身的比較體悟,比如親身體會三位半步金仙沖擊合道失敗之后,又目睹了寶光如來得證無上菩提,比如這第一次聽造化之主講道的沖擊。
在她看到,經歷和機緣如此之多的石軒,還未證見外道演法,真是一件稀奇古怪、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
“還少了漫長時光沖刷心靈的積累。”石軒略略解釋了一句,“我已經無需其他機緣,依靠自身積累力量,就能推開外道演法境界之門,恩,或許是幾萬年,或許是十幾萬年,必定能證見外道演法。”
聞言,墨景秋笑道:“原來是少了一點時光的積累。其實石軒你已經算即將證見外道演法了,只不過別人是調和道心幾月、幾年,你是需要幾萬、十幾萬年,對我們這等半步金仙而言,其實沒多大差別,真真恭喜你。”
“其實差別很大……寂滅道祖不知還有幾萬年就要合道陰陽了……”石軒自己腹誹了自己一句,表面上云淡風輕地接受了墨景秋的恭喜。
那種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之感再次升起,讓石軒微微焦灼,不過以石軒的道心修為,自然是很快壓下,恢復平靜。
之前幾月,石軒與墨景秋就在太元天談玄論道,體會諸天核心奧妙,故而聽完太玄道人講道之后,兩人交流了幾日就默契地離開了太元天。
太元天地膜之外。
墨景秋笑語盈盈地道:“這幾年中,我真是收獲匪淺,得有一個長的閉關來消化,之后則會去混亂洪荒做圓滿道基之事,希望等我出來之后,石軒你已經證見了外道演法。”
“那就承景秋你吉言了。
”石軒微笑回應,然后看著墨景秋身穿深紫典雅道袍的婀娜身影穿透扭曲的時空,返回三宵宮。
等時空恢復正常,石軒才輕輕嘆了一口氣:“看來還得另尋最后的助力。”
寂滅道祖步步逼近,石軒不可能真正地花費幾萬、十幾萬年來用時光洗刷心靈。
正當石軒思忖著該往何處游歷時,心神是忽然泛起一陣奇妙的感覺,似震動似感懷,其從冥冥中而來,毫無蹤跡。
禹余天,冰雪寒光界,一處清冷洞府內。
云床之上,放著一具晶瑩剔透的冰棺,里面躺著一位身穿素白道袍的絕美女子,其雙眼緊閉,像是在靜靜沉睡。
忽然,滴答滴答,滴答滴答的聲音,在清冷安靜的洞府內響起,有著說不出的毛骨悚然和詭異古怪。
竟然是那具好似萬古不化的冰棺,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水滴落到地上后,則很快消失無蹤。
兩三個剎那之后,冰棺就徹底消失。
那位身穿素白道袍的絕美女子,緩緩張開了眼睛,雙眸幽深安靜,清冷疏離,但卻讓整個人頓時鮮活起來。
一點點玄黃色光芒從虛無中降下,讓冰冷石室透出幾分熱鬧安詳。
那奇妙感覺產生之后,石軒立刻就感覺到內外明澈、圓潤無暇的道心有了新的力量憑空產生,讓自己能夠推開外道演法境界之門!
“本心誓言反饋?如此之大?”
“呵,看來是孟前輩證道大羅,成就半步金仙了!”
除了自己之外,禹余天第一位無衰無劫的道君誕生,是真正恢復上古氣象的開始,本心誓言自然反饋很大。
一種明悟在石軒心中產生,欣喜之意淡淡泛起,既是為自己,也是為孟霓裳。
帶著笑意,石軒道心像是伸出了一只手,輕輕推開了外道演法境界的大門!
沒有轟然之感,沒有掙脫束縛之意,沒有突破關隘的震動,一切是如此平靜。
石軒看了看四周,太元天來來往往的天君、真人依舊來來往往,與剛才沒什么區別,而且氣息真實,非是虛幻,沒有半點自己想象中的外道頻現,讓自己分辨真正大道的跡象。
石軒略微有些疑惑:“難道需要回去閉關調和心境,等到幾月、幾年之后,于靜中自然證見?”
想到寶光如來合道成功后,那幾位半步金仙迫不及待回去閉關調和心境的表現,石軒對自家的猜測就有所肯定,于是扭曲身前時空,一步邁出,往禹余天返回,先去恭賀孟霓裳,接著就閉關調和心境,窺見合道之秘。
剛剛邁入扭曲波動的時空,石軒忽然感覺到面前有一道沖天劍氣直入虛空,似乎將整個虛空宇宙都一分為二。
這讓石軒頓時從時空挪移中跌了出來。
“虛無妙道九幽斗姆慶云”飛出,黯淡白色毫光綻放,護住全身,混沌色懸浮腦后,蓄勢待發。
瞬息之間,石軒就做好了種種防備。
與此同時,石軒是發現自家處于一處偏僻的虛空內,周圍有不少散發元磁之力的星辰,更遠處,還有不少大千世界。
而在石軒身前幾十丈的幽暗虛空里,背對石軒,負手立著一位身材修長、穿著一襲白袍、頭戴竹冠的男子。
他隨意而立,卻筆直如劍,氣息普通,卻有一種無法直視之感,像是其身邊所有事物,包括目光、仙識在內,都會被斬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