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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遲慕第二百四十章苦衷
美人遲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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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是鐘謝氏前半年收下的弟子,袁嬤嬤緊繃的表情,放松下來了。
隨即,她臉上就掛起了笑容,招呼道:“國舅爺許久不見了!”
見到是這位嬤嬤,羅擎云不敢怠慢。之前跟在謝氏身邊學畫時,好似常見到她。說是以前跟在太后身邊的,被派到郡主身邊伺候她的。他點了點頭,應聲解釋道:“前段日子出京了。”
因府里沒有男主人,不敢把他扔在這兒干坐著。袁嬤嬤少不得陪著他,聊聊家常和宮里的事。兩人扯了些無關緊要的閑話,估摸著火候差不多了,袁嬤嬤打量了對方一眼,壓低聲音,對他試探道:“世子爺可知道,郡主回來了!”
羅擎云一怔,不知她提及妙如,是何用意,遂不動聲色地反問道:“所以呢?”
見他表情無任何異狀,袁嬤嬤只得接著說道:“郡主畢竟是女子,還未出閣,世子爺以后若是想學畫,恐怕……”
話說到這份上,羅擎云哪里還有不明白的?!
這是怕他再像以前那樣,以學畫為名往郡主府跑吧?!
只見他收斂笑容,正色地對袁嬤嬤拱手道:“嬤嬤請放心,我知道分寸的。聽到先生病了,特意尋了個郡主不在府里的時辰,前來探望。就是怕人拿這事說閑話。”
臉上涌現羞赧的絳紅色,袁嬤嬤自責道:“老奴多嘴了,謝謝世子爺體諒。府中無男子接待,郡主以前又飽受流言之苦……”
羅擎云體諒道:“這是你的職責所在,想來郡主和太后娘娘就是聽到,也只有稱贊的份。讓嬤嬤為難了!”
接著,他朝對方點了點頭,說道:“嬤嬤就是不說。我也是知道分寸的。以后若是請教先生,必定會到外面另尋機會。”
聽到這話,像大雪天喝了一盅熱補湯,袁嬤嬤心里妥貼極了。老懷寬慰的,不禁對這位年紀輕輕的將軍,又高看了幾份。心里暗自贊嘆,到底是世家高門出來的,皇后娘娘的同胞兄弟,謙和守禮,懂分寸知進退。
又陪著他說了一會兒閑話。內院那頭仿佛有了動靜。
袁嬤嬤忙叫來門外伺候的小丫鬟,讓她到后面去看看究竟。
不一會兒,那丫鬟前來稟報:“剛才的客人都走了,先生請羅世子過去。”
原先來探病的女眷們,見還有位正兒八經的弟子,在前院候著要來探望,她們也不好意思多作耽擱。把該表達的意思說清后,紛紛請辭就離開了。
等她們走后,羅擎云被請進了后院的廳堂。
重新穿戴整齊,鐘謝氏起了身到了外頭廳堂里。
“你返京了?最近可有好好練畫?”她語氣柔和舒緩。隱隱有關切之意。
羅擎云上前行了一禮,恭謹地答道:“回素姨的話,擎云按著您的指點,每日必抽出一個時辰練習,筆法已有了長足的進步。”
鐘謝氏點了點頭,嘉許道:“得虧你以前沒丟下,雖然半路的師傅多了些,學的也雜了點。好歹沒完全荒廢。還能撿得起來。”
羅擎云忙誠摯地答道:“多虧師傅點撥,讓擎云茅塞頓開,少走了許多彎路。”
笑意旋即籠上她的眉梢,鐘謝氏慈愛地對他說道:“那就好!你母親在天之靈,也會感到欣慰的。不枉她當年,在病中還手把手教你。”
對方臉上不經意地。浮現幾份落寞和戚然神情。鐘謝氏見了,忙把話鋒一轉,說道:“聽說謝夫人提到,貴府三夫人正在幫你張羅親事?!回來了就好,省得再耽誤下去。”
聽聞此話,羅擎云心里一緊,急切地問道:“素姨可是聽說了什么?”
對他的乍然變色,鐘謝氏心里雖覺納罕。還是沒有隱瞞他:“你外祖母和舅母還有表弟妹,都見過那女子了。聽說不錯,好像還進過宮,給皇后娘娘也瞧過。你娘生前的心愿,這個應該是排在首位吧?!”
羅擎云暗自叫苦。她都知道了,她侄女肯定也早得了信。離開的兩個多月,不知他又錯過什么。現在只盼望,事情還沒到不可挽回的田地。
出府快到垂花門口時,遠遠地,他一眼就瞧見了她。
那抹纖細身影,正從馬車里鉆出,被丫鬟攙著迤邐而來。
見有男客從里面走出來,妙如嚇了一跳,收住了腳步。等到識出對方身份后,她微怔了片刻。然后,低垂下腦袋,遠遠地朝他福了一禮。接著,就避回到車廂旁側,后背朝著路邊,等著客人走出來,讓他先過去。
送他出來的袁嬤嬤在旁邊盯著,羅擎云心里雖不是滋味,也不敢多作停留。頓時,腳底生風,急速地出了大門,揚長而去。
望著他的背影,蓮蕊有些發愣,直到主子出聲喚她,這才回過神來。
“進去吧!”妙如聲音里不辨悲喜,平靜地提醒她。
“哎!”蓮蕊應了一聲,把心中的疑惑,藏進了心里。
夸上駿馬,羅擎云腦子里,滿是妙如剛才的身影。
小半年沒見,她好像瘦了不少!
