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二三章君臣徹底反目的導火索——遷都
臨安城,天色尚未透亮,皇宮內的大慶殿上,大朝會已經開始了。
如今朝會上,宋朝君臣幾乎個個都神清氣爽面露笑容,頹廢了多年,或許應當說從來就沒有振奮過的大宋國威如今已經徹底打了出來。
吐蕃丟失大片領土,還要對宋稱臣,納貢賠款;金國占領的大宋故土不但已經奪回,太祖太宗時一心想要收回的幽云十六州早已納入了大宋版圖,而金國已經無力抵抗宋軍的威猛,若非朝廷有意將南軍撤回,用殘余金人鍛煉在北方剛剛招募的新軍,金國恐怕早就被滅亡了。
至于西夏,那是由于秦天德的“作梗”,否則不論軍事還是經濟都大為衰退的西夏早就被滅亡了秦天德曾經請奏趙,要求攻入西夏境內的吳、鄭剛中、虞允文等將領將西夏參與向西北驅趕,不要將其全部殲滅。
趙自然看出秦天德的用意,就是為了使得西遼與想要求得一塊謀生土地的黨項人開戰,從而給宋朝贏得時間,能夠消化新打下的原西夏國土,因此也同意了。
現在被擺到眾人眼前的一個話題是宋朝將來的遷都。
按道理來說,遷都汴梁是常理,畢竟太祖當年就是定都汴梁,但是歷史上不是沒有例外,當一個朝代出現動亂,國都淪喪后,皇家血脈重整河山后,會選擇另立都城,因此被改名為臨安的杭州這個陪都,也成了相當一部分官員所堅持的建都所在。
“啟稟官家,臣以為如今汴京已收復多日,中原盜匪與金人殘兵基本剿滅,如今官家應當命人重新興建汴京都城,來日遷都還朝,祭拜太廟,告慰我大宋諸位先皇!”
“鄭大人此言差矣。啟稟官家,微臣以為汴京不適宜在做我大宋都城原因有:其一,汴梁城曾被金人貢獻,徽欽二帝更是被金人所俘,受盡屈辱,龍氣早已彌散,反觀臨安,自從太上皇定都于此后,我大宋國勢日漸興盛,如今更是出現了我大宋前所未有的大好局面,足以證明臨安乃是龍興之所。
其二,中原一帶常年經受戰火,百姓流離失所民不聊生,哪里比得上如今南方繁盛,錢糧稅收充盈,官家自當選擇臨安,以加強對江南等富裕之地的控制,以利于江南稅收能夠容易運至京城。
其三,金國廢帝完顏亮兵敗被圍困與汴梁,自焚而死,汴梁皇宮也被燒毀,如要遷都汴梁,則需大興土木,重新建造,耗費時日不說,必定會增加朝廷國庫負擔,這些年來朝廷連年征戰,國庫本就壓力不輕,如今四方即將安定,朝廷需要大批的錢糧用于賑濟百姓獎賞有功將士,實不宜在耗費錢糧大興土木。
還請官家明鑒!”
主張還都汴梁的官員和主張定都臨安的官員各持一詞,雖有爭辯,但并不像以往那般激烈,基本上都是點到即止,將各自的理由擺明,同時指出對方的錯誤指出,然后就是交由趙處理。
趙對于這個話題一直不表態,直至今日,聽到朝中官員再次說及此事,終于開口,不過卻經話頭丟給了秦天德。
“國師,太上皇當年禪位之時,曾命你攝政輔國。如今遷都一事事關大宋千年基業,不知國師大人認為該當如何呢?”
秦天德抬頭瞄了眼趙,隨意的拱了拱手:“臣如今已經老邁無能,在擔不起攝政輔國之說,正在思考著何時將朝權全部交還官家,遷都一事,還是由官家做主吧。”
此話一出,朝中官員頓時噤聲凝神,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秦天德的身上。
近年來,面對趙日漸展現出帝王之姿,秦天德不不退讓,如今已經很少在朝中發出反駁趙的聲音,更是許久沒有說過當年那句猖狂至極的“不知官家還有何補充”。
而剛才他的話,雖然表面上依舊是一副退讓服軟的口吻,但這話中有話,綿里藏針,絕對與這些日子來秦天德的作風不符。
這是又要弄出什么新花樣了么?
趙自然聽出了秦天德話中的含義,什么臨安乃龍興之地的狗屁話,如果沒有秦天德,臨安還是臨安,宋朝能否取得如今的輝煌戰果,還是兩說,還談什么龍興之地?
如果說真有龍興一說,那么大宋沒有龍興之地,只有興龍之人,那就是秦天德!
