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無疆

第七十六節 臨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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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潭縣委縣府關于設立招商引資領導小組的意見并沒有引起多大的波瀾,但是設立南潭縣工業開發區建設籌備領導小組的構想卻在縣委常委會上引起了激烈的爭論。

幾名常委都對南潭縣準備建設工業開發區感到意外,認為以南潭縣目前的工業基礎,并不具備建設工業開發區的條件,尤其是在整個黎陽地區都沒有哪個縣提出建設工業開發區的設想,甚至連黎陽地區也沒有這個說法,南潭來出這個風頭,有嘩眾取寵之嫌。

“老沈,我不是潑冷水,南潭的情況我們大家都了解,你也來我們南潭有快一年了,搞這個工業開發區,實際意義有多大?我們的基礎設施條件擺在這里,地理位置也擺在這里,怎么搞?就像你說的,現在國家已經不提倡財政出資搞國營企業了,我們南潭財政也沒有這個力量來搞,那就只有吸引外來資金搞,大家覺得以我們目前的現狀條件能吸引到外來投資么?”

秦海基慢吞吞的吸了最后一口煙,狠狠的將煙蒂捺熄在煙灰缸里,好整以暇的端起茶盅抿了一口,“這個想法很具前瞻性,但是我覺得就目前情形來看,無論是現實條件還是國家政策大氣候,好像都不太適合,有些事情我覺得我們還是看一看最好,如果現在就要大張旗鼓的搞這些噱頭,我怕省里邊會覺得我們是不是在出風頭,甚至是在嘩眾取寵啊。”

秦海基的目光掠過自己斜對面的幾位常委,卻沒有去看對面的沈子烈和居于正中主位的安德健。

他需要試探一下安德健的態度,在他看來以安德健的穩重似乎不應該支持沈子烈這樣冒失的行動才對,或者是沈子烈向安德健提出來,安德健不好駁這位剛剛上任的代縣長面子,所以才推到了縣委常委會上來研究?

秦海基的話如針刺一般扎在了沈子烈的心間,他沒有想到這位平時不顯山露水的副書記在自己就任代縣長之后的第一次常委會上就毫不客氣的對自己的意見提出了質疑,其輕慢的語氣和態度讓沈子烈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怒意在心間蔓延。

噱頭?!這就是秦海基給自己殫精竭慮拿出來的建議下的定論?

沈子烈只覺得自己的太陽穴都在突突的跳了起來,其他幾名常委望向自己的目光也都變得有些曖昧。

他強壓住內心的憤怒,端起茶盅大大的喝了一口,平抑自己內心的怒火,從政這么多年來,他還是第一次體會到來自對手的尖銳挑戰,每臨大事有靜氣,這是自己岳父送給自己的話,要自己到黎陽這邊來工作時要隨時保持冷靜理智的心態,越是火燒眉毛越是矛盾凸顯的時候,越是要保持平常心。

來南潭快一年時間,自己當這個常務副縣長,縣里大政策大方向有安德健掌舵,政府具體事務有王自榮拍板,日常工作有其他分管副縣長各自操辦,他這個常務副縣長實際上更多的是充當一個督導者,平時覺得王自榮也沒有什么不得了,就看著這縣委縣府里云淡風輕的就過來了,就算是有些風浪,但都從來沒有涉及到過自己,沒想到自己剛剛一挑起這副擔子,就迎來了這樣一場狂風惡浪。

他知道自己在縣委里邊的根基還無法和其他常委們相比,尤其是原來大家伙兒都一直以為自己會在明年初就回省里,未曾想到自己組織關系會突然轉下來,而且就勢接任了代縣長,秦海基和曹剛這些人內心的失落和不滿可想而知,但是他以為以各人的修養內涵,再怎么有不滿,也不可能在這樣的場合以這樣一種方式迸發出來才對。

他算是真真切切的體會了一回,也許自己這個時候才算是真正進入了實質性的現實常態中,上會之前陸為民就提醒過自己,當時自己雖然還沒在意,但還是抱著小心為妙的態度好生準備了一番,沒想到還真遇上了。

安德健神態悠閑,手中的鋼筆一直在筆記本上涂畫著什么,居于主位的他似乎對眼前針尖對麥芒的氣息完全沒有感覺,目光似乎定在了某處,又像是在深思著秦海基提出的意見。

“老秦的意見我不能接受。”沈子烈覺得自己的語氣有些過于鏗鏘了,又略略降低了一個調門,“這個工業開發區搞不搞和怎么搞是兩回事,不能混為一談。搞不搞這一點我想大家都很清楚,為什么要搞?搞這個工業開發區的目的意義以及緊迫性,我想向各位常委匯報一下。”

安德健不為人覺察的微微點了點頭,還行,沈子烈總算是進入了狀態,反擊秦海基最犀利的武器不是態度,而是要拿出令人信服的理由來,看樣子沈子烈也還是有些準備,當然,如果連這一關都過不了,他就真要輕看沈子烈岳父和尚權智的眼光,也更要輕看沈子烈本人了。

“我當了這大半年的常務副縣長,對于咱們縣里財政狀況才算是有了一個最直接最深刻的認識,我相信接下來曹縣長也會和我一樣有更深刻的認識,不說其他,每年光是教師隊伍工資福利保障就是一個把人勒得喘不過氣來的絞索,每個月為了籌措教師工資,財政局那幫人都得要揪掉一大把頭發。”

“老干部的醫藥費報銷大家也了解,我們日后也要老去,老了之后身體狀況不佳自然就要生病,看病吃藥做手術,這花費驚人,我想前兩個月老唐縣長在省醫院住院手術,都要上手術臺了,錢還沒湊夠,家屬跑到縣委坐著哭天撒地,還是縣里邊臨時到處抓錢才算是湊齊送去,這種事情就發生在我們身邊,想到日后如果我們老了也是這樣,大家不覺得有些心寒么?”

沈子烈看到秦海基的臉色微動,似乎想要反駁,但是在安德健的目光下,最終沒有開口,他就是需要這樣一個機會來闡述自己的意見,而秦海基正好也為他樹立了一個標靶,雖然這個標靶來得有些突然,但是他也不怯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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