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時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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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白記大香坊的那個白廣生啊……”墨雪說道，“不知他從哪兒聘了個刺繡大師，竟做起了紡織生意……”又嘟囔道，“這世道真亂了套，前些天柳家的大柳風才把藝荷兌，約好了似的，白記就開了繡坊……”

柳家以刺繡紡織染坊聞名，卻偏要染指界，相反，白記以香品見長，在界聲譽僅次于黎家，卻偏要去染指一竅不通的紡織業，這讓墨雪很費解。

白記的白廣生？

一絲靈光劃過腦際，穆婉秋似乎捕捉到，待要細想，一眼瞧見手里的香液變了顏色，似有股淡香飄出，忙斂起心神，仔細地觀察著玻璃杯中浮浮沉沉的一些細小顆粒，竟再沒聽見墨雪后面的話……

腦際中那絲靈光一閃而過，如午夜中的一顆流星，瞬間便淹沒在沉沉的黑幕中，杳無蹤影。

靜靜地看著手里的香液，待浮沉的顆粒完全靜止了，穆婉秋才翼翼地打開蓋，用細紗濾了兩遍，倒掉殘渣，收集了半小瓶澄清凈明的溶液，心里異樣的緊張，穆婉秋顫著手指緩緩地把瓶塞開一條縫隙，放到鼻下……

一股若有似無的幽香剛剛飄進鼻腔，瞬間就被一股濃烈的酒氣和廢脂味淹沒。

她猛一閉眼，“……又失敗了”

擺弄著一塊塊大小不一的繡品，墨雪喋喋不休地說著，感覺氣氛異樣的沉寂，她忽然抬起頭，只見穆婉秋正靜靜地坐在那里，呆呆地看著半瓶香液出神，就叫了一聲，“……”

“讓沉香和蘭香先停了吧……”沒抬眼，穆婉秋幽幽地說道。

沉香和蘭香是墨雨新買回的專門為穆婉秋摘花的小丫鬟。

找不到失敗的原因，再提煉多少都是一樣的廢品。

“不摘花了？”

墨雪一怔，擺弄秀品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她茫然地看著穆婉秋。

好半天，才嘻嘻笑起來：

她家終于迷途知返，肯放棄了

找不出制作花香浸膏失敗的原因，穆婉秋索性不再悶在屋子里。

一大早站在院子里看墨雪領著幾個小丫鬟忙忙碌碌地挑揀細竹葉，穆婉秋有一種別樣的心情。

她終于也有家了。

“……雪兒記得去買些紅棗。”穆婉秋好心情地坐在小馬凳上，伸手拿起一片細長的竹葉反復地瞧，嘴里說道。

“……快放下，仔細割了手指。”墨雪一把搶，“這新下的竹葉比刀子還快，李師傅說要泡軟了才能用。”又問，“買紅棗干？”

“包粽子啊……”穆婉秋說道，“你沒吃過嗎？”無錯不跳字。

她還記得去年鎖子娘用大紅棗包的粽子，又香又甜。

墨雪茫然地搖搖頭，“奴婢沒聽說過……”平城都是直接用糯米泡軟了包，“是聽……”

正說著，一陣敲門聲傳來。

墨雪正要起身，沉香已放下竹葉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帶了黎記的降香轉過一道丈高的影壁墻走進來。

瞧見穆婉秋正帶一群丫鬟坐在院子里有說有笑，降香就羨慕道，“阿秋好清閑啊……”

臘月里還和一起掃香料，連件像樣的棉襖都買不起，可轉眼間，穆婉秋就有了房子，仆婦成群，儼然富家千金，而呢，還是借了她的光才被調到二處，做些稍有體面的事情。

“是降香啊……”穆婉秋笑著站起來，“快坐……坊里還好？”自黎君走后，她就一直沒去黎記。

二十多天了，二處不知樣了？

說是不牽掛，二處總是她一手做起來的，飽含著她的心血。

“呃……還好……”降香支吾了一聲，卻沒坐下。

見她神色不對，穆婉秋心一沉，隨即醒悟，為籌備明玉公主大婚香品，黎老爺把谷琴崇上了天，聽說她在處已經儼然成了說一不二的大東家，威信堪比黎君，面對如此猖獗的她，這個眼中釘開的二處能好了？

否則，以黎君對她縷縷救命的恩情，他不在家，她也不可能就躲在家里貓清閑，不去替他分憂。

心里明白，穆婉秋便沒再多問，硬拉降香坐下，“降香來找我有事兒？先坐下喝杯茶，有話慢慢說……”回頭吩咐蘭香，“上茶……”

屁股沾了下凳子邊，降香便站了起來，“谷大師請阿秋……”

