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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遲慕第一百零九章牽扯
美人遲慕
本章節
位于力旋胡同學士府東側的書房內,楊景基正跟他的二女兒,聊著關于昨晚鐘府搜人的話題。
“是,就是故意做出來給人瞧的。讓大家知曉,長公主相中的,私底下是何種貨色!咱們妤兒雖沒她會裝,至少不像她那般膽大妄為……我聽說,她還跟丁家那三媳婦,私底下合伙做生意!相公竟然還支持……這算哪門子書香門第的大家閨秀……”眼中閃過一絲恨意,楊氏供認不諱。
楊景基撫額,口中不由自主地喃喃道:“怎地生了你這愚不可及的討債女……”
他神色一懔,對楊氏怒責道:“胡涂!到如今你還沒看清嗎?咱們楊家若是不倒,哪有他們父女置喙的余地!如果三皇子登位,以爹爹擁立之功,和你弟弟跟石家的關系,妤兒到時說什么樣的婆家說不上?何必舍本逐末!”
“以為毀了她的閨譽,妤兒就能得長公主的青眼?汪家此舉,實則是想跟老夫撇清關系!借機暗示你父親,別打旭兒親事的主意。不然京中這么多適齡的閨女,為何單選中她這年齡相差甚巨的?何必節外生枝,反倒曝露了自己!”說完,楊景基喟嘆一聲,頹然坐回太師椅上。
父親眼中的無奈,讓楊氏有些吃驚。
難道自己又做錯了?
她囁嚅道:“女兒就是咽不下那口氣,憑什么長公主這般抬舉她!”
楊景基沉默不語,臉色暗沉,并沒吱聲,想是放棄了對她的勸誡。
他們談論的長公主,此時正在掇芳園里,跟來訪的勇毅公府太夫人——她的堂妹,聊著自己長孫的親事。
“五姐考慮得怎樣了?眼看著今年一半時間都過了。沈家小姐明年就及笄了。這兩三個月來。明的提親,暗地試探的人家可有不少。若不是程太傅出面說服沈尚書,他未必肯跟楊家扯上關系。”湊近長公主耳邊,她低聲告訴對方。
聽說都請動了帝師程太傅,沈尚書也同意了,長公主有些心動。
若是配合大皇子的布局,旭兒將來前程自是不成問題。只是這個局,背后推手到底是誰?楊親家未必不能勘破,若他來個反制……以后情勢發生變動,旭兒必將成為磨心。一邊是母族。一邊是妻族。
就像當初弘兒一樣,躲在家中吟風弄月,都阻止不了他岳父,跟長房那邊勾結起來。事敗后,讓一家人在火上烤了那些年頭。
原想著,向鐘家那大丫頭提親事成后,可避過此劫。
一來憑借救過弘兒,汪家要感恩的名頭,把她訂下來,省得其他人惦記著旭兒的親事;
二來撇清跟楊家的牽扯。畢竟前年那場風波,最能標榜自家立場的重擔,就落在這丫頭身上了。旭兒雖是楊景基的外孫,可妙姐兒卻是楊家父女最忌憚的,這是京城人所共知的事;
三來這妙姐兒也算是忠良之后了,忠肅公鐘御史的嫡長孫女。且是在楊氏之前的元配所生,忠肅公的夫人生前帶在身邊教養,她的出身更能代表她祖父。雖然鐘探花娶了楊氏女。若某天朝廷要清算楊家,怎么也不會牽扯到這無辜小丫頭身上。作為楊家的外孫,旭兒或許還能跟著逃過一些牽連。
只可惜被她父親婉拒了……
作為當事人之一的汪峭旭,早在鐘姨父來拜訪祖母的次日,就知道了提親被拒的事……心中一直悶悶不樂,最近都沒心情看書了……
此時。他正在湖邊,對著水面吹著洞簫。
天上突然飄起雨絲來,像無數銀針,一根根插入水中,泛起一圈圈漣漪。湖面上小荷才露尖尖角。花苞頂端嫩紅的花瓣,特別像少女嘟起的小嘴。花苞底部還泛著些許青色。
說不出的嬌俏和可愛!
這滿池的芙蓉,對著看了十多年,他如今才覺察出那般生動來。
怔怔地望著水面。連雨絲把他頭發沾濕了,都沒知覺。
為何他姨父不答應呢?自己很差嗎?
年齡相差太大,齊大非偶?
年紀差距大,不是更懂得疼惜人,更會讓著她嗎?自家人都不計較了。她父親還計較個什么?!
“旭兒,落雨了!為何還不進屋去?”汪嗣弘舉著一柄繪墨微染的油紙傘,替兒子遮擋起來。
“爹爹,姨父為何不應承下來?”他脫口而出,不顧臉上濕漉漉的一片。
汪父臉上一怔,目光有些游離不定:“你都知道了?”