是回到家鄉,因生母的事傷心過度?還是得知羅家的安排后,以為他變了心,傷痛欲絕之下,愁腸百結熬成這樣的?
只可惜事情沒辦完,他不能中途回來,連個解釋都沒法遞出。
爹爹此次的決心,看來是不小了。所有人都點頭通過了,獨獨瞞著他,回來后,也不跟他說一聲。薛斌著實不夠兄弟,這么重要的情報,竟不在信中告訴他。
想到這里,羅擎云拍了拍馬尾,朝不遠處的神威將軍府奔去。
“什么?”鎮國公府東南角書房內,突然傳出一聲咆哮。接著“啪”的一下,茶盞被砸在了地上。
“二哥息怒,或許是他真是去探病。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況且素安居士還是二嫂的族妹呢!”旁邊一位中年男子軟言相勸。
聽到提到他去世的發妻,鎮國公羅燧心頭火苗。頓時熄了一大截。
過了半晌,他才抬頭望向三弟,聲音里有些發澀:“真是冤孽!這小子是故意氣死他老子我的吧?!這樣大大咧咧找上門去,不是故意想引起閑話,好逼家里人就犯是什么?!想造成即定事實了,讓老夫不得不上門,替他去提親求娶?!”
聽聞此言,羅炯微微震動,沉默了半晌,才勸慰道:“二哥。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此次云兒回來,都跟我透底了。說您顧忌的,他也想過了,他之前在太子殿下那里報過備,不是那樣的。怕人居心不良,攻擊他故意失蹤,此次認鐘謝氏為師,就有洗清嫌疑的目的。有這關系在,到時一切都水到渠成。即便是兩家結了親,也不會引起太多關注。”
老將軍的嘴巴微張。訝然地瞪著弟弟,過了好一會兒,才悶聲念道:“原來他早有了打算……”
走回書案后頭的太師椅上,他垂首沉思了小半會兒。重新抬起頭時,面上是恢復了平靜,只是眸子深處,仍有暗火在跳動。
“掩耳盜鈴!這叫掩耳盜鈴。人家御史是吃素?沈閣老那只老狐貍,是吃干飯的?現在他失去了孫子。都能把火苗燒到咱們府上。要是得知云兒之前,就認識那姑娘對她有意思,還不得把這個當成把柄,來大做文章?!他現在羽翼已豐,姓曹的完全擺脫不了他。”
“二哥,您說。是不是東宮那位授意的?!攛掇沈聶氏鬧著和離,讓沈閣老把矛頭指向咱們?他要找也是該找曹家人,找上羅府干嘛?”
“誰叫你嫂子如今是羅府的宗婦。整日不干正經事兒,跟個拎不清的侄女攪在一起。沈閣老有理由懷疑,是咱們府的人授意的。說咱們害死他孫子,目的是想挑撥他跟太子那邊的關系,志在爭儲。茗兒產下六皇子還被封了后,這才是原罪!懷璧其罪……”
“那姓曹的是他自己收羅的跟班。這兒媳也是他,使計主動求娶進門的。”提起此事,羅炯就覺得憋屈。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只不過借機鏟除異已罷了!誰讓四殿下離京后,咱們府里。就成了他眼中不二的目標呢!”
“要不,乘機甩掉曹家這包袱,豈不是更好?!她占著這位置,云兒那一房,鐵定順暢不了。您看,他都二十好幾了。如今連媳婦都沒……四妹跟她侄女雖是回去了,依小弟看,這門親事未必能成,著實懸得很……”
詫異地望著對面的弟弟,鎮國公心中五味雜陳。
一想到那對兄妹手中握的把柄,羅燧就寢食難安。事情若能這樣簡單就好了,當初就不會娶她進門當填房了。何至于到了現在,讓他處于進退維谷的境地。
他沒有再吱聲,旋即,又念及小的兩兒女,更是于心不忍。想到當年定遠侯府被奪爵,收回鐵卷丹書的理由,羅燧只覺寒毛倒豎,如坐針氈。
“二哥,二哥……”羅炯叫喚了四五聲,才把老將軍的心神拉回來。
羅燧一怔,扭頭望著兄弟,問道:“你剛才說了什么?”
“小弟是說,幸虧當時沒把那女人的侄女娶進門來。不然,云兒可要苦上一輩子了。”
鎮國公點了點頭,沒有接話。想到女兒從宮中給他帶的家書,嘴里更覺苦澀難忍。
他何嘗不知這個道理。
那姑娘雖是獨庭小戶中長大的,為人處事卻難得的沉穩大方,這些倒不用擔心。只是娶了她,依云兒的性子,以后肯定會想著法兒,早點擺脫曹氏母子三人。
哪像陸家姑娘年紀小,需要三弟一房在旁邊替她撐腰,才能在羅府站穩。如此一來,羅府不用分家,保持勢均力敵的平衡,省得激化矛盾。
讓繼妻得個虛名頭,當她的太夫人,維持現狀是最好的方式。一來不會激怒那對兄妹;二來后面兩個小的,有大家族的庇護,可以順利成家立業,不至于被曹氏兄妹帶歪了。
別人或許做不出來,曹氏……她家教出的女兒,連夫家長房嫡孫都敢……
若是魚死網破,當年的事被他們掀出來。在地底下,那他都得不到安寧了,更是要讓羅家祖宗跟著蒙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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