“谷大師？”墨雪騰地站起來，“她找干？……的二處又不歸她管”又轉向穆婉秋，“不去”對于谷琴，墨雪可說是厭惡透頂。

隨在曾凡修身邊，耳熏目染，墨雪做事一向霸氣，在她看來，穆婉秋留在黎記，全是那一紙撤不掉的契約和黎君數次相救的恩情。否則，不說她家有的產業并日進斗金，單說以曾家的勢力，也不會讓的恩公委身去給人做工。

所以她才不怕得罪黎家，得罪谷琴。

得罪了更好，最好他們能主動毀約，她就能帶她家遠走平城了，想起穆婉秋的名聲被毀，墨雪真心地希望她們能離開大業，去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開始新生活。

見墨雪說的霸道，降香一哆嗦，她轉頭看向穆婉秋，期期艾艾地叫了聲，“阿秋……”

“……谷大師沒說事兒？”穆婉秋淡淡地問。

“好像是天香豆蔻的事兒。”降香又慌亂地搖搖頭，“我也不太清楚，阿秋去就了……”

天香豆蔻？

穆婉秋皺皺眉，天香豆蔻和谷琴有關系？

好半天，她對降香說道，“我早就請了假，家里實在脫不開身。”谷琴為人奸詐，在黎記又如日中天，黎君不在，她還是躲著些好。

“阿秋……”降香低叫一聲，語氣甚是膽怯。

谷琴是人？

她可是神啊？

她的話穆婉秋能不聽？

“沒事，你去吧……”穆婉秋笑著拍拍她。

嘴唇動了動，瞧見幾個小丫鬟正笑嘻嘻都看著她，降香就點點頭，抬腳匆匆地走了。

沒過半個時辰，內總管黎青親自來傳，“黎大老爺請白師傅……”

總是黎君的父親，穆婉秋可是不好拒絕他。

吩咐了個小丫鬟去一品天下找墨雨看門，穆婉秋便帶著墨雪隨黎青來到黎記。

轉過一個巨大的金絲楠木松鶴福壽紋插屏，穆婉秋抬頭朝廳上望去，正當中紅木案幾旁正襟危坐著一個四五十歲，面色慈祥的中年男子，長相隱約有幾分黎君的影子，“……這就是黎大老爺了？”心里想著，余光向左右瞧去。

谷琴正昂首挺胸地端坐在左下手，一雙寡情的眸子星光閃閃，見她看，嘴角微動，隱隱帶出一抹輕蔑的笑意，穆婉秋迅速別開目光。

“老爺，白師傅來了……”來到廳上，黎青朝黎老爺躬身行禮，又轉過頭，“這就是大老爺，白師傅快見禮……”

見黎老爺看，穆婉秋緩步上前，微微一福身，“黎老爺安……”

“你就是白師傅……”黎老爺上下打量著穆婉秋。

她娉婷玉立在那里，一身淡綠色百合煙紗長裙，墨玉般的青絲簡單地綰個百合髻，斜插一只小巧的蝴蝶釵，清淡中隱隱透著一股玉樣的風華，挺直的腰背更有種渾然天成的雍容。

“……難怪君兒要為她和阮鈺翻臉，單就她這份落落大方的舉止，雍容的貴氣，配君兒也夠。”搖頭暗嘆一聲，“可惜，卻是個輕浮的”只一眼，黎老爺便對穆婉秋生出一股殺意。

留著這個，黎君早晚會被她迷惑

“小女就是白秋，不知黎老爺傳我來何事？”感覺黎老爺目光不善，穆婉秋加了十二分的。

低垂著眉頭，黎老爺沒言語。

“大老爺請白師傅來，是有些賬目不清楚，想讓白師傅解釋一下……”谷琴開口說道。

賬目？

穆婉秋一怔，來黎記大半年了，她從不接觸黎記的賬目啊。

谷琴要她解釋？

“看樣子她是來者不善啊……”對上谷琴咄咄的目光，穆婉秋心里暗嘆一聲，嘴里說道，“……我從不接觸黎記賬目，黎老爺是否有誤會？”聲音淡定從容。

見她只對黎老爺，谷琴臉變了變，她看了黎老爺一眼，又接話道，“是天香豆蔻的出料有些出入……”她一瞬不瞬地看著穆婉秋的眼。

天香豆蔻的出料？

她竟然趁黎君不在查了二處的賬目

成立二處時黎君明確宣布，二處谷琴無權過問，“她手伸的可是夠長，不把我驅除黎家她這是不甘心啊……”想起前一世，谷琴就是這樣一次一次地登門責辱，把逼上絕境，一瞬間，穆婉秋心中怒恨滔天，只臉上神色不動，她淡然地立在那里，不言不語。

等了好半天，見她不語，谷琴又接著說道改造天香丸用的白酒都是先運到白府，之后才輾轉運回二處，我才核對了一下，改造期間，白師傅統共領用白酒三千斤，分六次運往白府，從白府運回的白酒只有九百五十八斤，共短了二千零四十二斤，白師傅如何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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