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財妻

433章 民要與官斗

正文433章民要與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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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瀚文回到家中,哪兒也沒有去,就在屋里思忖著,一直到天快黑了,丫鬟銀鐲進來回稟:“二爺,大爺請您過去吃飯。”

曲瀚文這才換了一件衣裳來到了上房。看到曲瀚銑和曲瀚旭都在,兩人也知道了打官司的事。

曲瀚俠一見面立刻問道:“今日去見了?怎么樣,那陳知縣是什么意思?”

曲瀚文過去坐在椅子上,很是沮喪,曲瀚俠一看這個樣子,心都有些涼了:“難道要的很多么?”

曲瀚文嘆道:“夠狠的一個人,要三千兩,加上那兩個騙子的二百兩……”

兄弟們都沒有料到那陳知縣能要這么多,全都有些吃驚,曲瀚俠停了半晌才道:“沒別的辦法?”

“有,蔡師爺給我出了個主意。”曲瀚文把蔡師爺說的話講了一遍,曲瀚旭一聽便道:“他這不是利用二哥?利用二哥斗他們受不了的那個大人?斗得過斗不過他們都沒損失!”

曲瀚俠道:“也不能這么多,不是說了可以出來作證?”他沉吟道:“不過此事還是要仔細斟酌,民不與官斗……”

“雖說民不與官斗,可事情逼到了眼前,不斗斗不行。”曲瀚文道:“叫我給那個姓陳的拱手送三千兩,我咽不下這口氣!”

曲瀚俠沉吟著。

曲瀚銑道:“那巡撫是藍毓?”

眾兄弟一聽,全都精神一震,轉頭看著他:“你認識?!”

曲瀚銑點頭:“認識,他比我晚一科,是那一年的探花。”

“交情怎么樣?”曲瀚文問道。

曲瀚銑搖了搖頭:“交情一般,只是他知道我。我知道他而已。”

“那姓藍的性情如何?是否如蔡師爺所說?”曲瀚俠立刻問道。

曲瀚銑點點頭:“這倒是聽說過,他的脾氣耿直爽朗。嫉惡如仇。在朝中也是得罪了不少的人。”

“這樣的人怎么還能高升到我們南直隸來?”曲瀚旭問。

曲瀚銑道:“好像是貶了……在朝中他已經是正三品了,若是外放了,就是貶了……”

曲瀚文搖著頭道:“書呆子一個!哪里是貶了,分明是高升了。咱們南直隸多富庶?外放的官員,不一定全都是被貶!”

“這個人這么年輕。怎么能當上正三品?就算是探花,這也有些太過奇特!”曲瀚俠道。

曲瀚銑就有些招架不住,眨著眼看著兩位哥哥一個弟弟。說不出來了。曲瀚文和曲瀚俠同時嘆氣搖頭。

“哎呀,算了!管他為什么能升的那么快,管他是怎么來的南直隸!只要真的剛直就行,咱們商量的是去不去告狀!”曲瀚旭大聲道。

曲瀚文點頭:“也對!這人有什么背景跟咱們也沒關系,主要是咱們到底去不去告狀。”他看著曲瀚俠道:“我想先走這一步棋,若是他聽了查去。也就罷了,若是不查。和姓陳的一樣是個贓官,那少不得我只能請二舅子他們出面了。”

曲瀚俠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沉默的想著。

曲瀚銑聲音低了點道:“我覺著……也不應該給那個陳知縣低頭……”

“就怕這事鬧大了,那陳知縣看二哥不肯就范,在誣陷點別的!”

曲瀚文一拍手道:“不用想了!我就去告狀!瀚銑,你跟我一塊兒去,”他笑著道:“怎么著你也是駙馬,總不會當場就給我幾十棍殺威棒。”

曲瀚銑點點頭。

曲瀚俠也只能勉強的點了點頭。

“這就是樹大招風!”曲瀚旭道:“這叫人沒法活了!沒錢的日子過不下去,有錢的日子也過不下去!”

