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曹氏先耐不住了,沒過幾天,派人請兒子媳婦到廳中議◆。
雙方坐下來后,開始討論鎮國公的病情。
妙如a心里暗自琢磨:瞧這副表情,應該是有備而來。且看她又想什么夭蛾子出來。不知這次是否有能人,在她背后支招。
“容太醫的叮囑,想必你們都聽見了。如今只有想法子,讓國公爺高興高興,看能不能刺激他慢慢恢復過來。”曹氏擺出一副擔憂的表情。
妙如a作懵懂狀,拿出虛心求教的樣子:“夫人是想到哪種法子?本郡主愿聽其詳。”
見她入巷了,曹氏壓下心中的急切,也不直接點明目的。而是從鎮國公的夙愿開始。
“郡主想來是知道的,咱們二房子嗣單薄,國公爺之前一直在念叨,世子爺趕緊娶妻生子。只可惜前幾年,他失蹤過一段時日,把好好一門親事給耽擱了······不然,這個時候國公爺,怕是孫子孫女早在膝上撒嬌了。”說罷,她朝繼子方向脧去一眼,眼眸深處有隱忍著的情緒。
從她剛提起爹爹病情開始,羅擎云在暗中就握緊了拳頭。
若不是父親還躺在病榻上,口不能言,手腳不能動彈。這個家里不能亂,新帝那邊時機尚未成熟。他早就沖上前去,撕下這女人惡心的面具了。
聽到她說出這番恬不知恥的話,羅擎云只覺血氣翻涌,恨不得踢她在地,狠抽上一頓。少將軍的胸脯因怒火,氣得上下起伏。
旁邊他妻子見狀,趕緊伸過手去,緊緊握住他的手掌。后者神情一凜,隨即轉過頭來,朝妻子苦澀地笑了笑。
妙如。當即開始反唇相譏:“夫人這話可說差了!蘭蕙怎么聽說,曹家大姑奶奶得了臆癥被沈家一封休書下了堂。況且,嫁入沈家兩三年,也沒見她誕下一兒半女。還因身邊丫鬟缺乏管教,被人騙去伙同大伯屋里妾室害了侄子……”
她有力地回擊過去,嘴邊含著幾分輕誚,“又有哪一點能讓公爹,早日能抱上孫子的?!”
不等曹氏反應過來,羅擎云接過話頭:“可不是,本來就有位鬧得家宅不寧的,再來一個羅府怎么吃得消?!老天還真是開了眼的到底沒讓我羅四吞下另一只蒼蠅。”
把她姑侄倆比作蒼蠅?!
曹氏頓時怒火中燒,猛一抬頭瞥見對方榔頭大的拳頭,頓時不敢動彈了。
她隨后深吸了一口氣,默念數句:冷靜、冷靜!
此番前來為的是讓風兒跟沈家結親,為她們母子找個靠山。不是來置氣的,先不跟他們一般見識。等生米煮成熟飯了,那死老頭就算清醒過來,也無能為力了。還能將風兒除族公然跟沈首輔反目成仇不成?
況且,還有那塊“孝玉”握在手里,羅氏一族不想背大不敬的罪名就不敢隨便動他們娘倆。要是眼前這挨千刀的,當初娶的是茜兒,不就什么事都沒了。她如今也不用整日吊膽,擔心風兒的事,終有一日被人戳穿。
那老東西前天好像有所察覺……得盡快跟沈家捆綁在一起。想到這里,曹氏暗中下定決心,打算再賭一把。
深嘆一口氣,曹氏將目光投到羅擎云身上,“誠懇”說道:“請見諒,都怪母親沒把話講清楚。曹家退親是我們的錯。可家中如今已經成這樣了你是個至孝之人,總該考慮如何救治你父親吧?!”
這才像人說的話!羅擎云腹誹道,臉上的神色稍微放緩了一些。
“瞧我,心一急就開始犯糊涂了。我本意是想說,郡主身上若是能早點傳出好消息,沒準國公爺一高興病就好了一半!只可惜,她身上至今沒有動靜。若是老爺有個三長兩短,怕是······怕是來不及看到孫子出世,難免留下終身遺憾。”
將話題突然扯到妙-如身上…···
羅擎云登時心生警惕,掃了對面女人一眼,嘴角的不屑永永不散,道:“此事不需勞煩你操心,郡主大半年都在守孝。加上咱們夫妻聚少離多,這種事也沒別的法子。我們會盡力的,有空你就好生歇著,別操那些不該操的閑心了,省得一到了年關又病了。”
見到他語氣里略有緩和,曹氏眉頭舒展開來。原先的心虛也減輕了幾分,提議道:“要不然,先將你八弟的親事辦了。到時你媳婦多個妯娌做伴。府中事務大家分擔一些,郡主也不必那樣辛苦。”
小夫妻聽到這里,還哪里有不明白的?
只見他們對視一眼,由妙-如出聲答道:“八弟還小嘛!聽相公轉述,公公原本打算將他送到軍營里經歷的,過兩年說親不遲。再說,他上有高堂,哪里有咱們平輩的指手劃腳的地方。要不,您找三叔三嬸商量去吧?!”