“祖母和爹爹不說出來,就是怕你分心,影響了秋闈!”他解釋道。
“是嫌棄我還沒有功名嗎?”被他接回湖邊的茅屋里,拉開椅子,汪峭旭請父親坐下,鄭重地望著對方。
“應該不是!你姨父對旭兒上榜很有信心。怕是因為別的什么!”汪父安慰著兒子。
“姨父的顧慮是什么呢?聽人說,推托之詞是年齡相差太大……這是何理由?不是現在娶進門來啊!得等表妹及笄了才行吧……”
“父親也挺欣賞那小丫頭的,只是你姨父的顧慮是對的。若三年后進門,到時她的壓力大……你祖母想抱重孫,等了好些年了,到時勢必會抬妾。長子之爭,還有你母親跟你二姨畢竟是親姐妹……你是個孝順孩子,不光到時你表妹夾在中間難做人,怕是你也……”
“母親不是那樣的人,她對五妹還不是視如已出……”汪峭旭為母親辯護道。
“那是因為爹爹醒不來,起因是楊家人的牽連,她有些內疚。加上你祖母寵著五丫頭……”汪父說不下去了,轉身拍了拍兒子的肩頭道,“別想那些了,好好準備鄉試,說不定到時,你姨父愛才之心頓起,臨時改變立場了呢!”
聽聞此言,少年點了點頭,眼眸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
當祖母屋里的紫印私下告訴他:父親上鐘府為他說合親事,姨父特意跟過來婉拒時,心情好似從云端,掉入潭底。瞬息間讓他從喜到悲,輪了個來回。
祖母終于把視線落到妙表妹身上了?正如多少個日夜他盼望的那樣,只是當時覺得無望……
不能就這樣無疾而終了!不知她聽聞后,是歡喜還是失望……
他惦記的人,此時正在浮閑居,一臉輕松地用笛子練著暢快的曲子。
重新過上沒心理負擔的日子真好!
這兩天陪著擔驚受怕鬧了個夠,得好好放松一下!
走水的那天晚上,她后半夜幾乎沒有成眠。讓陪在旁邊守夜的織云,好生納悶:火都被撲滅了,姑娘為何還翻來覆去睡不著?
一曲吹畢,妙如收起樂器,開始琢磨如何替那人,給鎮國公府的三小姐羅逸萱送信的事。
直接找上門去,肯定是不行的。若是門口的人還沒走,跟蹤過去,順藤摸瓜發覺了羅擎云的身份,該如何是好?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今天京城各處看龍舟賽的人們,看來要敗興而歸了。
望著外面的傾盆大雨,妙如開始胡思亂想……
青黛從雨中跑進屋來,打斷了她的思路。
小丫頭身上沾滿了水滴,也顧不上擦拭干凈,朝她急匆匆地稟報道:“姑娘,前廳有位孟府的四奶奶到訪,說是跟您在掇芳園有些幾次相談。”
孟四奶奶?這個名頭倒是很陌生。
帶著一肚子的疑問和好奇,在煙羅的攙扶下,妙如沿著游廊,進了外院的知君堂。
廳中坐著位盛裝的女子,旁邊侍立著兩位丫鬟。
那女子身穿湖色凈面妝花窄袖褙子,下頭著一條馬面襕裙,是個婦人的打扮,妝容十分清爽端莊。
聽到有腳步聲從里面傳出,少婦轉過臉,朝妙如她們望了過來。
“原來是梅姐姐!”妙如招呼道,“怎地姐姐嫁人了,也不通知妹妹一聲,都沒吃上你的喜酒……”說著向她福了一禮。
梅玉塵也朝對方回了禮,兩人互道了問候。
“見過鐘大小姐!”她身邊有個眼熟的丫鬟,朝妙如也施了一禮,接著對鐘府主仆解釋道,“我家小姐今天歸寧,半道上馬車陷在泥濘中,走不出來了,姑爺騎著馬回到家中另行取車去了。派家丁送咱們在貴宅門前避雨。沒想到竟是姑娘府上,就特意進來打聲招呼。”
煙羅禮尚往來地回應道:“我家老爺、太太都出門了,府中就姑娘和姨娘在,才聽說孟家奶奶到訪,姑娘忙趕了出來……”
接著主賓雙方,相互聊起別后自己的一些事情來。
原來,自那次掇芳園分手后,沒幾個月,梅玉塵就跟舅舅家的表哥訂了親。今年年初待梅大人出了孝期,她就出嫁了。
對方一直在等她出孝期才好提親,說是早在三年前,兩家就打算結親的,沒料到梅家老太君突然亡故,就擔擱下來了……
見到她有了好的歸宿,妙如替她惋惜的心,收起了一半。
上次聽爹爹說起,在楊閣老的授意下,汪夫人替旭表哥在跟沈家小姐議親。
看來旭表哥的婚姻,也注定逃不出那位權欲熏心長輩的手掌了。
自跟三皇子的外家結了親家起,楊家又好像起死回生了般,找到了新的戰場。在爭儲這名利場的泥沼中,越陷越深。
“鐘家妹子,聽聶家小姐說起你擅畫,可否讓姐姐一飽眼福?”梅玉塵打斷她的思緒。
“當然可以,梅姐姐若不嫌棄,就移步妹妹的寒室吧!”妙如邀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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