商量好了,曲瀚文當然還是謹慎了一些,找了巡撫衙門幾個熟悉的下人和幕僚側面的打聽了一下,蔡師爺說的那兩件事果然是確有其事。他就不再猶豫,決定去巡撫衙門上告。

這百姓告官,不管是對是錯,進門先打二十大板的殺威棒。根據案情的大小,越級的程度,還有當時這位大人的心情來酌量增減。

曲瀚文抱著挨打的心,這一天換了一身灰布長衫,自己寫了一封狀子,揣在袖中,和曲瀚銑一起來到了巡撫衙門。

巡撫衙門門口站著四個衙差,四個兵丁,比知縣衙門可威風多了。曲瀚文走上前,對衙差行禮道:“有勞大哥,我們是來告狀的。”

那衙差中卻又一個認得他的,以前曲瀚文也來過這里幾次,那都是座位賓客,參加王巡撫的什么宴會,因此那衙差很客氣,急忙的從后面擠上前:“曲七爺!您老這是?”

曲瀚文對這些人向來比較重視,因此每個人的姓名都記著,急忙叫著那人的名字,喚著‘大哥’說道:“實在是被人誣告,沒有辦法,這才來告狀的。”

“這是越級上告啊!”那衙差走到跟前輕聲道:“曲七爺,有什么事應該去宣州的知縣衙門,這邊不是您來告狀的地方。”

曲瀚文道:“正是要告宣州知縣陳大人!”

此言一出,門口的幾個衙差全都變了臉,面面相覷,那個認得曲瀚文的衙差著急的道:“七爺!這民告官,你可知道……”

曲瀚文堅定的點了點頭:“我知道!若不是沒有辦法,也不會來這里!”

衙差這就明白了,看了看曲瀚文身后的曲瀚銑,點了點頭,接過了曲瀚文手中的狀子,道:“我且先把七爺的狀子送進去,若是大人現在肯見,說不得這殺威棒可能就不打了,若是不見,直接升堂了,那這殺威棒是跑不了的,七爺您可想好了。”

曲瀚文點點頭:“我已經想好了。”

那衙差就捧著狀子進去了,曲瀚文扭頭對曲瀚銑道:“若是現在見我,你便跟著進去,若是不見,你也沒什么用了,回去吧。”

曲瀚銑知道二哥是害怕自己看到他挨打。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曲瀚文笑著過去在衙門口的側面臺階上一坐。面上雖然笑著。心里已經開始盤算起來,告不倒陳知縣,其實也沒關系,自己是條大魚。無非就是被他們拿住,破財罷了。這樣的案子,無論如何是傷不了性命的。

若是這個姓藍的巡撫和姓陳的聯合一氣,那自己就沒別的辦法了。那時候千萬要沉住氣。就叫他們訛一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想好了,心中很坦然,看到曲瀚銑身子直直的站在衙門口,向里面望著,面上神情略顯不安。他心中一軟,叫了一聲:“瀚銑!”

曲瀚銑轉頭看他:“二哥?”

“過來坐下。”曲瀚文道。

曲瀚銑有些猶豫。又看了一眼衙門里,這才緩步過來坐在他身邊,輕聲道:“二哥,要不我把朱曦叫來吧?”

曲瀚文失笑:“胡說八道!弟妹是深閨婦人,拋頭露面成何體統?!快別胡思亂想了,不就是殺威棒嗎?我也不是沒挨過,放心吧,這里面的人我認得幾個,打的時候他們會手下留情。”

曲瀚銑呆了半晌,才嘆了口氣。

那衙差捧著狀子進了衙門,到了院內先探頭探腦的往里看,門口立著兩個幕僚正在說話,看到他在那里鬼鬼祟祟,其中一個就喊了一聲:“誰在那邊?還不進來回話!”

衙差急忙笑著小跑進了院子,幕僚問道:“什么事鬼鬼祟祟的?”

衙差急忙的問:“大人在里面嗎?”

“在。”另一個幕僚說道。

“還有誰在里面?”

前面說話的那個幕僚冷笑了一聲:“還有誰,就是大人的那個得力助手!古達!也不知道大人到底怎么想的,難道永遠都不用我們?”

另一個幕僚急忙勸他:“你小點聲吧!大人剛來,有些事需要他的人查一查也很平常,等把大家的情況摸清楚了,自然會找能用的。你也沒做過什么作奸犯科的事,用你是遲早的!”

前面說話的那個幕僚趕緊的‘呸呸呸’,伸手想搗他一拳的,又被那進來的衙差吸引了,那衙差傻呆呆的看著大人的書房,動也不動的。

那幕僚伸手推了他一下:“你發什么傻?”