說完,她朝羅擎云瞟了一眼,后者微笑點頭,似在贊她應對得體。
一聽到要去問三房的小叔子,曹氏頓時傻了眼。三房的龔氏跟她斗法交手十多年了。問他們的意見,肯定沒什么好結果。
曹氏暗底里把牙齒快咬碎,還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現在主持中饋的是龔氏,這兒媳剛進府那會兒,跟三房的人打得火熱,早就沆瀣一氣。作為鎮國公夫人,即便是她再想為兒子張羅親事,也是孤掌難鳴。
就這樣兩方僵持了一個半月,直到她娘家派人遞信過來,教了曹氏一招絕妙-好計。
這天,妙如。裝扮一新,跟曹氏同車進了宮。去給太皇太后、太后娘娘請安。
到長寧殿的時候,看到榮升為太后的羅逸茗和六殿下,正伴在太皇太后身邊,陪著她老人家說話。
自從新帝登基后,太子妃聶氏入主中宮。羅太后把鳳儀宮讓了出來,搬到離長寧宮不遠的懿華宮。對這一變動,屬六殿下最為高興了。如今八歲的姬翔,遭遇過失去慈父的打擊,有段時間悲慟得誰也不愿搭理,死都不肯搬去單獨住他的景陽宮。
還是太皇太后見他年紀尚小出來打圓場讓他繼續跟著母親羅氏,在懿華宮再住上兩年。后來,元睿帝默許了這一安排。
殿上還有幾誥命,除了沈夫人曹侍郎的妻子安氏也來了。
一見妙-如走到大殿中,六殿下立刻迎了出來,親熱牽起對方的手,像小狗一般跟前跟后,叫道:“姑姑你終于來了,翔兒都盼好久了……”
妙如。彎下腰來,認真的望著他眼睛問道:“殿下等我做什么?”
“翔兒學了幾個新招式,你幫我畫出來…···”說著,他就要拉著妙-如,朝后殿走去。
妙-如-上前一步,跟眾人行禮完畢,就跟姬翔到后面去了。
望著一大一小的背影消失在拐彎處,太皇太后嘴角噙著笑,感嘆道:“翔兒最喜歡粘著他姑姑了。”
殿中眾人連聲附和末了,沈夫人對羅逸茗道:“六殿下跟郡主真有緣,太后娘娘您真有福氣大的。”
安氏在一旁連連點頭。沈夫人又轉身朝曹氏問道:“鎮國公的病情好一點沒?”
曹氏等這話許久了只見她清了清嗓子,滿臉愁容地說道:“人是清醒了,可就是說不了話,也動彈不得。”
老太后年紀雖比鎮國公長,可到底還算是同輩人。她聽到這里,心里難免傷懷,朝羅逸茗問道:“太醫都怎么說的,可有康健的希望?”
后者每日遣宮人,領著太醫到羅府問診,父親的情況她是最清楚不過了。她聽到母后的問話忙起身答道:“說是年紀大了,短期想要恢復有些困難。
不趕巧裴太醫又離了京。聽弟妹說,裴家祖傳的梅花針治療這癥十分有效。圣上已派欽差,趕往南邊去宣旨接人了。”
沈夫人聽聞后,臉上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太皇太后見狀,忙點了她的名問道:“太師夫人,你可是有什么要想說的?”
沈夫人朝老太后行了一禮,朗聲說道:“以前臣妾在江南時,也曾見過這種急中風的情形。跟鎮國公狀況差不多,若不是施救及時,恐怕會有性命之憂。護理非常重要,除了身體上治療,心情也很重要。鄉下人通常做法,就是辦幾喜事沖沖喜,或許會出現的奇跡!”
太皇太后聽說后,點了點頭,開始沉吟不語。
羅太后聽了她這話,心里琢磨開來。
沖喜?!蘭蕙剛嫁進去一年,整年多數時候夫妻都在分離。除非馬上懷上,對爹爹來說,還有什么算得上是喜事的?
可懷孩子也不是想有就能立馬有的,她們這番做作,意欲何為?難道想借自己的手,給云弟安排一個妾室?
還是說,她們有什么妙-方,讓弟妹迅速懷上?
羅逸茗揣著狐疑的心情,朝曹氏那邊望了過去。
只見那人正跟沈夫人悄悄遞著眼色。她頓時心中一緊,明白過來。
上次弟妹進宮,跟她解釋父親發病原因時,隱約地曾經提到過,是曹氏拿八弟親事,將他老人家氣病的。難不能,這女人想跟沈家結親?
羅太后心中頓時生起一股怒意:這沈家欺人太甚了。當人是她們,做鬼的也是她們!難不成自己兒子無望儲位,就任由那幫權臣任意揉搓不成。
看到太后臉色好似不太對勁,沈夫人心里如同搗鼓。她本來勸過老爺,打消這個念頭。陛下怎會任由一文一武兩府結親?那不是將一柄利劍送給對手刺自己嗎?
相公硬是要說,陛下反正不信任他了,索性找個最有力的盟友。起碼到時,上面不敢輕易動他們。還說,是侄女又不是親閨女,不打緊的。這才有今天特意掐點來碰鎮國公夫人的舉動,本欲借太皇太后的口,成全兩家聯姻。誰知羅太后并不接話······
殿上頃刻間,陷入可怕的沉默之中。曹氏就是再遲鈍,也覺察到氣氛好似不大對勁。她慌忙抬起頭來,四下張望,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太皇太后正要開口說些什么,跟在六殿下身邊,去了后殿的常嬤嬤,突然奔上前來,朝眾人跪下,顫聲報道:“啟稟太皇太后、太后娘娘,蘭蕙郡主突然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