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條件和環境實在是不怎么樣,可是林默也不愿意去擠船艙里最污穢骯臟的普通客艙,與無數的小生物為伍。《純文字》
在周圍全是信仰伊斯蘭教的土耳其人、庫爾德人和阿拉伯人,船上突然出現異國人,那是非常招人注目的,哦不,真得是圍觀(筆者曾經被阿富汗人圍觀過,一堆人停止自己的活動和交談,好像看死人一樣,默不作聲地盯著你,令人毛骨悚然)。
這艘客貨兩用的輪船里還是有一些給有錢的上等人準備的房間,也只不過是稍稍干凈點兒,一周擦洗一次,六張床鋪改成四張,讓人能夠伸直了腿,另外在角落里多點上一盤蚊香。
價錢嘛?
五十美元一天,而且只收美元現金,不提供刷卡服務。
這個黑心的殺豬價,放在中國本土,至少都能在一線旅游型城市里住到不錯的三星級賓館標準間。
在這樣昂貴骯臟的船上,林默竟然還能看到一個中國人,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中國人?!
沒錯,除了林默這個趕赴“深淵涅槃”戰場的中國人外,居然還有其他的中國人前往敘利亞。
跟那些阿拉伯大胡子們相比,老鄉見老鄉,擁有語言上的天然溝通便利,也能多聊幾句。
不是記者,不是醫生,而是一個學生,大學生,復旦大學二年級,姓羅,名陽。
這個工商管理本科的二年級大學生也許是在異國他鄉無法順暢交流給憋壞了,一看到林默就出乎意料地非常健談。
就是這么一個出人意料的年輕大學生來到戰火紛飛的敘利亞,理由竟然是大學暑假出來進行社會實踐,自己學習的科系是工商管理,商場如戰場,還不如親身到戰場上體驗歷練一下。
這可真是一個讓人哭笑不得的理由。
幸福日子過膩了,沒有經過任何軍事訓練和相應的準備,靠著一本旅游簽證就這么巴巴地跑到土耳其,想試圖進入敘利亞。參加這場跟他沒有半毛錢關系的異國內戰。
被血氣方剛,被熱力沖昏了頭腦,跑到戰場上來體驗一把鐵血豪情。
或許是為了顯示自己的勇武,博得女友崇拜。
或許只不過為了一篇激情洋溢、真實感人的社會暑期實踐論文。《純文字》或許要是能夠活著回國的話,敘利亞自由軍總指揮官利雅得.阿薩德……上校會給他的論文后面簽字證明,并留下實踐評語。
這篇坑爹的論文讓導師們很難鑒定這是一篇究竟造反還是革命的檄文。
可是戰場上沒有硝煙玫瑰的波斯大美人,更沒有像007一般在彈雨中的瀟灑自如。
只有滿目瘡痍的廢墟,大片暗紅色的血漬,殘缺不全的尸體,哪怕還曾經是一條活生生。會哭會笑會說話的生命,可是現在向大氣中散發著令人作嘔的尸臭,還有不知從哪兒飛出來奪人性命的子彈或炮擊,在缺乏醫療條件下,人類死亡的速度往往比想像中的還要快。
戰場上就是這樣,誰也不知道你會不會在下一秒中死去,大好的人生就在瞬間定格,陽光、空氣、水、家人、友情、事業。一切的一切全部在一眨眼之間毫不留情地拋棄你而去。
這是找死嗎?恐怕連家里人都不知道吧。
這已經讓人覺得夠荒唐了,只能說現代的孩子們已經膽子大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視生死為無物。
林默不由的想起了“赤蝎”組織的馬軍。同樣是中國人,同樣是異國他鄉,不過他相信這個叫羅陽的年輕人不是什么境外組織勢力的成員,自動與衛星保持通信連線的腕表得到了相應的驗證資料,這個甚至比林默小不了幾歲,有些傻大膽的年輕人,并沒有說謊。
聽著羅陽揚揚灑灑說了一大通,仿佛充滿了革命先輩們大無畏精神,林默并不打算勸導。
事實上充滿了一腔熱血的知識分子一旦認準了死理,鉆牛角尖也要把自己鉆死。不碰南墻不回頭也好,不見黃河不死心也好,不見棺材不落淚也好,沒吃到苦頭前,恐怕也不會知道自己要付出什么樣的代價。
非戰斗狀態的林默并非一直都是冷血無情。
生死有命,每一個人都必需為自己的成長付出代價。或死,或傷,或一蹶不振,好的,壞的,都會成為整個民族成長的催化劑,血和生命會教會后來者一切。
在第一次確認林默不是韓國人、日本人,而是中國人,驚喜之余的羅陽還送給了林默一打風油精。
在熱帶和亞熱帶環境,風油精和清涼油什么的都是真正的神器。