那衙差回過神來,輕聲道:“兩位,曲七爺認識吧?以前和王巡撫熟稔,來過咱們這邊幾次的……現在在門口要告宣州知縣。”

兩個幕僚一驚:“真有此事?!”

衙差將狀子一舉:“狀子都在這里呢!”他看著兩人賠笑道:“要不二位給通稟一聲?”

那兩個幕僚互相的看了一眼,后面那個就推前面那個:“你去吧,不是著急想有差事嗎?正好進去遞狀子。”

前面那個幕僚倒是接過了狀子,往門口走了兩步,看到門口站的兩個大人的長隨,猶豫了一下,笑著上前道:“門口有個告狀的。”

“什么人?告狀怎么到這里來了?”其中一個問道。

“是個無職的普通百姓,不過告的人是宣州知縣。”幕僚笑著說道。

那個長隨點點頭道:“等一等吧,大人正在里面說話。”

“是!”幕僚答應一聲,只能躬身在外面等著,外面的兩個人看他并沒有馬上被允許進去,只能互相看了看,交換了一個眼神,各自去忙去了。

那個衙差出來對曲瀚文說:“七爺略等等吧,我們大人這會兒還在和人說話,暫時沒空閑,狀子還沒有遞進去,候著大人有了空閑就會遞進去的。”

曲瀚文急忙笑著道:“無妨,多謝大哥幫忙。”

“這有什么,舉手之勞罷了。”那衙差笑著客氣了一句,便站在剛剛自己站的位置上。

曲瀚文笑著一轉身,正要招呼曲瀚銑,叫他不要直挺挺站在人家門口往里望,就看到遠處跑來一個人,看身形那么熟悉,來人還沒有跑到跟前他就問道:“瀚旭!你來干什么?!”

曲瀚旭看到二哥、三哥還在門口,呼出一口氣道:“大哥叫我來的……”就沒有說下去了。

曲瀚文一想就能想到,曲瀚俠是不放心,害怕那個巡撫真的翻臉,瀚銑書呆子一個也不知道變通,叫瀚旭來是臨時賄賂衙差的,萬一要是真打的話……

他搖搖頭,低聲道:“不是說了這個巡撫是個正經人,最恨這一套……”

曲瀚旭也壓低了聲音:“大哥叫我看情形……”

兩人嘀嘀咕咕,曲瀚銑在那邊就筆直的站在衙門口往里看著。

院里,門口候著的其中一個長隨返身往廳里走,看看情況好回報一下。

明亮寬敞的廳房中,正中間一張很大的長案幾,上面擺放了很多東西,文房四寶、筆筒鎮紙、各種文書,還有簡牘,凌亂的擺著,藍毓坐在案幾后面,手里拿著一大摞的紙張正在看著,他的那個長隨躬身站在一邊正說著。

“……一共是七個藥鋪子,確實是不收一文錢,不管誰去了都免費看診,我派的人還去藥鋪子裝作病人住了一天,并不見其他的人,只有大夫和兩個伙計。他們有個專門掌管這些鋪子的管事,小人把這個人也查了,人都叫他大李子,原是曲家的管家,后來贖了身了,但是一直還是在曲家,這些藥鋪子全都是他管著,每個鋪子每個月都要去查賬……”

“查賬?既然是贈藥施醫,還有什么帳可查?難道表面是贈藥施醫,背地里有什么勾當?!”

那長隨卻是個懂的,道:“就算是贈藥施醫,也要有帳的,看的什么病,用的什么藥,用的多少,這些都要有記載,不然大夫和伙計在里面動手腳,貪墨藥材,把原本該增施的藥自己撈入腰包,豈不是反而肥了這些人?”

“水竹居旁邊的曲家藥鋪子也是他們家的,也是贈藥施醫的?”

“這個藥鋪子倒不是的,藥材和城里的藥材價錢一樣,也有個坐堂大夫,是收診金的。不過有一件事,去年的時候,北京城出現的那種瘟疫,宣城也出現了。”

藍毓一聽大吃一驚,猛地站了起來直直問道:“你是說戶部禮部共同壓下的那場瘟疫?!死了上千人,京城的藥鋪子哄抬藥價,抓了十幾個藥店老板的那場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