如今朝中官員以及天下百姓,對于宋朝的中興,將其根源都算到了趙的頭上,認為是趙這個明君才有了大宋的今日。
這無可厚非,在古代江山的興衰都系于皇帝一身,朝臣的作用再大,也絕不會是決定性的,像秦天德這樣的另類,絕對是絕無僅有的。
這一點朝中百官是知曉的,可是卻沒人敢這么說,哪怕是跟秦天德關系在密切的諸如趙鼎胡銓等人,也絕不會發出這樣的言論,因為反會害了秦天德。
趙不是昏君,自然也知道大宋興旺的根本原因所在,對于秦天德今日突然以綿里藏針的方式對自己說話,心中暗笑,開口說道:“國師言笑了,如今國師正值壯年,談何老邁無能?如今大宋能有如此雄圖霸業,朕離不開國師的輔佐。
莫非是因為朕未曾賞賜與你,國師心生怨念,故此不再愿意替朕出謀劃策?”
長大了,這小子是真的長大了啊!
秦天德心中暗嘆,臉上連忙露出惶恐之色:“微臣不敢。既然官家非要讓臣表態,那么臣只好拋磚引玉了。
臣以為,將來六百年內,大宋的威脅依舊來自于北方。眾所周知,北方游牧民族不論哪個部落做大,都會覬覦我漢家辛苦創造的繁華基業。
自古以來,匈奴、鐵勒、突厥、鮮卑一直到如今的契丹女真,中原無不成為游牧民族眼中魚肉,予求予取還不算完,還會興刀兵,寇邊擾民更是妄圖奪取我漢人基業。
因此臣以為,為了防范北方草原上的游牧民族,除了需要效仿漢武大帝時,衛青霍去病那般主動攻伐草原,以戰養戰,還需要定都北方,使得后人隨時提防北方草原可能出現的威脅!”
“哦,國師的觀點似乎很特別啊。你所謂六百年內我大宋威脅來自北方草原,可是源自你手中天書?”
“非也。只要通曉古今,認真研讀歷朝歷代時期草原各民族對中原的入侵便不難發現這一點,相信以官家的睿智英明,自當也能覺察。”
“通曉古今認真研讀?”趙冷笑了一聲,“哼,朕還以為國師是得自于天書又或者是得自于金人之口,原來國師如今也開始閱讀史書了?那不知國師屬意何處,可以作為我大宋建都之所?”
趙和秦天德這樣帶著機鋒的對話,令得朝中官員無人敢于插嘴,只能屏氣凝神,仔細聽著二人話中的每一個字,琢磨其中的玄機。
秦天德抬頭仔細打量趙,全然不顧自己的不敬,片刻后嘴角忽得上翹,開口道:“臣以為燕京城可以作為我大宋都城所在!”
“大膽秦天德,竟然敢奏請官家遷都燕京,你可知燕京先屬契丹,后歸女真,乃是四戰之地,某非你是想亡我大宋么!”這時候,參政知事蔣芾突然跳了出來,對秦天德大加指責。
看到趙之前給蔣芾打了個眼色,秦天德上前兩步來到蔣芾對面,一把揪住其衣領:“你算個什么東西,也敢直呼本國師名諱!你再叫一聲試試,本國師定讓你知道老子雖然老了,可是老子的拳頭還沒老!”
趙沒有開口阻止,蔣芾的性格本就不是那種欺軟怕硬的,當即就要開口,趙鼎擔心秦天德在朝堂上大打出手,連忙出面勸說道:“國師大人手下留情,蔣大人也是心系社稷,一時著急才會口不擇言,還請國師大人見諒。”
“哼!”秦天德給了趙鼎這個面子,手中用力一推,蔣芾就已經踉踉蹌蹌的倒退入群臣之中。不過眾人還是發覺到了秦天德如今的色厲內荏,放在幾年之前,秦天德絕對不會跟蔣芾這么多廢話,拳頭早就上了。
“秦大人認為應遷都燕京,不知除了防范北方的威脅外,可還有其他緣由?大人可知燕京距離南方富庶之地遙遠等弊端?”
秦天德自然明白趙鼎的意思,就是為了讓自己將主張遷都燕京的理由詳盡說出。
自秦始,一直延續到宋朝,各個統一的朝代,國都基本上都以咸陽、長安、洛陽、開封為主,因為這些地方地處中部,方便朝廷對全國的掌控。
如果定都燕京,由于距離遙遠,朝廷對南方的掌控力度必然變弱,而南方已經成為大宋的最為繁華的區域,是每年稅收錢糧的重要來源,絕對不能放松掌控力度。
因此秦天德提出,重修大運河,開濟州河,從山東任城至須城安山;開會通河,從安山西南開渠,由壽張西北至臨清,開通惠河,引京西昌平諸水入燕京城,東出至通州入白河。
如此一來,大運河全線通航,漕船可由杭州直達大都,南方每年的錢糧稅賦可以輕松運至燕京,朝廷對南方的掌控力度也不會減弱。
除此之外,由于北方處于百廢待興的局面,修筑燕京城以及開鑿河段,也起到了以工代賑的效果,可以最大程度的安撫百姓,賑濟百姓。
對于秦天德的解釋,朝中官員不置可否,不過趙在秦天德話音落下后,淡淡的反問道:“看樣子國師計劃此事久矣,不過若是朕不同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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