這個羅陽不愧是學工商管理的,出國的時候還盡可能夾帶了一些私貨出境,就像是中國產的風油精,在國外很多地方這種充滿薄荷、樟腦和桉葉油混合出來散發著特殊氣味的淡綠色澄清油狀液體非常受歡迎。
中國海關對夾帶大批量風油精出境毫無興趣,只是不準帶上飛機,走的是海上托運,算好時間,羅陽抵達土耳其后去相應的海關倉庫自提。
就是這么廉價的小東西成為了羅陽的通行證,也虧得特殊的味道沒讓他被蚊蟲什么的叮咬個半死,出師未捷身先死。
林默是最好的聽眾,羅陽在交談中知道了他的身份:“記者”,軍方給林默安排的偽身份,和風油精一樣,都是適應力極強的萬金油職業,新華社自然會給林默敲上一張真正的記者證,只不過他的假檔案只會保持兩個月,然后會有專人負責銷毀。
聽著羅陽吧啦吧啦,興奮地說個沒完,林默有些昏昏欲睡,作為一名龍騎士,他是合格的,作為一名聽眾,他也是合格的。
整個臥艙里完全變成了羅陽的演講主場,另外兩個臥鋪上的兩名前往敘利亞做點小生意的土耳其人無一不是相互間大眼瞪小眼,只能趁著羅陽歇氣的空兒稍微交談兩句。
“來,莫林!嘗嘗我帶的土耳其烤肉干,在埃拉澤城買的,味道正宗極了,雖然放得有點兩天,可是味道還真得不錯,嘗嘗看,你不知道這船上雖然有吃的,可那簡直不是人吃的,死貴死貴,五美元一塊巴掌大的面包,天哪,他們怎么不去搶。”
也許是說的口干,自帶著水壺的羅陽從自己有小半個人大小的背包里掏出了一只大油紙包,遞向林默,殷勤地推銷著自己在土耳其的收獲之一。
一邊打開紙包,一邊抱怨著船上的惡劣飲食,好在說的都是中文,只有林默才能聽得懂,要是這艘船的船員們能夠聽明白這個中國大學生說的話,恐怕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從船上丟到幼發拉底河里,希望那些不收美元的魚能夠一路把他送到敘利亞。
這艘長年行駛于幼發拉底河的輪船上也有提供一些食物,昂貴又低劣,黑心船長從來不放過一毛錢的利益。
“謝謝!”林默搖了搖頭,說道:“我有帶自己的食物。”
掏出自己的旅行包,一根根像接力棒一樣的東西,看得羅陽直瞪眼。
“這是什么?”
“高營養能量棒,一口可以抵一頓飯。”
“我的天!我都沒聽說過這么好的東西。”
羅陽的膽子一向很大,爪子不自覺伸了過去,潛意識告訴他這玩意兒在戰場上比生命還重要。
沒食物就沒力氣,沒力氣就只能等死或逃不掉,戰爭中食物的重要程度完全不亞于彈藥,打仗什么的,不就是為了一口安穩飯嘛。
“給你五支,嘗嘗口味,記得多喝水,不要吃太多,最多不能超過五口,否則會撐死人的。”
林默當然記得這東西隨箱說明書里的鄭重警告,二十根這玩意兒就能直接脹死一頭大象,要是在野外沒有武器,又像捕獵,那么這東西就是最好的以食物換食物的獵殺技巧。
“大哥你夠意思!”
羅陽倒是一點兒都不客氣,抓到手里往口袋里塞,他看了一眼上鋪的兩個土耳其人,將自己裝著烤肉干的油紙包向他們兩個示意了一下,他又轉移推銷對象了,“吃嗎?不要錢!”
好歹也是向學校里外文學院里的美眉討教了一下阿拉伯語和土耳其語的簡單溝通語音,甚至還抄在小本上用拼音標注了發音,避免到了國外兩眼一抹黑。
兩個戴著圓帽的土耳其人楞了楞,雖然羅陽說的不標準,可還是聽懂了,互相對視一眼,擺了擺手,露出一個笑容拒絕了。
在外出的時候不吃陌生人的食物,這是最基本的生存原則。
若不是看在羅陽是外國人的面子上,恐怕這會兒早就用警惕的目光死死盯著他,中東人氏的“用眼睛殺死你”這一招是很厲害的。
“好吧好吧,真是沒口福啊!”
碰了一鼻子灰的羅陽搖了搖頭,自己掏了一塊烤肉干剛要往嘴里塞,猛然聽到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隨之而來的震蕩和巨響嚇得他手上一松,烤肉干自由落體掉在了地板上。
我的肉干喲,羅陽還沒來得及心疼的抱怨,就聽到船內各個地方一下子充滿了各種喊叫聲和呯呯嘭嘭的跑步聲。
蝦米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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